陳氏黑着一張臉離去。
真要四房一對和離了,然後庶子庶女又出繼了,全京城的人恐怕都要戳老顏家的脊樑骨了。
逼的人家妻離子散這個黑鍋,怕是要背好幾輩子了。
看這個勢頭,一旦和離,顏十七是鐵定跟着高氏走了。
縱使顏如鬆留下,也就只剩下了父子倆,還不是一個“慘”字?
顏如鬆從裡面出來,虎着臉道:“人都滾了嗎?”
顏十七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想到她的親生父親還躺在裡面,便又趕忙噤了聲。
關山月道:“都滾了!這一家子,也真是夠個人受的!”
高老爺子看向顏如鬆,“你父親的病怎麼樣了?”
顏如鬆道:“趙大人施針後,已經醒過來了。但精神頭看着不太好。”
高老爺子道:“也難爲小趙了!”
高氏嘆氣,“家醜不可外揚!倒是讓他見笑了。”說着,看了顏十七一眼,“你不進去看看你父親?”
顏十七撅了嘴巴,“我怕再氣着他!”
關山月握了握顏十七的小手,“把孩子逼成這樣子,還真是天下少有啊!”
高老爺子冷哼一聲,“這十多年沒見,他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高氏苦笑,“心一旦分了,整個人也就散了。”
折竹端了藥進來。
高氏衝着顏十七道:“你送進去吧!”
顏十七卻往外張望,“舅舅怎麼還不回來?”
高氏道:“他終歸是你父親!”
“我有的選嗎?”顏十七嘟了嘴巴。
“嘿!”高氏瞪眼,“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顏十七吐吐舌頭,從折竹手中接過托盤,走向了裡間。
“我去幫忙!”顏如鬆擡腳就要走。
“鬆兒!”高氏喊住他,“我有事情問你!顏家人怎麼好像有些怕你的樣子?”
顏十七倒回來一步,“我也想聽聽!”
“去!”高氏擺擺手,“沒你的事!”
顏十七就收起好奇,深吸一口氣,踏進了裡間。
顏秉正平躺在榻上,趙翀正彎身從他身上起針。
顏十七走過去,將托盤放到了桌上,扭頭,就對上了趙翀的眼眸。
從她踏進廳堂,他就是這麼看她。
一瞬不瞬的,彷彿眨眼間,她就會消失了似的。
癡癡的,纏纏的,看得她莫名的心虛和心軟,想要對他板臉都做不到了。
這傢伙!當真是可惡!
也不怕被人看了出來。
顏十七咬脣,“他可還好?”
躺在榻上的顏秉正倏然睜眼,沙啞着聲音叫了一聲,“十七------”
趙翀龐大的身軀阻擋着視線,顏十七根本就看不到榻上的情形。
“該喝藥了!”伸手端起藥碗。
“我來!”趙翀的手伸向藥碗,連同她的小手包裹。
“還是我來吧!”顏十七的小臉不受控制的,噌的就紅了。
趙翀撤回手,擡起,飛快的在她頭上彈了一下。
他的動作夠快,完全沒有給顏十七反應的時間。
顏十七惡狠狠的瞪過去,他卻只是咧嘴笑,然後,身體飛快的往旁邊移了移。
顏十七隻得端了藥去向榻邊。
顏秉正已經掙扎着從榻上坐起了。
“趁熱喝了吧!”顏十七把藥碗遞了過去。
顏秉正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很恨我?”
顏十七道:“你因着他們生病,卻跑到我們這兒,讓我們操勞,不好意思,我歡喜不起來。喝不喝?”
顏秉正連忙伸手接過藥碗,仰頭一口氣喝光。
顏十七接過藥碗,轉身就走。
“十七!”顏秉公急急的喊。
顏十七沒有回頭,手扶在桌子上,“別跟我說你悔不當初的話!也別跟我說,你以後會好好補償我們母女!這樣的話,你多說一個字我都會覺得虛假。聽着,會讓人更討厭。”
趙翀嘆口氣,“顏院長會想明白的!”
顏十七扭頭看過去,大大的眼眸裡一片烏沉,“你該不會以爲所有人都會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吧?”
趙翀怔住。
顏十七咬脣,“就算是她,都不能重來,不是嗎?”
就是杜錦瑟也不過是把自己的一魂附着在了她這個傻女身上。
錦瑟自己那一世的糊塗人生,是再也不可能重新來過了。
這一點兒,別人不知道,他趙翀不清楚嗎?
顏秉正見趙翀尷尬着,忙道:“十七,我可以亡羊補牢!”
顏十七猛的迴轉身,“你就打算這樣子躺在榻上,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甚而讓我們操勞來亡羊補牢嗎?就打算用生病來使孃親和我心軟嗎?我是你親生的,我活該受着,那麼孃親嗎?就因爲當初錯嫁了你,就得一輩子爲這個錯誤捆綁嗎?”
“錯嫁嗎?”顏秉正如同被抽空了般,癱在了榻上。
顏十七蹙了眉頭,“我今日對你說了太多的話,是我一個沒忍住。以後都不會了!你自己保重吧!”
顏十七抓起托盤,擡腳就往外走。
顏秉正巴巴的看着她離去,“她已經跟我離心了------”
趙翀道:“顏院長真想庇護妻子兒女,病在榻上顯然是不能實現的。”
“讓趙大人見笑了!”顏秉正頹然道,“他們已經不需要我的庇護了!”
趙翀抱臂站在那兒,“顏院長剛剛說要亡羊補牢,我還以爲是真的。沒想到也只是騙着十七小姐玩的!”
“誰說的?”顏秉正一陣咳嗽。
趙翀道:“那就看顏院長怎麼選擇了!是爲了個姨娘以及庶子庶女繼續在榻上病着,還是爲了妻子嫡子嫡女奮起而有所作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