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教授還算是能退一步想的人,他並不埋怨老表姐的失禮。即使能住到那裡,親情間怕又會生出些什麼麻煩,親情間的麻煩往往特別棘手。
秦根,則沒有艾教授的通脫,總是被一個問題困惑着,感覺着不在身邊的年輕的妻子已經不愛她了,雖無確鑿證據,他仍然懷疑妻子心有所屬。他就不能退一步想,即使有個**,又怎樣呢?西方男人以妻子有**而驕傲。西方文化,使人有更多的退步餘地。事事一根筋的思維方式用在感情領域往往自尋許多煩惱,難以突圍。
美國女作家費妮摩爾在1894年從三樓的公寓的窗口跳下來,她的自盡同得不到一個男人的心有關,這個男人是著名作家詹姆斯,他同費妮摩爾有很好的友誼甚至親暱,但沒有進而提升成愛情。她很愛他,但得不到他的響應。費妮摩爾的筆記本里有一句話:“想象一個男人生來就少裡一顆心,他善良、正直、彬彬有禮,但就是沒有那顆心。”
費妮摩爾爲什麼一定要詹姆斯有愛她的“那顆心”呢?換上朋友這顆心不是也很好嗎?費妮摩爾也是一根筋的女人,終於引導她走向絕路。
費妮摩爾死後,詹姆斯看到她這句話,內心當然是痛苦的。詹姆斯爲此寫了著名的《林中野獸》,男主角約翰。馬喬是典型的“生來就少了一顆心”的男人,一生就有對性的恐懼,沒有愛的能力。詹姆斯實際上是在解釋他爲什麼不能愛費妮摩爾。不少男人或女人生來就沒有對異性的那顆心。一個男人或一個女人不能愛對方,總有原因,不必沒有愛成而苦惱甚至毀滅自己。
艾教授給秦根看了《林中野獸》,他卻有另外的理解:“這絮絮叨叨的《林中野獸》,我看同南國那份週末大報上短短的《丈夫的苦惱》是異曲同工。都是有缺陷的男人對性的畏懼。但是,你已經結了婚,只是因爲身體的衰老在你妻子的面前誠惶誠恐欲作退卻,是毫無道理的。關鍵是雙方還有沒有‘那顆心’?我就懷疑小謝有沒有‘那顆心’了?”
面對老友的一根筋思維,艾椿也只能作些規勸,希望秦根不要對異地而居的妻子作過多的歌德巴哈猜想而自尋苦惱。一旦陷入這種猜想,那就像蜻蜓陷入蜘蛛網。艾椿很想幫老友解套,他認爲,妻子希望秦根去他那裡生活,這本身就說明她心裡還是有他,可秦根去了以後,翻箱倒櫃,尋找妻子不忠的證據,這是幹嘛?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在夫妻關係上還是難得糊塗好些!不宜過分關注對方的私密。
男人是應該學一點曹操、李世民,這兩個歷史上重量級的統治者,打倒了對手之後,對於對手手下人私下效忠主子的信件是不太過問的,一燒了之,他不是一查到底,所謂除惡務盡。美國的林肯也是這種寬宏他大量的政治家,對末路的對手施以仁政。這是李世民曹操林肯之流的過人之處,他們脫離了一般政客的狹隘,如果不是有這樣的博大胸襟,那是成不了皇家氣象的。
妻子私下裡有一兩位男友,這應視爲正常,你一查到底決不手軟又是何苦呢?心胸博大的政治人物才能稱得上是千秋萬代的“政治家”;心胸豁達寬容的丈夫,也纔是氣宇軒昂的“丈夫家”。現在是“丈夫”太多而“丈夫家” 太少,正如政治家寥若晨星,政客則多如牛毛,幸乎不幸乎?
市文聯韓瀚主席退休前,例行出國“考察”一趟,去了美國。見聞中談到美國的夫妻關係,夫妻因事分居兩地,丈夫希望妻子有個異性朋友,以解妻子的寂寞,如果沒有他還很不安。初聽時覺得“夷幫”風俗怪異不純,不如我大中華文明,現在看來,社會文明領域內的的一些好東西說不定還是在人家那裡,人家的月亮還真要圓些。一百多年來,一向宣揚什麼中學爲體,西學爲用,只注重引進西方的技術,對西方的體制中的先進元素和西學中的先進觀念一概拒之門外,能不落後?現在有些政治人物,說不定還沒有李鴻章、張之洞的開放眼界。
秦根的傳統思維造成的眼界裡,使得妻子在變形。
同時塵世人,一樣也不一樣,一樣的是由青春到衰老,不一樣的是有人心存日月,有人心似芥蒂。正是:
聖人心日月 ,仁者壽山河。
只要心底寬廣,你就是聖人和仁者。
暑假時妻子小謝,帶着正在度暑假的小女兒,來到秦根所在的城市,她沒有住進她住了十多年的家裡,在一家便宜的小旅館落的腳。
小謝此行是來商談離婚的。她要秦根到市內公園見面,這裡是當年兩人常來散步的地方,那時候她正年輕,秦根年方五旬多一點,血氣猶剛。那時的所謂公園還是一大片近乎原始林的樹木和萋萋荒草,像小謝一樣剛剛被開墾。其實這樣的半原始生態是最好的,空氣格外的新鮮,處處是草木的香味 。年輕夫妻愛鬧市,老夫少妻偏愛僻靜處,婚後的一兩年這半原始公園是秦根同小謝的散步勝地。有了女兒以後,少有閒暇時間來這裡散心了。
“這裡變化的快不認識啦!”小謝望着公園裡的處處雕樑畫柱,水泥路四通八達。要尋找當年的痕跡已很困難,好在她這時已無心去搜索當年。回憶美好的歲月,也得有情致。
“你的信我收到了。”秦根比較嚴肅地說。
“收到就好。”小謝踢着路上的一粒石子。
“昨晚到了這裡爲什麼不告訴我呢?還花錢住旅館,小旅館既不安全也不衛生。”秦根說,“我們現在還是一家人麼,就是分開以後,也還是朋友麼。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秦根想調侃一下。如果坦蕩的想,結婚是件喜事,離婚雖非喜事,但也並非喪事。
“昨晚到這裡已是晚上十一點了,車晚點了。”小謝解釋說。
“我這部老車也晚點了!”秦根語氣詼諧,“分手的事你想好了吧!”就像十八年前他對她說,“我們結婚的事你想好了吧!”
小謝覺得今天丈夫變得通脫了,但是語調特別的蒼老,她側視一下丈夫,但見他銀髮蒼蒼,水淺山瘦,形容憔悴,不免生出些許憐意。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可是自己爲什麼沒有晚晴?當初她下了最大的決心託身給比他父親年齡還大的秦根,沒有想到過要在他遲暮之年離開他。她是家裡唯一的女孩,父母疼愛,起名爲“晴”,指望他一生風平浪靜一生晴好。長大後嫁給了秦根,他把她呼爲“鞋”,一雙護腳的舒服的鞋子,鞋就鞋吧,甘心套在丈夫腳上一輩子。可誰能想到丈夫穿了她這雙鞋之後在風風雨雨中挺過了十多年以後,丈夫會懷疑她變成雙破鞋呢?而且走到要分手的這一步。
“既然常常因爲捕風捉影而老是吵吵鬧鬧,彼此都煩心,沒必要齷齪不斷下去,還是分開吧。”暴怒的江河有了分水嶺也就漸趨平靜。
“有兩種分法:一是永久的分開,一是分開以後彼此各自冷靜的單獨生活,考慮要不要再復婚。這分手也是有學問可研究的。”秦根說。
謝晴沒有想過分手有兩種之說,正如她當初沒有考慮結婚有兩種:永久性的結婚和階段性的結婚。她只是覺得猜疑——爭吵——更猜疑,緣分之水一滴一滴的快滴盡了,不得不各走各的路。
婚姻的詩意在夫婦的和諧中,離婚有沒有詩意呢?
領了離婚證的是離婚,沒有離婚手續但雙方已經不能或難以在一起的同樣是離婚。按照肖教授的理論,男女雙方小離小別是婚姻的小死,久別久離的是中死,永離永別的是死亡。
離婚常常是愛恨痛苦算酸甜苦辣交織在一起,釀成了餘味無窮的苦澀。細說離婚,也是原因各別,五花八門:有的感情破裂,雖離婚不離家,女方不願意離開丈夫的家,或者她無家可歸,只能忍着住在丈夫家裡。例如郭沫若的原配在丈夫有了新人後,還在原地不動。或者是丈夫不愛公婆疼的女人,被老人挽留在丈夫家裡,如大詩人徐志摩的原配張幼儀,當然在其公婆過世、兒子成家立業後,她也就另外有了歸宿。或者是心甘情願的留下來,如我們民族精神的頂樑柱魯迅的原配夫人,她在丈夫有了新妻之後,自覺自願留下照顧魯迅的老孃,魯迅和新夫人也都一向很尊重她。還有如國學大師錢穆,以他的史學眼光看國共相爭,1949年跑到香港又去臺灣,他本來是隻顧學問不顧家的人,隻身離家去港,以後同國民黨高官女兒胡美琦結合,彼此年齡落差44歲,鬧了個老少戀,這是後話。錢穆一去香港,同留在大陸的妻子的婚姻實際已經死亡。這是政治造成的離異。
有的女人雖然離婚也離家的,但是心還在丈夫身上,依然爲丈夫守身如玉,還深深關心着丈夫,如諾貝爾經濟獎的得主納什,他在剛進中年不久得了神經分裂症,妻子不得不同他辦離婚手續,但她沒有再婚,始終關心着納什的治療,三十年後,納什的精神病有所好轉,並終於登上了諾貝爾獎受獎臺。如果沒有離過婚的妻子的數十年的始終不渝的關愛,納什可能難以在病後三十年後奇蹟般的恢復健康。納什的妻子也沒有在納什得了大獎後提出要復婚,她覺得婚姻那張紙並不重,重要的是有沒有關愛對方的那顆心。這是離婚苑中雖離而沒有離的一枝難得的奇芭。
至於那些貪官們爲了保有不義之財辦假離婚,則不在離婚論述之列,這種離婚毫無詩意毫無感傷之美,是陰謀和醜陋。
謝晴顧不得秦根對離婚中有學問研究之說,重要的是自己這趟回來要辦的事,解決婚姻中的夢魘。
“我是想我們老是這樣的僵持着糾纏着不好,理不清的絨線只好動剪子。”小謝邊說邊拂去秦根白髮上的一片落葉,她不免有些傷感,她覺得丈夫是根老枝,自己還是根青枝。青枝舊枝一根枝,新磚老磚壘一起,遮風擋雨十多年。如今眼看着秦根這塊老磚就要同牆體分離,心裡難免瑟澀的。
“我特別的累,這幾挺靜的,草地也不錯,樹陰也挺濃,我們歇會吧!” 秦根對妻子說,謝晴扶着丈夫坐下,從包裡取出一張報紙,鋪在草地上,那還是昨夜在火車上買的小報。又從包裡取出一瓶果汁,擰開蓋,遞給秦根,他一下灌了半瓶。
“我們不分手行不行呢?”秦根把半瓶果汁遞還算是他的鞋。
“電話裡商量好的,怎麼又變卦?這好像不是你的性格。”小謝輕言輕語。
“當初我們相愛的時候正分居兩地,可不影響我們熱戀。”秦根解開領口的鈕釦,“我們結了婚,廝守在一起,有了孩子,孩子大了,你提出要做小生意,每年見面的時候少了,朋友提醒我說,你老婆年輕,不能老是不見面。我沒當回事,直到你真的提出分手,我才意識到,讓你外出經商是我們感情變化的根源。”
謝晴沒有吱聲,有一隻蝴蝶忽上忽下的圍着她飛。秦根望着蝴蝶,想起他同她認識不久,去公園散步的時候,時有蝴蝶跟着他們,後來他才弄清楚,是她的體香所至。這以後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秦根就在妻子的體香中安然入眠。這體香不僅有蝴蝶追隨,還會招來野男人嗎?秦根始終懷疑妻子外出打工後有她的相好。
“許多年輕人的愛情是活在分離,死在捆綁。這老夫少妻的關係可是活在捆綁,死在分離!”秦根把手搭在妻子的肩上,頗有些艱難的站起來,“我不能像蒼蠅一樣,讓人討厭。不過,時間能不能再往後推一推。”
“推到什麼時候?”
秦根的前列腺炎老是治不好,上月化驗小便,發現裡邊有什麼變異細胞,醫生建議手術。他想手術後再考慮離婚。秦根本想把這一情況說給妻子聽,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此時他不想當“哀兵”,他只是覺得他同妻子還沒有到恩斷義絕的地步。他嘆息一聲:“結婚可供選擇的好時間很多,唯有離婚沒有好時間可供選擇。”
“我這鈕釦快掉了,發現了就不能讓它掉,你說是嗎?”秦根指着上衣一粒鬆開的鈕釦一語雙關的說,沒等謝晴回答,秦根走到路一側的樹林裡撒尿,早晨喝了一大碗豆漿,醫生說豆漿滋補前列腺。撒完一泡尿後自言自語的說:“人還讓一泡尿脹死?撒出去的尿收不回來了。”
放完水回到妻子的身邊,依然坐到軟軟的草地上,並且似靠非靠的斜倚在妻的身上,摸着右肩說“肩周炎又犯了。”人心情不佳,往往這裡疼那裡不舒服。
謝晴跪在草地上,給丈夫按捏肩膀,由肩到頸再到頭皮,一路過去,秦根直覺舒坦,說:“每天能給按捏幾下就好了,沒這個福啊!”小謝不理會,繼續按摩背部。一會,秦根突然說:“不捏了!”其實是他心裡忽然有個問題,妻子何時有如此熟練的按摩術?難道這幾年外出他去過按摩院?
秦根倒在草地上,眯了一會眼。小謝從坤包裡取出針線,帶這針線是利用長長的乘車時間,給女兒縫製一條紅裙子。她給丈夫縫牢一粒快掉的上衣釦子。鬆掉的扣子可以縫上,散架的婚姻就難縫了。
秦根養了一會神,又坐了起來,摸了摸下巴上粗糙的短鬚,這是許多男人作決定前的習慣性動作,“謝晴,按你說的辦,今天就去辦吧!”說很嚴肅的事,他就稱她的大名。
今天秦根的腳步從未有過的晦澀沉重。昆德拉在他的隨筆《帷幕》中說,每個愛情故事中最難對付的是分手。
不遠處的林蔭道上,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正同一位年輕的女孩肩並肩的邊走邊語,不是一般的親熱。秦根說:“東邊日出西邊雨啊,人家是晨昏戀,我們是晨昏離。”
“你頭髮長了,我帶你先去理個髮吧。”謝晴說。她望着秦根一頭的又長又亂的雞窩樣的花白頭髮。謝晴已瞭解到,辦離婚證時要兩人的合影照。
兩人隨便找了街頭巷尾一家門面雖小但裡面很潔淨的小理髮店。秦根坐上了轉椅,謝晴說去超市看看。
理髮的是位年輕的身材窈窕的女性。秦根往常理髮愛跟理髮員聊天,可因爲昨晚沒睡好,今天實在太累,坐上椅子就是半睡眠狀態。但到光臉時,她那一把刀,如行春風,如絲綢拂面,舒服得使秦根幾乎要入夢鄉。
理完髮,秦根方睜開惺忪的眼,覺得精神好了許多。
“秦院長,你不認識我啦?”因爲秦根當過幾年市動物園的副院長,官雖早就不當了,可官號一直被社會沿用着。
秦根這才從牆上的鏡面裡審視着她,一張五官搭配比較合理的女性臉面從記憶中慢慢浮出。幾年前,在外搞商販的妻子第一次沒有回家過年,秦根苦惱極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去了娛樂場所。老闆看秦根非猥瑣之輩,是個有教養的個人,就指派了一位有些品位的小姐接待秦根。
包廂有一張長沙發,一張圓桌。小姐給秦根泡上茶。
秦根見小姐人很清朗,輕言細語,情緒好了許多。
“要聽歌吧?”
“你能唱嗎?”秦根點燃一支菸。
“喜歡聽什麼歌?”
“隨你。”
小姐就高歌一曲《唱支山歌給黨聽》,唱得很動情,嗓音也還不錯。
秦根苦笑,覺得有點滑稽,在這種地方唱這種歌似乎有點錯位。但這女孩唱得投入,便讚揚了幾句,也就估摸眼前的女孩似乎還沒有被拋入染缸,對她生出幾分憐惜。得知女孩高中上完後就因家貧放棄了考大學。
“你來這裡父母同意嗎?”秦根關切地問。
“我沒父親,父親不在了,只有母親。她開始說啥也不同意,但這裡錢掙得多些,否則很難供哥哥上大學。”
“你知道,人在江湖,時常是身不由己。”秦根好心的提醒。
“大伯,不瞞你說,我來時對母親保證過,也對老闆說過,我是賣藝不賣人,陪酒陪舞陪玩不陪身。”
“那老闆會同意?”
“烏龜也有跑得快的,老闆中也有好的,我們的老闆還好,尊重我的意願。”
“像你這種情況的,多不多?”
“大爺,咋說呢?這是如魚飲水的事。不過,又有多少女孩樂意幹這行的?”
“你哪年生的?生辰還記得吧?”秦根問。
女孩笑說:“哪有不記得自己生日的?”
秦根說:“我就不記得。”
“我是79年10月5日早晨六點左右出生的。”
秦根心算一會:“是農曆八月十五中秋節出生的麼。”
女孩一驚:“你是第一個知道我是中秋節生日,人家問我生日,我就不說是中秋節生的。”
秦根要女孩弄支筆和一張紙來,然後在紙上畫了一會,他是按《易經》的路子在給女孩預測未來,所謂算命吧!算的結果,水木很多,推測她有風浪,但有大樹可依。便說:“有些坎坷,但有人幫扶。”
女孩很感動,她信秦根。這世上只要信了一個人,這個人的人話和鬼話都聽得進去。反之不信一個人,其好話也不入耳。就像一個政府,失信於民之後,再有好政策也無濟於事。
同女孩的兩個小時的交談,秦根生出現許多感慨。臨走時,秦根難得豪放一次的給了六張大鈔。
這以後,秦根雖然還很想去找這女孩閒聊解悶,但終究沒有再去。他是爲一個純潔的女孩擔心,怕看到她淪落。
秦根回憶着,見眼前這位曾緣慳一面的年輕女子已能靠手藝謀生,心情好了許多
“今日我又能見到您,真的很意外,難怪早晨創聽到喜鵲叫。” 女理髮師說。
“是啊,人生中有意外相逢,也有失之交臂。就看有緣無緣。”秦根大爲感慨,“能在你的作坊相遇,看到你能自食其力,很爲你高興。你幹這行多久?”。
“培訓一年,出道兩年。”
秦根摸出一支菸:“你幹這行好!”
“這個行當不一定乾的長。母親不讓我幹。這幾年我一直在市裡留意着你,就是見不到你,真覺得人海茫茫。沒想到貴人自己上門來了。”
“真是嗎?”秦根有些感動,這些日子,他只有傷感。
“騙你是小狗。”
“你哥大學畢業了吧?”
“畢業後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現在珠海打工。”
“哥有家了嗎?”秦根問。
“哥說,打工掙的錢只夠餬口,目前不想談朋友。”
“你該有朋友了吧?”
“還沒考慮。剛纔那位女士是你的女兒吧,挺漂亮的。”
秦根在身上掏了半天,才忘了帶錢包,
正在這時,謝晴回來了,秦根問她要了十元錢,放在大鏡面下放理髮工具的條板上,理一個髮是五元錢。理髮師無論如何不收錢,臨走時他反倒給了秦根一小袋蘋果:“秦院長,這果子是我家果樹上的,看着不咋樣,口感可以。”
出了小理髮店,秦根彷彿身體內增添了不少活力,這一進一出間,精神面貌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