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一百二十八回英武大媽直面進犯儒雅老漢迂迴求婚
且說艾教授給老友多卿電話,問一問由他起草的全國老少婚戀聯盟章程的進展情況,因爲他是內定的聯盟秘書長。可那頭的宅電接話的不是多卿,只聽得話筒裡傳來嚶嚶的哭聲。
“艾先生,是我,小葉。”多卿妻子小葉的顫抖的聲音,已經沒有往常的歡快清脆。
艾椿還沒有意識到那邊柱子塌了,以爲多夫人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誰能沒有不順心的事呢?
“多先生不在家嗎?”
艾教授感到電話沉寂許久。
“艾先生,他走了——”小葉終於哽咽的說了,艾椿一聽,手機掉到了地上。
此時,梔子正在門口打掃衛生,聽得室內砰的一聲,動靜蠻大,便順手推開門,見艾教授倒在牀上淌眼淚。
“艾伯,怎麼啦?可是哪裡不舒服?”梔子問。
艾椿坐起來,低聲說:“麻煩你現在用車送我到小葉家,你多伯伯走了,我實在走不動。”
梔子想,老人還是知道了。死人這樣的大事,能瞞得住嗎?便倒了點水:“你喝點水,安靜一下。我去換身衣服,我們這就去。”
到了大學18棟202室,小葉一下伏到艾教授身上,她視艾椿爲長輩,在她人生的困難時刻,艾先生都能給以援手。當初她同多卿產生感情時,遭到多卿兒媳打罵,艾先生力挺她。在她被命運劫持到河南農村,生孩子時,家裡一無所有,她寫信向艾先生借錢,艾先生立即匯來三千。她丈夫死後,村裡被蒙上艾滋陰影,她拖兒帶女避難到中州,是艾先生在風雨的寒冷的冬天裡,安頓了她一家。她同多卿結爲秦晉之好的過程中,有艾先生的鼎力相助。這一切,葉酸妹一直裝在心裡,她視艾先生爲父輩,所以此刻她的眼淚立刻溼了艾教授的衣衫。
梔子把小葉扶到一邊,給她擦眼淚。
艾椿對着家裡設置的簡易靈堂裡逝者的照片,合掌靜默哀思後,給了小葉一個信封,又抖着手,緊緊握着未亡人,便在梔子的攙扶下,離開了202。自始至終,艾教授始終沒有一句話。
這天旁晚,艾教授聽到後山灌木林中傳來一聲聲的鷓鴣叫聲,覺着咕咕的聲音很淒涼,似乎在說,行不得也,哥哥!
追悼會那天,梔子帶艾教授去得早,是楊兵讓早去一會,先到館長辦公室,楊兵說:“艾老師,追悼會場正面兩個柱上,應該有副對聯,多老師是有聲望的學者麼,這對聯我考慮只有老師你來撰寫,而且還得由你寫好。”
艾教授考慮一會,說:“我這陣心裡亂,一時想不出合適的,我看還是借用人家的,你看怎麼樣?”
楊兵已經在他的辦公室準備好紙墨筆,楊兵鋪好紙,艾教授的手略有顫抖,吸滿濃墨的鬥筆,用楷書寫好主輓聯。
追悼會場上的主輓聯很吸引人的眼球,不僅毛筆字沉穩端莊,內容也很合適:
歸去來兮,夜月樓臺花萼影。
行不得也,楚天風雨鷓鴣聲。
多卿已近八旬,應該說是喜喪,到了迴歸的時候,可以賦“歸去來兮”了。但是她的妻子還在壯年,沒有工作,義女尚在大學讀書,義子在讀中學,很需要多卿的扶持,他撒手歸去,的確對家庭是個沉重打擊。真是“行不得也”。
這輓聯原是曾國藩挽二弟曾國華的。二弟在湘軍對抗太平軍的三河鎮戰役中戰死,曾國華是湘軍中的主將,其時正是曾國藩很欠缺軍隊優秀幹部的時候,曾國華真是死得不是時候,“行不得也”,表達了曾國藩內心的極度痛苦。
這輓聯用來挽多卿,借用的也很貼切。
多卿教授往生後一應後事,殯儀館方面的由楊兵一手操持,骨灰盒是楊兵送的,墓地的安排也多虧了楊兵。因爲目前墓地很緊張。未亡人小葉當然知道楊兵同自己的丈夫有師生之誼,但主要的是艾教授的原因,他同楊兵是很不一般的師生之情。
這些原當由亡者兒子辦的,兒子在上海經商,去國外洽談生意,而且是在正發生動亂的國家,一時趕不回來,兒媳又行動不便。所以多卿的後事全在妻子身上,親友能幫的則盡力幫。
趁着多卿原先的妻妹母子奔喪未走,葉酸妹特意辦了答謝酒,主要的還是請艾教授和楊兵以及多卿的妻妹。葉酸妹知道丈夫生前有個願望,想把他原先的妻妹介紹給艾教授,藉着答謝酒,給兩人實實在在見個面。
畢竟這不是喜酒,答謝酒的場面還是比較沉悶,艾教授同多卿的妻妹互動也很少。任何事情,這氣氛很重要,所謂氣氛,也就是天時地利是否合適。
因爲虎子考慮要不要來中州武術館任職,他借給姨父奔喪的機會,認真的考察了中州的武術市場,多住了若干天。
在虎子同母親要返回時,艾教授特意請了虎子母子,名義也很正當,上次虎子在郊區公園的義舉,使得艾教授和梔子在危險關頭脫險,後來梔子請了虎子和他的師弟,但艾教授還沒有清酒。
這次宴請,氣氛就不一樣了。爲表示誠意,事先艾教授就讓梔子協助他將家裡打掃乾淨,設家宴款待,本來由葉酸妹掌廚的,但因爲她這一陣悲傷過度,身體欠佳,便由虎子媽代爲掌廚,小葉說,虎子媽的烹調技術好,虎子媽也當仁不讓,她原是個豪爽能幹的女性。
晚上七點客人都到齊了。
虎子坐艾教授的左邊,虎子媽在艾教授的右邊。但似乎虎子媽成了宴請的女主人,她不斷的給艾教授夾菜。
也是在這酒席上,艾教授方纔比較細緻的留意虎子媽,她一點不像近六十的人,可能出生於武術世家,自己又練的是童子功,身體素質好,沒有一般老嫗的老相。健康纔是女人性感的首要條件。
這是多卿亡故後,艾教授心情比較好的時候,對朋友的敬酒,都堅持自己喝,只是到後來,坐在他身邊的虎子媽才代爲喝掉。
到了十點,便宴結束,虎子媽自動留下,清洗杯盤,打掃衛生,一直忙到近十一點多。
艾教授畢竟老了,加上酒喝多了點,竟在客人走了後,和衣歪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梔子見艾教授到十二點尚未回養老院,便開車過來,見室內燈亮着,她透過窗戶,見虎子媽還沒走,而是守着已經睡到在沙發上的艾老,儼然是一對溫順的伴侶樣。
梔子聽到過艾老說起多卿要把一直寡居的原先的妻妹介紹給他。梔子也覺得,如果艾老能有身邊人照應,可能會更好些,他是個文人,在養老院是唯一的高知,因爲畢竟不是高級養老院,條件簡陋些,不能爲艾老提供安靜的讀書養生環境,能夠有合適的家庭養老環境,那還是比住一般的養老院好些。
此時,梔子忽然覺得原先多卿先生的提議,還真是可以考慮。梔子現在是有家的人了,更加體會到合適的家庭是詩意而溫馨的。
梔子就沒有驚動裡面的兩人世界,事情有其進展規律,入港隨灣的事,順其自然吧!
艾教授後半夜醒來,是每晚的例行起身,茶和酒都喝多了,一泡尿漲的滿滿。他發現身上有條薄被,虎子媽還在身邊。虎子媽扶艾老到衛生間。
尿完,他清醒許多,感到口渴,虎子媽便從桌上端起保溫杯遞給他,裡面的水還是溫的。
艾教授也沒有睡意了,他要虎子媽也睡一會,她微笑一下說,不困!
“當年林飛請你去她的公司當保安,你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艾椿想,總得找點話說說。
林飛原是鬱大夫平反後娶的妻子,後來因爲她離職經商成功,少有時間在丈夫鬱醫生身邊,兩人平靜分手了,但還保持很好的友誼。虎子媽曾經是林飛的貼身保鏢。
“前後三年多。因爲兒子經營武術館,要人幫忙,我便離開了林飛。”
“以後你同她有聯繫嗎?”
“林老闆是忙人,離開她以後,我也就不再去打擾她,前兩年她還來過電話,問我可有什麼困難,她是個好人。不知她現在怎樣了,我在的時候,不斷有人追求她,她總是拒絕,其實她應該再成家。女人還是有個家好些。”
艾椿把保溫杯遞給虎子媽,讓她再添些水。
“林飛成家了,家在溫州。”艾椿說起他前些年在溫州遇到林飛的情況,“她丈夫也是個企業家,人也不錯。”
“好人有好報。”虎子媽說。
“你信報應?”
“信!”
“應該!”
“虎子還是不希望你再找個人?”其實艾椿已經從多卿那裡知道成年以後的虎子希望媽有個人陪伴她。艾椿這麼問,這叫明知故問,狡猾狡猾的,人有時候就是會狡猾。
虎子媽說:“我不能同林飛比,她能找個稱心的丈夫,我就沒有這樣的奢望。”這樣的回答,表明她希望找個伴。
“你有你的優勢,身體好,心好。”
“難得艾先生誇獎我。只是女人再找男人,心裡有個怕。”
“怕啥?”
“虎子爸對我可好了,我如果找上一個對我不好的人,這不讓人家笑話?也對不起孩子他爸。”
“這就難了,誰能保險找一個絕對是好人,這個人心是特別複雜易變的,今時好明時就不好。”
“當然遇上不好的人,可以離婚,但我這大歲數的人,再離婚有多醜呢!”
“現在離婚已不是什麼醜事。”艾椿說,“先不妨慢着去領證,試試再看。”
“試婚?那怎麼行!現在許多單身男人,喜歡同居不領證,這在我們那裡的農村,還不習慣。”
“習慣?人往往掙脫不了習慣。”
“兒子怎麼還沒有成家?”艾教授從口袋裡摸出兩塊巧克力,給了虎子媽一塊。
“兒子總說,事業未成,個人事再等等。虎子是挺懂事的,村裡有幾個姑娘都看好他。兒過了三十後,我倒爲他着急,可他還不急。”
“如今男人過三十,沒成家的很多,倒不必爲他着急。”
“可是村裡的好姑娘,一個個都嫁了人。”
“我看虎子是能在外闖的人,不愁遇不到好姑娘,假如他能應他師弟的邀請,來我們中州辦武術館,找個中州女孩也不錯,中州市是出美女的地方。”
虎子媽笑了:“早先,我在洛陽呆過一陣,都說洛陽出美女,後來我跟林飛在溫州時,聽溫州人說,溫州出美女。不過,我還是喜歡我們溫縣的女孩,因爲自小就愛武術,身體健康,線條好,人也開朗,幹什麼事都能提得起放得下。我就不太喜歡林黛玉,病歪歪的,心眼還多,找了這樣一個媳婦,丈夫和婆婆怎麼受得了?別說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了。”
艾教授哈哈大笑。
這時,聽得有人敲門,艾椿去開門,見是葉酸妹:“小葉,起身這麼早啊?”
“大天白亮了。”小葉說,“我醒來,起身找小姨,沒見。”小葉是站在多卿孩子的角度稱呼虎子媽的。
“我整理好廚房,見艾教授在沙發上睡着了,不忍喊醒他,怕他酒喝多了點,一個人在家不放心,就沒有回去。不想艾教授醒來後,我們就拉呱,一直拉到現在。”
“虎子一早來電話找你,你的手機留在房間。”葉酸妹把手機交給虎子媽。
虎子媽同兒子通了電話,兒子說,他同師弟昨晚再一次協商,拍板來中州辦武術館,希望媽媽在中州多呆一陣。
梔子聽說虎子決定留在中州,很高興,她希望聘用虎子母親來黨百姓養老院工作,梔子看虎子母親開朗幹練,見過世面的人,就想聘請她當助手。更主要的是留她下來,因爲梔子看出艾教授比較喜歡虎子母親,而她對艾教授也有好感,如能夠使兩人變成一家子,使艾教授享受家庭養老,豈不是更好嗎?成人之美是爲德。
梔子先打電話給虎子:“虎子,你決定留在我們這裡幹事嗎?”
“是的,院長。”
“那我想請你老媽來我們養老院,當我的助理,可以嗎?”
“我媽都快六十了,你看她能行嗎?”
“你媽身體好,我這裡就是要用年齡大一些的。”
“去你那裡當個清潔工就可以,當助理我媽能幹的下來嗎?”
“這你就不用問,請你同老媽通個氣哈。”
“行!謝謝院長。”
“虎子,以後叫我大姐,別院長什麼的。”
梔子現在幹事想得周到,先沒有直接找虎子媽談,免得談不攏尷尬。
因爲兒子要留在中州,虎子媽當然要考慮跟着兒子還是回溫縣老家?聽到兒子說了梔子的聘請,虎子媽還真是又驚又喜。經過認真考慮,答應了梔子的聘用。她想,這樣留在兒子身邊,也不至於閒着沒事心發慌。另外,虎子媽內心有個隱秘,能每天在儒雅的艾教授身邊,覺得生活充實,不知怎麼回事,她總覺得同艾老頭說說話很愉快。
艾教授得知虎子媽被邀來黨百姓養老院當院長助理,先也是一驚,但不久發生的一件事,證明了梔子的眼光厲害。
黨百姓養老院是民營的,新置的養老院地址緊靠着城中村,這裡人員複雜,時有痞子出沒,而且還有地頭蛇藉故亂收什麼費用的。就在虎子媽上任沒幾天,來了三個痞氣十足的漢子,說養老院栽的十幾棵松樹,在地界中間,要往裡邊移動一下。因爲考慮到夏天烈日暴曬,就在養老院西邊栽上十多棵松樹。當初買下這棟房子辦養老院,地界是清楚的,不存在松樹栽在地界中間。
一個很壯實的痞漢說:“但是,以後松樹長旺了,樹枝一定越過地界。”其中一個人就要去拔樹,被梔子制止,這時上來兩個漢子推梔子。
“別動手!”虎子媽說。
“你老媽子少說話。”
“看那個敢動樹一枝一葉?”虎子媽神色俱厲。
“我就要動!”一個痞漢去搖樹,被虎子媽一推。激怒了痞漢,伸出拳頭打來,被虎子媽輕輕一檔一擡,跌了個嘴啃泥。
另外兩個痞漢,洶洶然圍攻虎子媽,梔子怕虎子媽吃虧,正準備打110報警,其中紅頭髮漢子踢過來的腿被虎子媽順勢一掀,倒在地上。
“這老婆子,還挺那個。你們都別上,看我的!”三人中最壯實的光頭,把上衣退下,見發達的胸肌上紋着一個藍色的骷髏似的東西。
“你們真要撒潑?”虎子媽並不示弱,順手拔起一棵已經枯死的杯口粗的紅葉李,噼噼啪啪折去樹枝,樹幹橫握在手,這使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因爲要拔起這枯樹,並非易事。
光頭也順手從他的腰間抽出一根三節鞭。
正在這時,聽得有人喊:“豹子,你要幹啥!”
定睛一看,梔子認出是虎子的師弟,後面站着虎子。
“是老大!”光頭一見虎子師弟,便收起三節鞭,抱拳點頭。
原來這天虎子專門來黨百姓養老院看望母親,自母親到這裡後,還沒來過。他師弟當然相陪。兩人正碰上潑皮們鬧事,先是默默站在一邊觀察動靜。直到光頭全武亮相,虎子師弟怕伯母吃虧,喝住了光頭。
虎子師弟是本地人,武功在中州是數一數二的,這纔有底氣當武術教練,地方上辦武術的,基本上白道黑道通吃,一些自仗有一手活的痞漢,都稱辦武術的教練爲“老大”,不敢在他跟前橫行造次。
“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師兄,江湖上稱大貓的好漢,我請他來中州領銜辦武術,以後你們稱他爲虎哥。”
三個痞漢先後向虎子抱拳:“久聞大名!”
“這位是我的伯母。”虎子師弟介紹。
“是我媽,剛纔得罪你們,請包涵。”虎子說。
紅頭髮漢子說:“難怪呢,遇到高手了。”他向虎子媽深深一鞠躬。
“我伯母是溫縣有名的四娘,今日我伯母是手下留情。不過,往後我伯母在這裡幹事,還得請諸位照應。”
“當然當然!”豹子說。豹子是城中村的一霸,養老院西邊就是城中村地盤,他家就緊靠在養老院西邊住。可能梔子沒有向豹子送禮,也可能種下的十多棵松樹,影響了他家的風水,這才變着法兒來尋釁,無非是要收幾個錢。
“今日我請客,請諸位弟兄賞臉。”虎子說,他明白這些人得罪不得,爲了養老院的安寧,也爲了他在中州發展,樹敵越少越好。
一場糾紛之幕就此落下。
經此一場飛來的危機,養老院新來的院長助理威信陡漲,原來大家稱其爲虎子媽,現在都稱她虎媽,有虎媽在,可高枕無憂。這年頭混世,或要在社會上辦點正事,想不到的干擾甚至橫禍會飛來。古人早說過,一日風波二十時。
這事發生後的第三天,艾教授似約虎子媽去一家小酒店,要上幾個菜。
“艾先生,讓你破費了。”虎子媽說。
“我這是叫慶功酒。”艾椿說,“你爲黨百姓養老院立了一功,這叫:虎媽威鎮中州城。”
“哎,艾先生,我是出於無奈。你說這大院住了一幫子老人,原本夠什麼?按如今的說法,夠弱勢的,弱勢羣體吧!”
艾教授補充說:“加上民辦機構,更弱勢。”
“來養老院鬧事,你說這不是欺負人?我是忍無可忍,才抵擋一陣。要不是虎子的師弟,是有能耐的本地人,能壓得住邪,這幫人還真是得罪不起啊!別說我立功,我差點給養老院添麻煩。”
“也讓這些人知道我們黨百姓養老院有人。”
“人有時候不能以爲忍耐,該出手就得出手。”
“我是沒你那本事,只能出張貧嘴。我要同你說一件事。”艾教授給虎媽添了點酒。
“儘管說。”
“你當了院長助理,有了責任,以院爲家,這很好。但我希望晚上你儘可能回你姐夫家裡,陪陪小葉。她女兒在外上大學,兒子高中住校,白天還好,一到晚上就可能有孤單感,。”
“艾先生,你放心,我如沒有特殊情況,一般都回小葉那裡住,除了陪她,還要向她學習,比如說,現在小葉叫我電腦。我喜歡小葉,心腸好,談吐好,幹活利索。我姐夫有福也沒福。有福呢,我姐走了後,有小葉這麼好的女人陪了她這麼多年,沒福呢,他突然走了,按說姐夫還不到八十,現在活到九十多歲的老人很多啊。”
“也可以說,小葉有福也沒福。有福呢,遇到了多卿這麼好心眼的男人,沒福呢,深愛她的男人在她中年時光,就這麼突然永別。”
不想這後面一句話,使虎媽的眼圈溼了。因爲她自己也是中年別夫,兩口的感情也是很好。
艾教授也不明白虎媽何以傷懷,一向外表給人剛強的女漢子,也有柔軟的時刻。艾教授遞上自己帶的一小卷潔白又柔軟的高檔衛生紙給她。艾教授從不用飯店的低級衛生紙,又薄又細菌超標,擦屁股都不夠格,何況擦眼和嘴呢。
一會,虎媽擡起頭:“我們女人都是命苦的多。”
艾教授繼續說:“還有件事,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但說無妨!”
“你姐夫在的時候,就很記掛你們母子,雖有一身功夫,各方闖蕩,四處爲家。但他還希望你們母子安定下來,希望定居在我們中州,相互有個照應。當然你們溫縣也不錯,但中州這裡有山有水,氣候適宜,宜居之地。虎子的一身陳氏太極功夫在中州有施展的大餘地。”
“可是,戶口難解決。”
“虎子這樣的武術專門人才,入戶應該不是太難。”
“難,原先林飛想把虎子的戶口弄到溫州,也是以專門人才爲理由,但是太難,入戶門檻太高。”
“你姐夫倒是有個想法,可能這麼辦不會太費事。”
“什麼想法?可是他人已經走了。”
“這沒關係。”艾教授又給虎媽倒滿一杯啤酒,“喝啊!”
“艾先生,你隨意。”虎媽浩爽的一飲而盡。
“虎子媽,那我直說了。”艾教授乾咳一聲,“你姐夫同我商量,讓你們母子的戶口遷到我的戶口本上。”
虎媽一愣,但隨之也就明白。
“我想,對於我的老友遺願,我應該照辦。但你們要認真考慮好,中州這個不小也不太大的城市,對你們是否有吸引力,對虎子的發展是否有利?至於你我,妹子,只是名義上的關係麼。懂麼?”艾教授因爲酒精的作弄,興奮的稱虎媽爲“妹子”
至此,虎媽領教了艾教授的談話藝術,真是妙嘴生花。她也不在乎眼前這位儒雅的老漢。所說的是真的還是編造?她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想笑又想哭。今生能同艾教授這樣的溫文爾雅的人相伴,是個不錯的選項,即使相伴時間有限,她不在乎。
出酒店時,艾教授已經腳步不穩,完全依靠在虎媽身上。
沒平靜幾天,梔子表妹經營的美容店,又生風波。原來梔子表妹遇到單相思的一個男人,時常來美容店騷擾。這男人一看就是不正經的貨色,自仗在是城管隊的“協管”,口氣霸道。所謂協管,非城管編制內的人,是外聘協助打雜的。比如還有“協警”,也非正式警察。這些人中,良秀不一。硬要追求梔子表妹的協管員,就屬於哪類半瓶子醋,時常穿着城管服,在市面作威作福。當梔子表妹再一次嚴辭拒絕,這個協管員,滿嘴酒氣,大鬧美容店,把美容店門面打壞了。
本來虎子有意把梔子表妹介紹給他的師弟,但梔子表妹的母親,也就是梔子的小姨,還很講男女生辰八字,找算命的掐算一下,說是男方火性大了,而女方水性旺,怕以後水火不容。這樣,梔子小姨就有點遲疑。
協管鬧事,還是虎子師弟出面把事情擺平。讓鬧事者賠償損失,賠禮道歉。
自從梔子同楊兵不經意間領了結婚證,遭遇到多卿之死、協管大鬧美容店等想不到的事情,結婚典禮就這樣一拖再拖,直到梔子有回突然嘔吐不適,初以爲感冒引起的,但又發現想吃酸的,梔子小姨是過來人,對梔子說檢查一下。梔子小姨年輕時在村衛生所裡幫過忙,她買來早孕試紙,一試果然是兩道藍色的槓槓。梔子小姨是知道內情的人,知道梔子同楊兵已經相好。梔子如實告知小姨他同楊兵已經領了結婚證,因爲小姨是很傳統的人。
“好的,你們早該在一起了。有楊兵這樣的好人當男人,是你的福氣。趁我還能動,我給你們把寶寶帶大,以後要注意休息了。快告訴楊兵,中年得子,他一定高興,老楊頭知道後,也肯定喜得合不攏嘴,讓他請客!”老楊頭是指楊兵的父親。
“姨,都在開你同老楊頭的玩笑,說你們是黃昏戀戀。”梔子說。
“我們是好朋友,但在一起不可能,算命的說我是剋夫的命。”
“姨,你別信算命的話。俺妹對我說,她要同虎子師弟好下去,我看人家不錯,艾教授也說,那小夥子挺正直。姨,你別再阻止了。女人找男人,一定要看他正派還是不正派。”
“哎,這是俺丫頭的命,兩人要好,誰能阻止得了?何況那人對我們有恩。”
“這愛不愛同有恩無恩不想幹,主要的俺妹滿意,人家也看中俺妹。”
“我得回家一趟,把棉花拿來,我要做四牀新被,你們姐妹一人兩牀。”梔子小姨說,棉花是她自己地裡收穫的。
“姨,你那棉花品種好,留着買個好價錢。俺妹的嫁妝,我同楊兵來準備。”
“你媽你爸都不在了,你出嫁我能不準備些嗎?”
老人心情高興,當天便去告訴她的相好老楊頭,不想老人一聽,激動過分,一下血壓上升,歪倒在凳子上,欲知楊老頭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