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道中的迴響,傳出去很遠,金湘驚異地停住身形,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認識世子許久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世子如此暴怒的低吼。
自家的主子要顧,然世子她也得罪不起,心驚膽戰的金湘沒有再敢往前跟,而是蹲下身子,琢磨該怎麼辦!
許久過去,除了一陣漸漸消失到不可聞的腳步聲,密道中再無其他動靜,當死寂恢復,天色又暗沉了一些的時候,金湘終於決定,還是再往前走一段,看看究竟什麼惹得世子震怒再說。
同賀蘭元靖一樣,初始看到靈若,並辨認出對方時,金湘駭了一大跳,待探過鼻息,確認靈若無大礙,金湘的心纔算落回肚裡。
只是她百思不解,靈若怎會昏倒在半路,假如是竺紫琴動的手,竺紫琴憑甚有那般本事?
好在唯一能夠確定的是,無論賀蘭元靖設下怎樣的陷阱騙局,竺紫琴都逃脫了,至少暫時,竺紫琴尚平安無事。
金湘折返,將所見所聞的一切,悄悄告訴了賀蘭晶晶。
賀蘭晶晶對此也是大感意外,她愣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甚至都不知接下去該如何辦纔好了。
“主子,拿個主意吧!”金湘勸道,“今天的局看來僅是世子殿下針對竺紫琴的,奴婢想來想去都覺得咱們不摻合纔是上策,是非之地不久留,咱們,咱們裝裝樣子,就趕緊走吧。”
“可是……”賀蘭晶晶擡眼責怪地看定金湘,“你不覺得說這話太遲了嗎,父王叫我跟世子一起返回,世子想必也聽從了父王的安排,咱突然又要自行走掉,世子不會生疑嗎?”
“世子說,今兒挖地三尺也要將竺紫琴搜出來,咱留下,豈不更難堪?”
“挖地三尺……”賀蘭晶晶轉臉看向幾個正圍着陵墓挖排水溝的匠人,忽然皺了皺眉。
“金湘……”
“怎麼了,主子?”
“我剛纔惦記着你尾隨世子去的情況,心思恍惚,故待了許久都沒注意到……”
“注意什麼啊,主子?”
“你瞧他們的動作,哪裡是加緊趕工,分明是在做樣子耽擱時間!”
金湘一怔,再仔
細看去,果然發現有些不對勁兒,那幾人看似忙碌,卻一個個的都不上力,還不時,會賊眉鼠眼瞟上她們幾眼。
是錯覺嗎?金湘第二次打了個寒噤,爲何今日陵地的氣氛這麼古怪,這麼讓人惶恐不安吶。
“主子,沒事兒的,他們都是王爺安排留下的匠人,應該沒什麼問題,咱還是別管他們如何動工了,反正遲早他們也得將陵地全部修繕好不是嗎?現眼前,最緊要的是,咱們犯不着爲了竺紫琴,礙着世子殿下的眼啊。”
金湘越想越心慌,越想越覺得得趕緊抽身離開是非之地。
不過賀蘭晶晶所思卻不同,金湘的一句“礙世子的眼”,讓賀蘭晶晶的心頭刺又再次冒出,從小到大,世子跟郡王沒有不曾嫌她和母親礙眼的,憑什麼她如今還要怕礙世子的眼,而退避三舍呢。
“你去奉秀陵那邊轉轉,看有沒有什麼異常!”冷靜下來的賀蘭晶晶道,“咱們就算cha不上手,今兒也不妨瞧一出好戲。”
“主子……”金湘未料好歹相勸,賀蘭晶晶仍欲堅持留下。
“我在此替母親守陵,世子能把我怎麼樣?”賀蘭晶晶帶着幾分賭氣的勁兒,慢悠悠道,“他不是要掘地三尺嗎,有本事就在我跟前兒掘,將母親的陵寢也掘了!”
“主子何必鬥氣呢,咱們……”
“我知道你害怕,金湘,我也是!”賀蘭晶晶嘆氣,“一直都是小心翼翼迴避着他們,便是心頭有氣也只敢暗暗發泄,可我算什麼,母親在父王眼裡僅是他人的替身,我就更什麼也不是了,那我何必要一直害怕下去,害怕到等世子變成新的平梁王嗎,到時,便不是害怕了,金湘,而是砧板魚肉任人宰割。”
金湘同情地看着賀蘭晶晶,“不會那麼快的主子,王爺身子骨還健朗……”
“但我們的機會並不多,憑我們跟世子鬥……”賀蘭晶晶苦笑,“竺紫琴若今兒逃得過世子一劫,我便信了她能繼續鬧個天翻地覆,她鬧得世子和娘娘越寢食難安,咱們就越有漁翁得利的機會,因此我說,等看好戲吧。”
金湘咬着脣,知道再勸也無益,“奴婢的身份不能擅入奉秀陵的,主子知道,
要是光在外面轉轉,也未必能發現到裡面的異常,故奴婢走一趟沒問題,主子不要抱太大希望。”
“世子帶的有戍衛,我懷疑都安排在附近了,你小心點兒,遇上戍衛,就說是替我取衣物,咱們的車不是停在奉秀陵外的車馬苑了嗎?”
“嗯,奴婢明白!”金湘只得再一次轉身離開,“郡主殿下自己當心,奴婢可能會去得久一點兒。”
原來奉秀陵外本設有專門的車馬苑,只是因今日來的人太多,後面的車乘已無法駛入苑中停放,故纔不得已安排大家沿路暫置,然王府的車乘則都是停入了車馬苑中的。
金湘一人獨行,沿途並未見周遭有任何的戍衛影跡,待她出了岔道兒,踏上通往奉秀陵的大路後,才發現整條路都是空蕩蕩的,杳無人蹤。
連周府周老爺也不等竺紫琴了嗎?金湘鄙夷地想到,果然非親生的,關鍵時刻,所謂的爹也棄女不顧了!
她哪裡知道,周奉原是要等竺紫琴,可坐上車沒待一會兒,即瞧見賀蘭遙一行出來,周奉忙不迭地上前搭話,欲再求歐欣宜之事,結果賀蘭遙不但用暫無心過問府衙之事堵了他的話兒,還勸他同路而歸。
賀蘭遙此舉無非是打了別人的臉,又假意示善,無非不想雙方關係立刻鬧僵罷了,周奉見毫無辦法,只得託辭要等竺紫琴,請王爺先行。
賀蘭遙走後,周奉自己坐在車內生悶氣,未料又有人敲窗,掀簾一看竟是一名戍衛,戍衛說話客客氣氣,語氣中卻帶着不容辯駁的命令,他請周奉速速離去,以免耽擱了世子封陵修繕。
周奉十分納悶,修繕就修繕吧,幹嘛還要封陵,何況之前並未聽聞此說,於是他便解釋自己還要等人,請戍衛再寬限些時間。
戍衛道世子說了,有些事兒要問周家大小姐,問過話會親送大小姐回府,讓周奉不必惦念,還是先走爲妥,除非周奉是不相信世子。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周奉明白滯留下去只會更加得罪世子,本來兩方關係都十分微妙了,他爲了周府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觸對方這個黴頭啊,無奈,周奉只得吩咐周成執繮啓行,帶着一肚子的憂心忡忡離開了陵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