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於媽。”鳳墨嘆了口氣,“有一回就容易有二回,清蘿不在你身邊了,我亦兼顧不過來,你是防不勝防吶。”
“的確,我給了她機會,就看她能不能把握了。”竺紫琴答的時候神思有瞬間的遊移,彷彿她根本不是在考慮信任與否,隨後她又道,“花薦回來後,人手找的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什麼時候開始幹活?”
“我在想,能掩人耳目嗎?”
“只能晚上,白天目標太大。”
“可是晚上,視線遠不及白天清楚。”
“再想辦法吧。”鳳墨道,“我聽周成說老爺子收有一顆夜明珠,就放在他屋內的暗格中,不行的話,咱們也只好借用一下了。”
“你要怎麼個借用法?”竺紫琴輕輕笑起來,“周闐因爲我間接進了大牢,老爺子正對咱們不爽呢,再去借他的貴重寶貝,他能肯嗎?”
鳳墨尷尬地低下頭,半晌才道,“取而還之,都算是借吧?”
鳳墨如此說,竺紫琴便明白他的意思了,“老爺子屋裡人多,我固然可以幫你引老爺子離開屋子,別的你能搞定嗎?”
“應該問題不大!”
竺紫琴再一次笑不自禁。
“笑什麼?有那麼可笑嗎?”鳳墨不滿。
“你當賞金獵人太可惜了,若是爲盜爲賊,怕永元朝的差捕,全都拿你毫無辦法呢。”
“爲官爲賊本就一線之間。”鳳墨不屑道,“豈不聞竊國者侯,竊銖者賊?”
“雖說如此,等將來洛王擺脫困境,恢復地位名聲後,你還會當賞金獵人嗎?”竺紫琴從認識鳳墨起,就從未問過鳳墨將來的打算,此時突然相問,倒使得鳳墨一愣。
“應該……”鳳墨想了想,隨即苦笑,“也做不成了吧。”
“所以……”鳳墨接着補充道,“我現在也不在乎是不是爲賊了。”
竺紫琴沒吱聲,鳳墨並非自由身早在她的意料中,不過鳳墨眼神中還有些別的東西,那是眼底深處的,對某個遙遠之地的憂思與期盼,讓她相信鳳墨的困束
並不僅僅是在洛王賀蘭顏身上。
“你呢?”鳳墨話鋒一轉,“得償所願後應該不會再想回到燕孤山縉雲庵了吧?”
“出世入世一念間,塵俗亦不過爾爾,誰知道呢?”竺紫琴淡淡地笑道,“要是我還有命活下去,希望別再第二次成爲你手上的命犯了。”
“我應該再沒有這樣的好運了!”鳳墨說罷沉默了一陣,然後站起身,“時辰不早了,你歇着吧,明兒你覺得什麼時候動手合適?”
“晚上,用過晚膳後!”
“好,就這麼說定了!”
“我不能確保有充足的時間,你先儘量摸清暗格的位置,再見機行事!”竺紫琴叮囑道。
“我會看着辦!”
鳳墨離去,心情不知爲何開始低落,竺紫琴是在提醒他,兩人的將來也不可能走在一條道上嗎?別再第二次成爲他手上的命犯?她是在叫他也不必尋找她的蹤跡和消息啊!
留在屋內的竺紫琴,此時也是心緒複雜難言,她原是沒準備這麼早提醒他的,不過話頭恰巧說起,她便不由自主地觸及了他極不情願被觸及的心思。
都是他最近越來越無所顧忌地靠近她!竺紫琴無奈地想到,早點攤開來說也好!
花薦在鄴郡轉悠了兩日,不出竺紫琴所料,能詢問到的有用的信息極少,鄴郡的人似乎比較避諱談及盛治,加上盛治爲縣丞已是多年前的事兒了,所以花薦施出渾身解數,僅瞭解到一些當年遷籍事件的皮毛,和勾玉展所談及的內容差不多。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盛治在離開鄴郡之前身體一向很好,從未見其有什麼暗疾,更無人知曉他的哮喘之病。
而錢計議,有人說他是盛治的同窗,也有人說是同鄉,總之錢計議此人是在鬧遷時期,纔出現在鄴郡的。
曾有人聽盛治親口說起錢計議,說他年少時期喜歡偷雞摸狗,以致弄得名聲惡劣,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於是不得不遠離鄉鄰,到外面去謀生。
鬧遷一事中盛治聲名遠揚,錢計議慕名投奔,盛治本不想收留他的,但錢計議一副欽佩之極的
態度,盛讚他的這位故友如何的英明果決,敢爲百姓直言,讓本來就很喜歡聽稱頌的盛治很是受用,加之發現多年未有聯繫,錢計議早已今非昔比,不僅再無當年偷雞摸狗的壞毛病,還能對時政侃侃而談,滿腹經綸,且頗有見地與主張,故盛治便將其留在了身邊,後來調任涯州知州時,也將錢計議一併帶了過去。
自然,隨着盛治和錢計議雙雙在涯州身亡,鄴郡的百姓們漸漸地也就淡忘了兩人,據描述,錢計議今時還活着的話,也差不多有近四十的年歲,他的樣貌普通,只是下頜與脖頸相連處,長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肉瘤,比較引人注意,其他倒並無什麼特別的體徵。
錢計議在鄴郡待的時間不長,大概最多兩月,給人的印象是溫文儒雅,臉上總掛着謙和的笑容,對人也十分的和氣,當時的縣衙上下,他無論見到誰,都會客客氣氣施禮,噓寒問暖,以致盛治不得不提醒他,還是要適當地注意身份和距離。
聽花薦說完所瞭解到的情況,鳳墨曾感慨,幾乎相當於白跑一趟,然竺紫琴卻不這麼看,至少她已能確信盛治的死跟錢計議絕對有很大關係。
一個改頭換面重新出現在故友面前的人,且不論他的動機何在,也不論當時的盛治還是禍福難料的境況,似乎以錢計議的滿腹經綸和才學,也不至淪落到非投奔盛治不可,何況處處謙卑恭敬,那是聖人的才德,偷雞摸狗之輩能做到,要麼就是真的痛改前非誠心悔過,要麼則不過是刻意的僞裝。
從事件後來的發展來看,無疑竺紫琴傾向所有都是錢計議的僞裝,爲了接近盛治,爲了在合適的時間除掉盛治,只是查到這裡,便是竺紫琴也拿捏不準,還有沒有繼續深入查下去的必要,顯見自盛治與錢計議死後,鄴郡再無人見過錢計議,兩個死人和一段陳年公案,真的能爲她帶來所需要的契機嗎?
就因爲拿捏不準,竺紫琴才叫花薦接着辦最先交待的找人手的事兒,鳳墨今晚上帶來的消息讓她踏實了不少,現在萬備俱齊只欠東風,他們能找到所需要的東西嗎?這可是一項相當艱鉅的工作,且不知要耗費多長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