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趕到雍華宮時,卻還是晚了一步,那穿腸的毒藥剛剛被伊人喝下,淑妃見到他們兩人,先是怔愕,而後,卻是一副釋然的表情。
“你們來了,沒想到臨死前還能看到你們,我也不算走得淒涼了。”
“姑姑……”
“嬛兒,哥哥能送你來,我真的很高興,姑姑沒看錯人,你和七爺都非池中物,玥禾交給你,我很放心。”淑妃臉上掛着淺淺的笑意,忽然,她只覺喉頭一陣腥甜,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鮮血,看來,毒藥發作了。
“姑姑!”樓嬛上前扶住她,想要爲她封住穴位卻被淑妃推開了。
“不用了。”
“姑姑,你爲什麼這麼傻,爲什麼要拿自己的性命去交換?若是玥禾知道了,她一定會傷心的。”沒錯,這就是樓嬛最終得出的結論,淑妃用自己的性命去求昭帝,換玥禾自主選擇夫婿的權利。
淑妃緊緊攥住樓嬛的衣袖,急道,“不,不能讓玥兒知道,嬛兒,答應姑姑,無論用什麼方法,都不能讓玥禾知道……”
“可是……”
“答應姑姑,姑姑求你了,這是姑姑死前唯一的願望了。”
樓嬛不想答應,可她卻不忍拒絕姑姑的請求,這樣悽然決絕的表情恍如孃親,那樣幽深的眼瞳浸滿愛意,掙扎了許久,她無奈地點點頭。
淑妃見她同意,才舒了一口氣,輕聲道,“嬛兒,還記得你出嫁當日姑姑與你說的話嗎?姑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穿上嫁衣,我沒有選擇的權利,我不想我的女兒和我一樣。”
淑妃停頓,閉上了眼睛,像是在回憶,“在我入宮前,我也曾有自己喜歡的人,很喜歡很喜歡,可是,爲了
家族,我最終還是放棄了,待在宮裡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覺得比死還難受,如今,我終於可以解脫了,又可以換玥兒的幸福,不是很合算的買賣嗎?”
“真的合算嗎?玥禾她……”樓嬛想要脫口而出的話卻硬生生被自己忍下,她如何忍心在姑姑面前說玥禾選擇的東方泠,說不定不能給她帶來幸福,反而可能是無盡的痛苦。
“嬛兒,你現在還太年輕,等你以後自己做了母親,就會明白的。”淑妃氣喘得越來越厲害,她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握住樓嬛的手,問道,“嬛兒,玥兒的駙馬如何?”
“他啊,很好,就像姑姑說的,是個神仙般的駙馬,他對玥禾也很好,姑姑你放心,玥禾封號長安,她會很幸福的……”樓嬛帶着眼角的淚水慢慢說道,她做不到,無法將那些殘忍的話對姑姑說出,她不願姑姑帶着遺憾的離開,寧願在她的心中,玥禾很幸福。
“那就好,長樂安華,皇上還是疼她的……”淑妃有氣無力地應道,握住樓嬛的手也漸漸無力地鬆開了,輕輕地合上了眼眸,脣邊,是釋懷幸福的笑容。
“姑姑,希望你下一輩,能爲自己而活。”
“嬛兒,淑妃娘娘走得很安詳。”祁穆上前,拉起樓嬛入懷,溫柔的吻了吻她的額頭,他一直知道淑妃不簡單,或許是這個宮裡最能看透事情真相的女人了,更甚自己的母后,畢竟,能和趙後相鬥多年而不落下風,絕不容易。現在才知,只不過是因爲她對父皇無情,所以,她才能以理智凌駕於情感之上,步步爲營,工於算計。
“我知道。”那樣的笑容,她從未在姑姑臉上見過,姑姑和娘一樣,從來都不快樂,這一點,她在小時候第一眼見到她時就看
出來了,只是娘比姑姑還幸福些,起碼,不用強顏歡笑。
這也是,她爲什麼對姑姑存有感情的主要原因。
鎮定了些後,樓嬛就宣來了雍華宮所有的宮人,好在淑妃被軟禁時宮人被調走不少,如今剩下的也不過就三人,也該都是姑姑的心腹了。
“今日淑妃仙逝的消息誰都不能透露半個字,尤其是對長安公主,若是公主追問,就說淑妃娘娘靜心禮佛,誰都不見,若有人違背,本王妃決不輕饒。”
“可是,七王妃,皇上那……”
“你們照做便是,父皇那裡本王自有交代。”
“奴才們遵旨。”
“秀娟嬤嬤,您是姑姑身邊的老人了,您就去侍奉玥禾吧,如此,她也能放下疑心。”樓嬛有條不紊地吩咐道,而後,又看到站在秀娟身邊靈秀的女子,正是當日自己在雍華宮時,細心照顧自己的汀蘭,“汀蘭,你呢?”
“奴婢就待在雍華宮,萬一公主來了,奴婢還可以阻攔一下。”汀蘭的臉上滿是淚水,卻還是忍住悲痛說道。
“謝謝你,汀蘭。”
吩咐完所有的事,站在雍華宮宮外,看着門匾,心中千萬種滋味。
“你已爲玥禾做了許多了。”
“是,足夠了。我爲姑姑編織了一個玥禾幸福美滿的夢,也爲玥禾提供了一個毫無悲傷的婚禮,這也是我爲玥禾做的最後的事了,今後她會如何,那都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再與我無關。”樓嬛的聲音飄渺似雲霧,又隱然帶着訣別,玥禾,這是你的母親,用她生命爲你換來的祝福,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殘陽如血,復又變淡,漸漸地融成了一片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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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