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我知道了。”葉氏應諾着,加快了手下的動作,先把芫荽都摘好泡在水裡,放在一旁等會兒再來洗。
熬羊湯是在院子裡壘了一個臨時的竈,用石頭圍起來,擺平後把鍋架在上面,鍋下添柴燒火,鍋也大,煮起來胡嘟嘟地,香氣能飄出去老遠。
葉氏剛把鍋架好,正在挪動壘竈的石頭,讓鍋能夠放得平穩,然後在鍋底填上劈柴,正準備生活的時候,成子哥忽然氣喘吁吁地跑進來,雙手撐着膝蓋,大喘了幾口氣才說出話來。
“嬸子,你趕緊回家看看吧,桃子在家摔着了,一腦門子的血,我們一碰她就哭,您趕緊回去看看吧。”
葉氏一聽孩子受了傷,哪裡還待得住,一把扯下圍裙道:“娘,我得趕緊回去看看,撞破了頭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齊老太太雖然有些不樂意,但見有成子哥在場,也美好意思多說什麼,不耐煩地擺擺手說:“就你家的事兒多,可是讓你乾點兒活兒了,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不舒服,最後還把女兒都拿出來說事兒……”
葉氏此時已經顧不得婆母說了什麼話,只一心急着往家趕,推開院門就喊:“桃子,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受傷了?”
喊了兩嗓子也沒人回話,越發擔心起來,快步朝屋裡走去,進屋就見許諾諾一臉鎮定地坐在炕沿兒上,正抓着桃子往腦袋上纏布條呢!
桃子身子扭來扭去的,也不知是不樂意還是覺得疼。
葉氏站在門口看得心驚膽戰的,趕緊上前問:“傷着哪兒了?疼不疼?快給娘看看。”
桃子滿不在乎地指指額頭道:“娘,沒事,就是蹭破了皮,大姐非要搞成這樣,也不知道是爲什麼。”
許諾諾擦擦手這才說:“娘,你放心吧,桃子的額頭沒事,就是剛纔撞在門框上,磕得迷糊了一下,腦門上有些破皮兒。”
葉氏跳得噗通通的一顆心,終於落回了遠處,不免有些生氣地杵着許諾諾的額頭道:“你這丫頭,成心要把娘嚇死是麼?”說着又有些疑惑,看着桃子包得十分誇張的腦袋,擡手輕輕撫摸着問,“桃子,真的不疼麼?你可別跟你姐一起騙娘!”
“真的不疼,是大姐非要給我弄成這樣的。”桃子委屈地說。
“行了,你自己上那屋玩兒去吧,腦門別沾水,別把纏布弄亂了。”許諾諾把桃子打發了出去,這纔對葉氏說,“我就是找個由頭,把娘叫回來罷了。”
“爲啥?”葉氏還是不明白,女兒爲什麼要這樣做。
“今天全家一起吃飯,大爺和二大爺全家也都去,與往日不同的是,如今二大娘有孕在身,她對咱家又一直是記恨在心的,娘若是去做吃食,萬一她吃完說哪裡不舒服,那還能有咱們分辨的機會?奶還不得恨死咱們。”許諾諾這才說出自己的真實出發點。
葉氏聽了這話秀眉緊鎖,看着許諾諾有些嚴肅地說:“諾諾,你這些話都是哪裡學來的?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娘——”許諾諾有些無奈地喚了一聲,垂眸道,“姥娘以前就總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若是我把人想髒了那是我的不對,可但凡有這樣的隱患,我就不想讓你去冒險,咱家如今處境本來就艱難,再惹出什麼事來可怎麼好?”
葉氏見女兒聲音不大,但語氣卻透着強硬和倔強,不由得心裡一軟,如今已經這樣了,又不能回去說孩子其實沒事,都是諾諾大驚小怪,只好就這樣將錯就錯道:“以後可不許這樣了!”
“嗯,我知道了。”許諾諾見目的地達成,馬上輕鬆起來,答應得飛快,至於下次會不會這樣,那也還是要看情況而定的。
葉氏在家坐不住,就裡外收拾起來。
許諾諾在院兒裡拾掇菜地,其實卻一直注意着小道兒上的動靜。
不多時,就見許小雙腳步拖拖拉拉地走過來。
許諾諾趕緊跑進屋,把在竈間忙活的葉氏推進裡屋,然後關好房門。
許小雙邊走邊玩兒,看見路邊的野花野草,也都要手賤地拽下幾根,拿在手裡丟着玩兒,邁步進了院門就嚷:“三嬸兒,奶叫你快去熬羊湯呢!”
許諾諾一把拉住她,做了個噓聲的動作道:“你小聲些!”
許小雙皺眉甩開她的手,不耐煩地說:“你幹嘛呢,鬼鬼祟祟的!”
“桃子摔破了頭,我娘在屋裡陪着她呢!”許諾諾一臉嚴肅地說,“我娘一起身她就哭,沒法子了,你回去跟奶說一聲吧,我娘今個兒怕是走不開了。”
許小雙有些疑惑地看向許諾諾問:“撞破了頭?”
“是啊,受了傷就不能喝羊湯了,她剛纔又疼又傷心的,哭了好半天呢,這會兒纔剛睡下。”許諾諾煞有介事地說。
許小雙聽了這話,纔算是當真信了,她心裡覺得,沒人會爲了假裝受傷而放棄好不容易能喝的羊湯的,於是帶着同情地說:“那你讓她好生歇着吧!”
“那就麻煩你跟奶說一聲了。”許諾諾趕緊把她送出門去。
徐小雙走的時候,心裡還有些竊喜,畢竟羊肉羊骨是有限的,少了一個人吃,那別人自然就能多吃一些。
打發走了小雙之後,許諾諾繼續收拾菜園子,直到晌午時分,見許老三回來了,這才迎上去,接過他手裡的鋤頭和籃子,放在一邊說:“爹,幹了一上午活兒,累壞了吧,趕緊去洗把臉,喝口水歇歇。
許老三有些着急地走進屋,推開裡屋門問:“我聽說桃子磕破了頭,怎麼樣了?你們怎麼也不去地裡叫我一聲,我剛纔去爹孃那邊才知道。”
桃子這會兒已經縮在葉氏的懷裡睡着了,她剛纔在屋裡聽見,自己因爲受傷不能喝羊湯了,這才哇哇大哭了一場。此時小臉兒上掛着淚痕,配上包得笨重的腦袋,看着着實有些嚇人。
許老三當即就被唬了一跳,輕手輕腳地湊上前去,對葉氏說:“傷得嚴重麼?找個大夫看看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