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顧溫厚這人怎麼樣,單單看他的骨骼生長狀態以及肌肉生長狀態,就可以看出此人平日裡定是極不喜好運動的,否則他的肌肉也不會鬆弛到這種程度,同時他的個子並不高,相貌也不過是一般,一眼看過去確實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而且在他的口中,許依依和浩宇也沒發現泥沙、水藻之類的東西,想必是在死後才被推入湖中的,只是他到底是哪個時辰死的,又是怎麼死的,許依依和浩宇暫時還不能下定論。
雖然死者脖子上被勒的痕跡十分明顯,但是這也並不就能表明死者一定是被人勒死的,因爲經過許依依的觀察來看,死者的喉部並沒有受到毀滅性的毀壞,同時他的氣管也沒受到強大的擠壓,如果一個人要勒死一個人的話,這種程度的勒痕是不夠的。
而且從死者的肌膚上看,死者生前肯定是被人虐待過的,雖然許依依現在還不清楚死者到底是爲何被虐待又是怎麼被虐待的,但是隻要是被虐待過,那麼這些痕跡也就不難解釋了。
至於死者的死因,那還有待進一步的檢查。
死者的嘴脣、手指還有腳趾都有發紫發黑的跡象,同時死者的皮膚雖然在水中浸泡過,但是卻還是起了很多的褶皺,這點令許依依十分不解。
雖然她現在還不敢確定死者到底是爲何而死的,但是看着這些痕跡,許依依也有些懷疑,死者生前是不是吃過什麼有毒的物質?
只是到底有沒有吃過,許依依現在還不好檢測。
畢竟這一次處理屍體的人,最主要的還是浩宇,她不過是在旁觀察一下而已,如果許依依要確定死者是否中毒過,那就必須要用銀針以及其他一些器具來檢查,只是現在浩宇還沒這麼說,許依依也不好擅自行動。
而浩宇顯然也察覺到了這個異象,他皺着眉頭看了看死者的手指還有腳趾之後,最終還是喊人拿了一套銀針過來。
銀針是用牛皮包着的,當它被送到浩宇的面前的時候,浩宇剛好起身。
許依依見着那包銀針,卻有些心潮澎湃,很久以前,她也是有這樣一套裝備啊,只是可惜現在全都不見了……
哎……許依依在內心嘆息了一聲之後,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反而看起浩宇的動作來。
只是卻沒有想到,浩宇並沒有繼續他的動作,反而看向了她。
“怎麼了?”許依依有些錯愕地問着。
浩宇卻只是高深地朝着她笑了笑,沒有說話,便繼續彎下腰檢測起來,而許依依見着浩宇這番舉動,卻有些小鬱悶了。
她這麼大一個活人杵在這裡問他話,他卻只是笑而不語,哎……
許依依再次嘆息了一聲之後,便任命地充當起她那無辜的觀衆來。
而浩宇見着她這鬱悶的神色,嘴邊閃過一絲笑意。
等到浩宇將銀針擦入死者的手指縫裡的時候,許依依的眼神也專注了起來,畢竟她也很想知道這死者到底是不是中毒而死的,不過當浩宇將銀針拔出來之後,所有人都失望了。
銀針上光潔無比,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許依依見了,心微微一凸,“難道這案件另有隱情?”
這麼想着,浩宇已經快速地將手中的銀針換成了其他的東西,再次檢測起來。
檢驗毒性的物品並不只有銀針一項,不過最常用的便是銀針了,只是現在情況特殊,浩宇也不得不特殊對待。
要知道死者體內是否有有毒的物質,還有一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用一個動物來測試一下,就比如現代人們所說的小白鼠。而浩宇他們使用的也正是老鼠這一類的動物,雖然不是白的,但也可以勉強一用。
同時爲了測試死者體內的水質,浩宇還放出了死者體內部分的水液,放入了一個小缸裡,然後再在裡邊放入了一條魚,用來觀察。
見着浩宇的這些舉動,許依依的眼中也閃過一絲折服。
這些方法,雖然看上去簡單,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想到,因爲大家的閱歷不同,思考的方式也不同。
如果今天換成一個普通的仵作來檢驗的話,他最多用銀針檢驗一下就完了,可是浩宇爲了小心求證,竟然還想了這麼多辦法,他這份認真勁以及機靈勁,便足以讓許依依對他另眼相看了。
而浩宇見着許依依的神色,嘴邊仍舊帶着一分笑意“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這辦法特蠢?特麻煩?”
“也不是。”對於浩宇的自嘲,許依依反而一笑,繼續說道,“我認爲你這辦法很聰明,也很謹慎。”
許依依這麼說着,浩宇卻意外起來,“你真的這麼認爲?”
“當然。”
“可是旁人都說我這辦法很蠢,根本就是在做無用功。”浩宇有些鬱悶地說着。許依依見了他這神色,卻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管別人這麼多幹什麼?反正你只要知道你現在做的很正確就行了,別人怎麼想,根本就是別人的事。”許依依如此說着,給了浩宇一個鼓勵的笑容。
而浩宇聽了許依依的話之後,心中卻大爲震動。
“別人怎麼想是別人的事。”浩宇默默地念叨着這句話,突然之間清明瞭起來。
其實他也是被別人一時的嘲諷給愚弄了,事實就像許依依所說的,自己做了正確的事情,別人再怎麼說,又關自己什麼事呢?
這麼想着,浩宇臉上的笑意便更加燦爛了幾分。
而其他人見着這情景,便圍了上來,“浩公子,這人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死的?”官兵們這麼問着。
浩宇微微皺了皺眉頭之後才說道:“此人死法十分特殊,經過初步鑑定,死者並不是淹死的,也不是被人掐死的,至於是不是中毒而死,還要等待檢驗結果。”
浩宇這麼說着,官府的那幫人聽了,卻頓時爲難起來,“可是……他總該有個死法吧!”
“是,是有個死法,可是我現在還沒找到啊!”浩宇無奈地說着,官府的人聽了,雖然還有幾分不甘心,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走了,顯然他們並不敢太過於爲難浩宇,而許依依在旁邊見了,卻微微有些好奇,“他們爲什麼這麼執着與死者的死法?”
“還不是以爲他們要將此案入檔?”浩宇沒好氣地說着,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在官場,他們都有一個規定,那就是在發現兇案時,一定要在十二個時辰內將此案件入檔,而在入檔時,官府的人要寫明死者的死因、身份以及來龍去脈,所以他們纔會這麼爲難。”
浩宇這麼說着,許依依卻驚訝起來。
“可是如果十二個時辰內沒有查明白怎麼辦?”
“隨便寫一個唄。”浩宇更加無奈地說着,“曾經有好多案件就是這樣被判決的,今天如果不是有我們兩在這裡,估計他們也只是會將這個人的死因寫成溺水或者被人掐死就罷休了,也不會再仔細檢查了。”浩宇這麼說着。
許依依的神情卻憤懣起來,“那這世間豈不是有很多冤案了?”
聽到許依依這麼說,浩宇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有什麼辦法呢?所有官員都是這樣做的,即使你不想這麼做,也會有人因爲你政績不佳,而告你一狀,到時候你可能烏紗就不保了。”浩宇這麼說着,語氣中帶上了幾分滄桑。
許依依聽了,臉色卻嚴肅了起來。
“如此做法,難道就沒有人提出異議嗎?”
“怎麼會沒有?”浩宇苦澀地說着,“家父曾經也說過這個方面的弊端,但是皇帝不願意聽,最後還是被駁回來了,而且還落得個被貶的下場,所以……
哎,這個世上的事情,哪裡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如果皇帝不同意的話,那麼即使你是對的,他也會說你是錯的,哪怕你再怎麼堅持,再怎麼不甘,也一絲辦法都沒有。”
浩宇這麼說着,許依依的眉頭卻皺了起來,“那如果有人下來犯案,認爲你開始判錯了呢?”
“那就直接隔了這官員的職唄。”浩宇苦澀地說着,許依依的心中卻莫名緊張了起來。
曾經她想在這個方面做出一番貢獻出來,所以她一直都鬥志勃勃的,可是她卻沒有想到,要做出她心目中理想的程度,竟然是這麼難。
看着浩宇臉上苦惱的笑意,以及木板上的屍身,許依依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是不是正確。
她來到這個世界上,並沒有想過要改變這個世界的歷史,她只是想自己過的好過一點,讓家人過的好過一點,起碼不會讓孃親爲難。
只是現在看來,要實現這個目標,竟是如此困難,這麼想着,許依依的心中也泛起了一絲苦澀。
她對這個時代的瞭解還是太好了啊,本以爲很容易做成的事情,誰知到到了這個時代之後,竟然是如此難以達成。
但是好字許依依並不是一個輕易說放棄的人,所以她只是神色一肅,便對浩宇說道:“可不可以讓我看看死者?”
“這個……”聽着許依依的要求,浩宇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之後,最終還是讓開了。
死者最基本的情況,許依依剛纔已經明白了,如今她最想知道的就是死者到底是不是中毒而死。
雖然剛纔浩宇已經用銀針試探過了,但是有些辦法,浩宇不知道,許依依卻知道。
前世的偵查學是十分高端的,哪怕是常人也是難以想象,作爲一個國際刑警,特別還是那種可以潛入別的國家,身負S級任務的刑警,他們的手段就更加讓人意想不到了。
所以許依依仔細地在死者的頭部檢查了起來。
死者的口鼻裡確實沒有泥沙,所以死者並不是在淹死的,而是死後才被推入湖裡的,而死者的嘴脣、四肢都呈現紫色,這也就說明,死者身體的溫度很低。
“死者身體的溫度很低……”許依依無意識地念叨着這句話,突然想起了曾經的一個案例。
“浩宇,你說着死者死亡的時間是什麼時候?”許依依急切地問着。
浩宇想了一會兒之後,才說道:“應該不會超過一天的時間。”
許依依聽着浩宇這麼說,卻緩緩搖了搖頭,“我看不一定。”
“爲什麼?”浩宇聽了許依依的話,已經走了上來,而許依依則是指着死者的四肢還有嘴脣說道:“如果死者緊緊在湖水中浸泡一天一夜的話,那麼他的四肢還有嘴脣不應該有這麼深的紫色,這紫色明顯是在死者死亡的時候,因爲周身非常寒冷而造成的。
雖然我不清楚他爲什麼會到那麼寒冷的地方去,但是我敢肯定,這紫痕中一定大有文章。
而且……”
許依依指了指死者的鼻子,用針挑出一些固狀物出來之後,才說道:“這白色的固狀物,我覺得也大有可疑,這固狀物並不像我們常見到的,流狀物體凝固而成的,反而像是從腦袋中迸發出來的腦漿。”
許依依這麼說着,浩宇神色大驚。
“腦漿!”浩宇大聲地說着,許依依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便說道,“你去幫我拿一把小刀過來,我需要進一步確認。”
“我……”聽着許依依這麼說,浩宇直覺想要拒絕,但是看着許依依堅定的眼,他最終還是移動了腳步。
雖然他不知道許依依是如何看出這固狀物是腦漿的,但是他相信許依依的感覺,相信她一定有這某一些根據。這麼想着,浩宇便也拋開了其他的私心雜念,開始專注於這件案子中來。
許依依的動作很快,她先是將死者的頭髮全部剔去,然後纔開始她的解剖。
當然這解剖只是局部的,許依依並不想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出來。
她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死者的顱部以及內部構造之後,便確認起來,“那固狀物確實是腦漿,而且通過剛纔的觀察來看,死者很可能在身前受過一定的折磨,死時被人用一掌從頭頂拍下去而死。”
許依依這麼說着,浩宇也認真地觀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