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柺子聞言有些不愉,妻子紅杏出牆的事兒,他早就有些懷疑,可一直都沒抓到過把柄,兩個人吵過鬧過,日子也對付地過着,這次捉姦是他特意設計好的,只找了自己本家的兄弟,爲得就是把事情私下解決掉,沒想到居然會遇到郭老大幾個人。
戴綠帽子這種事,是個男人都接受不了,更沒人願意宣揚出去,所以對許老三的這個提議,他心裡十分不高興,自然也不想答應。
郭老大見何柺子面色陰沉不定,大致也猜出了他的想法,開口道:“這件事情,已經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若是繼續在這裡討價還價,只會越鬧越大,倒不如現在跟着我一道回家,讓我爹幫你們有個公斷如何?”
何柺子把輕重在心裡掂量一番,終於點點頭道:“既然老郭你這樣說,那我們就去麻煩一下里正大人,讓許家給我個說法!”
說罷轉身對許老三說:“我記得你家還沒分家,你去把你二嫂一道叫來,這件事不能這麼隨便了結,我倒要問問她是怎麼管自家男人的。”
許老三此時心裡已經亂做一團,不知道回家應該怎麼跟爹孃交代,聽何柺子還要自己去叫李氏,連聲道:“何大哥,我二嫂如今有孕在身,對這件事肯定也是毫不知情的,這件事還是暫時不要驚動她爲好,您說呢?”
“那就把你爹和你大哥叫來。”何柺子身後的弟弟開口道,“總得有個說法才行!”
許老三沒法子,只得點頭應了。
“老三,我跟你一起去一趟吧。”成子哥爹看出許老三的爲難,主動開口把這件費力不討好的事兒攬在了自己身上。
許老三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覺得連滿嘴的牙都跟着疼起來,但是被夜風一吹,剛纔一團亂的腦子倒是清楚了不少,連連擺手低聲道:“李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不過這事兒,誰沾上都是一身的不是,我何苦再拖你下水,還是我自己回去說吧。”
郭老大此時卻在勸何柺子:“何老弟,如今時候已經太晚了,你看咱有什麼事,是不是等明天再說?”
何柺子聞言堅決搖頭,如何都不肯,堅持一定要今晚說出個道道來。
郭老大無奈,轉身對許老三說:“沒法子,我先帶他們回家,你二哥我會幫你看着,不會讓他們隨便打人的,你放心吧。”
“多謝郭大哥,那我先回家一趟,等會兒直接去你家。”許老三說罷,拖着沉重的腳步往回走,在老屋院外站了半晌,最後也沒提起敲門的勇氣,轉身先回了自己家。
葉氏此時迷迷糊糊地靠在被垛上,雖然已經困得不行,但還是強撐着等許老三回來,聽見門響忙坐起身子道:“諾諾爹?是你回來了麼?時候不早,趕緊洗洗睡吧。”
許老三失魂落魄地進屋,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把剛纔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跟葉氏學了一遍。
葉氏聽出了一身冷汗,睏意都隨着冷汗散了個乾淨,有些無措地說:“二哥怎麼這樣糊塗……”嘆了口氣還是勸道:“事情既然已經出了,還是先趕緊告訴爹再說吧,何家的人還在里正那邊等着,若是耽擱的時間久了,他們肯定會更加生氣,到時候事情會越發難以收拾。”
許老三知道媳婦說得有理,但這種事自己如何開得了口,坐在炕沿上長吁短嘆。
“要不,你先去找大哥,兩兄弟商議一下在去跟爹說?”葉氏建議道。
“看來也只能這麼辦了。”
許老三出門直奔許老大家,把許老大叫起來,一五一十地說了今晚發生的事兒,蹲在地上道,“你是老大,你說這事兒如今怎麼辦吧!”
許老大睡着半截被叫起來,本來就有些迷糊,聽了這事兒越發覺得腦子發木,渾渾噩噩地半晌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倒是陳氏一直在屋裡偷偷聽着外面的動靜,這會兒忍不住罵道:“老三,你有什麼好事兒不知道想着你大哥,如今出了這般見不得人的腌臢事兒,你倒是想起我們當家的是老大了?
“行了,你少說幾句!”許老大按着脹痛的眉心,低吼了一聲,看看蹲在地上的老三,啐了一口罵道,“老二這個惹禍精,早晚得折騰出大事兒來!”
說罷徑直朝外走,走到門口才回身衝許老三道:“你還不走,蹲哪兒抱窩啊?”
兄弟兩個去老屋叫醒了許老頭,等人出來以後把事兒如此這般的一說。
還沒聽到許老頭說話,屋裡就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許老三離着最近,忙快步進屋,見許老太太暈倒在地。
“娘!”許老三大喊一聲,趕緊招呼,“哥,你快幫我搭把手,先把娘擡到炕上去。”
這邊亂作一團,許老四和玲子也都被吵醒了,全都披着衣裳出來查看情況。
許老頭臉色鐵青,一時間連火都發不處理啊,硬是忍了回去,吩咐道:“老三,你和玲子留在家照顧你娘,老四趕緊去請大夫,老大,你跟我去里正家。”
說着雙手往後一背,轉身就朝外走。
許老大擔心地看看許老太太。
“大哥,娘這裡有我照顧呢,你快跟爹去吧。”玲子雖然不知道去里正家做什麼,但看着爹和兩個哥哥都很難看的臉色,知道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也沒有過多的打聽。
許老四回屋換好衣裳穿上鞋,抓了些錢就趕緊跑去請大夫,好在村裡的大夫沒有外出,很快就把人請了回來。
這時候許老太太已經醒了,但人還有些混沌,並不清醒,迷迷糊糊地靠在玲子的懷裡,半張着嘴費力地喘着氣,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痰鳴聲,雙手抓着胸口的衣襟,呼吸很是費力的樣子。
許老三正在幫她拍背撫胸,見大夫來了趕緊起身道:“大夫,您快來給我娘看看,這是怎麼了?”
大夫上前搭了搭脈,然後翻開許老太太的眼皮看看,又讓她吐舌頭出來看看。
許老太太這會兒也不知是聽不懂話了還是聽得懂但是做不到,讓她吐舌頭她只努力地大喘氣,但舌頭卻不肯伸出來。
許老三哄了半天也沒法子,只好伸手輕掰她的下頜,讓她大張開嘴,好叫大夫能看到舌苔的顏色。
大夫仔細看了看,又喚了許老太太幾聲,見她沒有什麼反應,伸手扯扯她的胳膊,看還算是有力氣,衝許老三點點頭。
許老三叮囑玲子看好許老太太,跟着大夫走到外間,着急地問:“大夫,我娘到底是怎麼了?”
“老太太現在神志不清,脈滑,苔白膩,喉有痰聲。若是不錯,剛纔應該是受到了什麼強烈的刺激吧?”大夫問道。
許老三面現窘色,點點頭道:“嗯,是跟我家兄弟生了點兒氣,然後就直接暈倒了。”
大夫自然知道不會是生了點兒起這麼簡單,但這是別人家的事兒,他自然不會過多追究,點點頭道:“老太太這是痰阻心竅,好在並不嚴重,發現的也及時,我先開個方子趕緊抓藥煎藥,然後我給老太太下幾針,等藥煎好後熱熱的服下,只要不出什麼意外,應該很快就會好起來。”
大夫提筆開了個方子,交給許老四道:“你去我家,叫我徒弟把藥抓了,回來以後添五碗水,泡一炷香的時間,然後大火煮開後小火慢慢熬煮,煮到只剩一碗水。”
“好的,我這就去。”許老四回房拿了錢,趕緊拿着方子走了。
大夫拿出針包,進屋去給許老太太施針,見老太太的神色舒展開來,呼吸也平穩了許多,這才收了針,出來後單獨對許老三交代道:“老太太如今沒什麼大礙,抓的藥主要是滌痰開竅的功效,連着吃三天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許老三聽着連連點頭,用心把大夫說的都記住。
大夫最後認真地強調道:“但是一定要注意,這段時間一定不能再讓她生氣,不然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是,是,我們一定小心。”許老三滿口答應。
“那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什麼事,你們再去找我。”大夫收拾起東西,拿了診金便離開了。
許老四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玲子,快來把藥熬上,娘怎麼樣了?”
玲子從屋裡出來,衝他做了個小聲些的收拾,低聲道:“這會兒好多了,已經睡着了,你進屋看着點兒,我去熬藥。”
藥吊子上剛熬上藥,許老頭一把推開房門進來,臉色黑得跟鍋底似的。
許老二耷拉着腦袋跟在後面,被許老大一腳踹了進來。
許老頭彎腰拿起燒火棍,一言不發,把許老二扯過來,劈頭蓋臉就打。
許老二被打得嗷嗷直叫,眼淚和鼻涕糊了滿臉,整個人滾在地上,連哭帶喊:“爹,我錯了,你別打了,爹……”
屋裡的許老太太被吵醒,聽到外面二兒子鬼哭狼嚎的聲音,急得不行,使勁兒擡起上半身,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