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也是個機靈人,聽到自己叔叔提醒,“還不拜見老爺,”心裡一下子就明白了,原來王爺是微服私訪的,趕緊半跪着說道,“小的王愷仁拜見王爺!”
“起來吧,不要耀武揚威地了,趕緊進城吧”,朱常浩說道。
“尊令,小的曉得了”。
“弟兄們,進城吧,開道的兄弟們,緩馬進城,注意路人,不要抽鞭子啊”,王愷仁賣力地喝道。
“掌櫃的,曉得了,你就放心吧”,騎手們回答道。
商號們進城了,在經過朱常浩身邊的時候,都想下馬行禮,結果被王懷珍攔阻,只好滿眼惶恐的前行。
朱常浩看着那一車車貨物進城,有藥材,生絲,布匹,鹽巴,還有當下最緊俏的糧食,心裡頓時美滋滋的,因爲他這次親眼見到了王府的實力。
那些流民們看着有糧食來了,被飢餓折磨的失去了力氣的身體好像吃了大補丸一樣,一下子跪在道路兩旁,哀聲滔天的乞求道,“可憐可憐我,給口吃的吧,可憐可憐我,給口吃的吧…”
開道手執行了王爺不要耀武揚威的指令,不許抽鞭子,可是災民們擋路啊,他們趕緊將目光朝向了後邊的朱常浩,問怎麼辦?
朱常浩在開道手看自己的時候,腦子裡瞬息百轉千折,想到如果這會將這裡面的糧食卸下來,就地散發給這些流民,但估計會造成更大的流血衝突,而且,也不知道這些流民裡面有沒有一些團伙,或者是高迎祥一類的人物,分下去的糧食如果被這些人集聚起來,那不就是資賊了嗎?
朱常浩給王懷珍使了個眼色,王懷珍點了點頭,就漫步小跑地來到了自己的侄子面前,耳語了幾句後,離開了。
王懷珍離開後,王府商號的騎手和護衛們,開始刀槍出鞘,鞭聲陣陣,對於前面不讓道的流民直接是狠狠地抽下去,“啪—啪—”
“啊…”,嘶啞的慘叫聲讓朱常浩的心裡一抽一抽的,但他心裡明白,對於現在放糧賑災,那是不要想了。
暗自承受着災民們悲哀,謾罵,憤怒的情緒,朱常浩緊了緊拳頭,暗自吐了一口氣,回府。
他們一行人回到了瑞王府的南門,門上那一對石獅子高大挺拔,猙獰的好像要擇人而噬,不過這些,朱常浩沒有看在眼裡,他現在琢磨的是自己王府的經濟收入,管理模式,還有一定的武裝力量。
說白了就是把經濟,政治,軍事,屬於自己的力量都給弄明白了:自己就藩於漢中,那就必須整合自己手裡的所有力量,最主要的是今年三月,白水縣農民王二、鄭彥夫等聚衆數百人起義,進入澄城縣衙,殺死知縣張鬥耀。
大荔、合陽、澄城、韓城、華縣、蒲城、潼關、白水六月旱,鬥米七錢。
這些信息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不是的催促着朱常浩,一定要抓緊時間,做好準備啊。
有時朱常浩也想過,如果把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他們,派人給搞掉,那陝西就不會出現大量流民了,也就減少了流寇的產生。
但是,他明白,大明未來的十五六年裡,這些天災不斷,雖然十幾年前,在渭南就有人種植高產的玉米和紅薯,但老天不是乾旱就是蝗災,再高產的東西也沒有收成啊。還有一些地方官吏,貪贓枉法,不給黎民百姓一條活路,你就是殺了李自成,還有張自成,王子成,不改變這種流民產生的
大環境,大明就避免不了他的滅亡。
更可怕的是東北皇太極已經繼位,現在他大力發展軍事,修生養息,磨刀霍霍。
大明的關內,雖然自己的侄子想勵精圖治,可是手底下,充斥的是一幫禍國殃民的酒囊飯袋,朝堂上面,去除了魏忠賢一干爪牙之後,又重用了一些東林黨的衣冠禽獸,唉,靠這些衣冠禽獸來治理大明的萬里江山,天啓是耳聾了,而快要登基的崇禎現在就是瞎眼了。
朱常浩心裡罵罵咧咧地進了王府,在王府的東跨院的客廳裡,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後,他對王懷珍說道,“將王府的參將,還有商號的掌櫃,收地租的,走馬幫的掌櫃都叫到這裡來,孤今天要給他們說道說道一下王府以後的發展,還有,讓他們每個人來的時候,將筆墨紙硯帶上。”
“老奴這就去辦”,說着王懷珍躬身一禮就出去了。
坐在椅上的朱常浩看着空蕩蕩的會客廳,心裡想到了自己的王妃,劉紫蓮,這位小自己兩歲的老婆,怎麼到現在也沒有給自己生一個娃出來,感覺有些怪怪的。
沒有娃,其實毛病還在朱常浩身上,不是朱常浩身上有毛病,他一切那個正常,主要是以前的那個朱常浩平時除了錢財以外,剩下的時間就是禮佛,有時候一個月,也不與劉紫蓮見面,整的劉紫蓮就像守活寡一樣,自然也就不會有結晶生下來。
朱常浩決定,把家裡操持好以後,一定要造個自己的種出來,當然,造種的時候,還要整合陝西和周遍的力量,讓八百里秦川大地成爲自己的基地後再說,當前,最主要還是經營好漢中這個天然聚寶盆吧。
一盞茶的時間,瑞王府的參將張志新和六大掌櫃都來了。他們在客廳裡看到自己的王爺,在好整以暇的喝茶,除了大掌櫃王懷珍以外,其餘六人人趕緊下跪拜見。
鑑於過去朱常浩貪財拒色的表象,現在又看到掌櫃們的表情,朱常浩決定,自已這次一定要裝逼,要在家奴們面前樹立新形象,做一個寵榮不驚,喜怒不露於色,弘揚正氣,器宇軒昂,裝逼無底線的大明好王爺,皇帝的好皇叔,拋棄那個貪財好佛,不進女色,一度被衆人懷疑爲“性無能”的疲軟愚蠢的殘暴形象。
六人一直跪着,朱常浩只是讓王懷珍再給自己續了一杯茶,然後讓參將站起來。
朱常浩一邊喝茶,一邊一言不發,用刀子般的眼睛看這六位掌櫃。
跪着的這幾位心裡已經開始發毛了,特別是王愷仁,這廝所幹的是王府的經商營生,大管家又是他的叔叔,因此手裡的錢財最多,每次給王府採購,經常以次充好,欺上瞞下,攫取了好多的錢財,年紀輕輕的,已經娶了十一房姨太太,也辛勤耕耘,閨女像餃子一般的出生,就是生不出一個兒子,王愷仁懷疑,自己生不出兒子,是由於叔叔王懷珍沒有命.根.子導致的。
有一次,和叔叔一起喝酒,喝醉以後,說出了這句話,結果讓王懷珍又氣又怒,但更多的是生生的內疚和自卑,原來王家無後,是由於自己的原因啊,從此以後,王懷珍對這位侄子就更加溺愛了。
朱常浩並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這些掌櫃都在浮想聯翩,不過,這也不是他所考慮的。
茶水又喝完了了一盞,面無表情地看了一下跪着的六位掌櫃,朱常浩說道,“張參將和王伯跟孤進書房,過會再叫你們過來,你們起來吧,暫且候着。”
這是擁有新靈魂的朱常浩第一次進入自己的書房,書房裡面,牆壁上懸掛着自家的老祖宗、開國皇帝朱元璋的畫像,畫像兩側就是一些佛爺和菩薩的畫像。
但這些對於朱常浩來說過不是主要,主要是他要立威,他要喋血,雖然喋血有些殘酷,但爲了以後的自己的夢想和大明社稷的萬千福祉,喋血就喋血吧。
從暹羅國運來的高大紅木,製成的書桌後面,朱常浩大馬金刀般的一坐,管家王懷珍和參將張志新心裡頓時打起了不同的算盤,不過,誰都沒有說話。
“王伯,張大哥,孤從京師到這裡,就藩已經有半年多的時間了,但是孤也明白,我這個瑞王爺,現在已經被黎民百姓稱作爲豬扒皮,死要錢,甚至有人懷疑孤下面不舉,孤也從來沒有解釋過。”
倆人聽見自己的主子這樣說話,心裡一下子輕鬆起來了,恍然大悟到,“哦,原來王爺今天憋的受不住,要給你我二人來訴說心扉啊。”
朱常浩頓了頓,又說道,“你們也知道,今天孤到漢中城內外逛了一圈,聽到和看到了一些讓人心酸的事情和景象,真的是哀魂遍野,白骨露地,易子而食,千里無雞鳴啊。”
說着,臉上一副悲天憫人,悽悽哀哀之情真的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鑑。
張志新和王懷珍感到褲襠裡涼颼颼的,不是說褲襠裂開了,而是朱常浩現在給倆人的感覺太詭異,你想一下,如果有一天,老虎都不吃肉了人,那是不是讓人感到恐怖?現在朱常浩要做好事,那身上可不就一下子從頭涼到尾,尾部不就是褲襠那個位置嗎?
“那老爺,我們該怎麼做?”,王懷珍訕訕地問道。
“唉,天不下雨,飛蝗成災,陝西,河南,山西,現在已經是積重難返,特別是陝北的延安府,榆林地區,莊稼已經兩年多來顆粒無收啊,直隸地區,現在也不怎麼太平,皇帝雖然有心殺賊,但無力迴天啊,前幾天,大太監魏忠賢和東林黨人又開始糾纏,不過礙於新皇登基,只是爭吵而已,但是孤敢保證,如果皇帝不做好萬全準備,魏忠賢一夥人一旦失勢,那東林黨人掌權了,他們雖然是讀聖賢書長大,但他們無恥起來,比魏忠賢更甚。再說,現在大明周邊已經不再平穩,想必你倆也明白,去年八月,就有流民作亂,最後打下了廣元府,最後雖然被剿滅,但還有好多流民已經上山爲寇,作亂四方。今年三月,白水縣農民王二、鄭彥夫等聚衆數百人起義,進入澄城縣衙,殺死知縣張鬥耀。而且,大荔、合陽、澄城、韓城、華縣、蒲城、潼關、白水六月旱,鬥米七錢。關外,去年十一月,野豬皮努爾哈赤死了,但皇太極上位了,這皇太極也是一個難纏的角色啊,唉~”,
倆人聽得連連點頭,只是不知道,王爺爲什麼囉裡囉嗦的給他們講這些。
朱常浩嘆了嘆氣,又說道,“今天本王把你們二人叫到書房裡,說了這些話,就是要讓你們明白,本王明天開始要靖家安府,處理一下王府的一些不檢點事情,希望你們做好準備。還有,張大哥,明天集合一下王府的衛隊,孤有大用。”
二人聽到王爺這樣說,心裡猛地一緊,不過想到,還有一天的時間進行查缺補漏,心裡頓時一喜。
朱常浩將他們那自私,猥瑣,沾沾自喜的表情看在眼裡,心裡頓時有些黯然,無力地揮了揮手,就讓二人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