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大少爺外,奴婢從未跟任何人說起,便是老爺問,奴婢也只說不知道!”
“她的事,以後不必再對外人說。”
荷花跟在主子身邊十多年,心思何其通透,立刻便領會他的意思:“林西在府中這些年,從未乾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奴婢定會替她保守秘密!”
高子瞻眸心一收,對月而望,嘴角似有若無的擒起一抹淡笑。
……
卻說林西上了牀,心裡裝着事,難以入眠,輾轉反側了大半夜,方纔將將睡去。一覺醒來,她只覺神清氣爽,看看外頭,已是日上三竿。
展展略有些僵硬的四肢,林西忽的想起了昨日夜間與小師弟見面一事,眼睛閃爍光芒。從今日起,她定要好好吃飯,好好養傷,爭取早日出得這宮門,與師姐,師弟團聚。
待她出了宮門,首先要在醉仙居大吃一頓,那宮中的飯菜雖然精緻無比,不知爲何,總覺得不如醉仙居的可口。
然後便要去看看林家新宅。師姐,師弟的品味一般不會太高,若沒有她的指點,那宅子的佈局定美不到哪裡去。亭臺樓閣假山流水,佳樹名花,一樣都不能少。需得把那曲徑通幽,清巧雅緻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方能體現出主人的品味。
林家的事情了了,她想順路去高府轉轉,旁人倒也罷了,那朱姨娘需得好好問候一聲。這個婆娘居然敢扇她大嘴巴,哼,不給她點厲害瞧瞧,她便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至於那個侯府的李鳳津嗎,哼哼。姨母啊姨母,這親仇舊恨,咱們可得好好算算!
“姑娘在想什麼呢,竟咬牙切齒的。”
春陽笑着進來,恰巧見到林西齜牙咧嘴,擠眉弄眼,一眼的憤恨。
林西一愣。笑道:“春陽姐姐。昨兒夜裡做夢,夢到御膳房做了一盤叫花雞,我饞得直流口水。哪知正要吃的時候,你卻與我說‘這東西忒油膩,對恢復傷口無益’,我只得眼睜睜的看着你把它端走。今兒一早醒來。想着昨日的夢,心裡便恨得不行。”
春陽笑得花肢亂顫。嗔道:“了不得了,奴婢定要把這話說與太后聽。奴婢這輩子,還從未受過這樣的冤屈。”
林西慢慢從牀上坐起來,笑道:“春陽姐姐哪裡冤屈了。這世上能入我夢裡的,可沒幾個,春陽姐姐應該感到驕傲。無比的驕傲!”
春陽玉手指着林西,笑得說不出話來。
林西大言不慚道:“像我這般既懂事。又親切,還溫柔的女子,從來不會說大話的,真的好久沒有像春陽姐姐這樣美麗的姑娘,入得我夢中來了。”
春陽上前,一把摟住林西的身子,邊笑邊氣道:“怪道太后疼得跟什麼似的,原是你這張嘴比抹了那蜜還甜,哄死人都不帶償命的。真真讓我說你什麼好!”
林西心頭哼哼,暗道:就憑春陽你今日今日的地位,我如何敢不拍馬屁。有道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將來我若把那李鳳津打的趴在地上嗷嗷直叫,不都得靠你在太后跟前替我美言幾句。瞧瞧我這深謀遠慮的,簡直是聰明絕頂了。
林西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道:“祖母呢?”
春陽笑道:“太后她上朝去了,吩附奴婢今日給姑娘打扮得極漂亮些。”
“爲何?”
“前幾日逍遙侯的夫人錢夫人遞了牌子,想進宮來瞧瞧姑娘。這幾天宮裡忙着三王夜宴的事,太后抽不出空來接見,所以才把日子定在了今天。”
林西臉色微微一變,頓時沒了聲響。
春陽何等眼色,握住林西的手道:“姑娘別怕。奴婢跟着太后這些年,從未見太后像疼姑娘這般疼過旁人。以後姑娘在那府裡若有什委屈,只管遞了牌子進宮跟太后說。太后定會幫你作主的。更何況侯爺是個明事理的人,既盼着你去,自然一切都會替姑娘安頓好!”
春陽以爲林西因着身份的緣因,心頭害怕,絮絮叨叨說了一聲話,她哪裡知道林西心底歡呼雀躍的只差沒有敲鑼打鼓。
哇哈哈,說曹操,曹操就到!
那府裡除了逍遙侯,是她的親人,旁的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她正想瞧瞧那府裡對她是個什麼態度,勉得像林黛玉一樣,被人騙了進去,臨死都不知道自個死在了誰的手裡。
林西懨懨的打了個哈欠,輕聲道:“那好吧!”
春陽揮了揮手,四個季節一併而走,替林西洗漱起來。
……
長門宮位於皇宮東路,金波萬縷的陽光從長門宮的背面傾潑而出,越發顯得這瓊樓玉宇氣派非凡。
錢媛穿着朝服,攜女兒鳳津,大媳婦周順英在內侍的牽引下,小心翼翼的走上臺階。
“夫人小心臺階!”小太監轉過頭來,彬彬有禮道。
錢氏迅速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趁人不注意,塞到小太監手中,輕聲道:“這位公公,太后這些時日與那林姑娘處得如何?”
小太監目光看了眼銀票的面額,笑意滿滿道:“回夫人,奴才不在裡頭當差,只聽裡頭當差的人說起過。聽說是極好的!”
錢氏心頭一突,忙掩了神色道:“如何個好法?”
小太監何等人也。似是而非的話賣個人情,但說無防;似如何好法這等詳細之事,便是給他再多的銀票,也不敢露出半個字。
小太監清咳一聲,言語露出三分冷意,道:“夫人見諒。宮中規矩甚言,有些話不是奴才等能打聽,說得的。”
錢氏強壓下心頭的不滿,嘴角含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夫人請吧,別讓太后等久了!”小太監說罷,恭身垂首往前走。
錢氏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身則的女兒身上,慢行兩步,用帕子捂着嘴輕聲道:“見了太后,嘴巴活絡些,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自己心裡有數。”
李鳳津點頭道:“母親放心,我又不是頭一回進宮見姑母。”
“夫人,妹妹素來伶俐,你就放心吧!”周順英扶了扶頭上的鳳釵,淡淡笑道。
錢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頷首不語。
周順英臉上的笑意疆住,頭垂了下去。
……
長門宮的大殿佈置的富麗堂皇,華美大氣。殿內雲頂檀木作樑,珍珠爲簾幕,範金爲柱礎。地鋪白玉,內嵌珍珠,鑿地爲蓮。
太后高高端坐在主位上,見人進來,微微含笑。
三人曲膝行禮,罷禮,坐定,宮女上茶果點心。
李太后潤了潤脣,把茶碗往几上一擱道:“侯爺身子如何?”
錢氏忙回話道:“託太后的福,侯爺身子安康。這兩個多月,在府裡養養魚,種種花,最是清閒。”
“那便好,上了年歲,就該細細保養着。來人,去把姑娘扶出來,讓侯爺夫人見見!”李太后深知錢氏此行目的,話不多說,便直接請了正主出來。
須臾,一個身着碧綠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的姑娘,由兩個宮裝麗人扶着,緩緩而出。
錢氏心頭咯噔一下,卻見那姑娘手如柔荑,膚如凝脂,一雙妙眼黑白分明,慧黠調皮,微微一笑,如春風拂過,頗爲動人。
周順英不由暗暗叫了聲好,這姑娘年歲尚小便已這般如此,倘若再長開些,不知要如何的美貌,度其母,度其祖母,必不是俗人。怪道婆婆這兩個月來茶飯不思,思慮甚重,原是心中存了一段心思。
周順英頭一偏,正好臉角掃過婆婆眼睛有些發直,忙輕咳一聲,笑道:“太后,好個標緻的人兒。”
錢氏聽得媳婦咳嗽,緩過神來,忙笑着起身,上前拉着林西的手,道:“這般標緻的人兒,難道太后要留在身邊,竟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一樣。”
林西一見來人穿衣打扮,心下自是清楚來人是誰,卻裝着一無所知的樣子,適時的看向李太后,一雙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李太后笑道:“這是侯府夫人,按輩份,你該喚她一聲祖母!”
考驗你演技的時候到了,林西自己給自己打了個氣,嬌羞的垂下臉,福道:“祖母安康!”
“真是個好孩子!”
錢氏笑得一臉開心,渾身洋溢着慈母般的光輝,彷彿眼前的林西真是她嫡嫡親的外孫女一般。
“祖母盼你這一聲喚,足足盼了有兩個月了。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錢氏一說到傷心處,淚直往下滴,一把將林西摟在懷裡:“都怪你那狠心的外祖父,從來都沒有與祖母說起過,他若早些說,祖母如何忍讓讓你流落在外!我的兒啊……”
林西心下唏噓。
這情形忒他孃的詭異。論自個的身份,原是逍遙侯私生女的女兒。親身祖母與這錢氏,怎麼說也是個情敵關係。
雖說當初逍遙侯與外祖母顛鸞倒鳳的時候,這錢氏還不知在哪裡快活呢,可情敵畢竟是情敵,它是不會因爲時間的轉變,對手的早逝而煙消雲散的,怎麼說還留下了她這個孽障。
林西忖度錢氏如此大度,除了當家人侯府的關係,估計多少也有些投石問路的意思。她不動聲色的陪着滴了兩滴淚,臉上的哀傷充沛的足可以陰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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