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傑見她難得的露出小女兒神態,喜道:“祖父雖然人不在府裡,可這府裡上上下下的事也知道一二。那高子瞻入了翰林後,三天兩頭讓下人送東西過來,看來好事也快了!”
“祖父!”
林西跺腳:“八字還沒一撇的事。那高子瞻相中,不代表高家其它人也相中!”
李英傑心頭咯噔一下,不動聲色的看了林西一眼,笑道:“祖父不管誰相中,誰不相中,只要我孫女相中了,憑他是誰,都不敢攔着。”
豪氣沖天的一句話,令林西心中溫暖。
“祖父,你這是強買強賣!”
強買強賣那又如何?李英傑眼中凌厲四起。連秦國夫人府他都能下得去手,何懼高府?
爲了你和你祖母,他李英傑鬼擋殺鬼,佛擋拭佛,這世上再無一人,能與你們相提並論。
李英傑深吸口氣:“你是我李英傑的孫女,這世上能將你踩到腳下的沒幾個。祖父不能替你做主,自有太后替你做主,你只管放寬心。”
林西揚起下巴,眼睛灼灼閃光:“祖父,萬一我看不上那高子瞻呢?”
李英傑先是一愣,接着哈哈笑道:“好,好,好!我孫女頗有志向,你若看不上,也無須強求。京城這麼多青年才俊,咱們一個個挑,一個個選,必選出一箇中意的。”
這回輪到林西一愣。祖父啊祖父,您老人家這口氣,也忒大了些,您這是把我當成公主來看待了吧。要知道,這公主也是愁嫁的。
“夜了。早些睡吧,祖父這老胳膊老腿的忙了這些日子,也該好好歇一歇。”
林西回過神,看着祖父一臉的疲色,忍不出低聲埋怨道:“祖父,不是我說您,錢乃身外之物。和您的身體相比。孰輕孰重,可不用我多說。下回您再這麼拼命,我可不依!”
李英傑笑意盈面。滿心的慰籍。
……
林西把侯爺送進院子,看看天上的月色,帶着十分舒暢的心情回欣欣院。
“笑得這麼開心,在想什麼?”
彷彿從天而降的聲音讓她一愣。擡頭時看到樹影下身影。他的臉逆在光裡,勾出一道淺笑。
林北心裡忽的一跳。朝夏風擺擺手。
夏風聽出來人的聲音,也不多問,抿嘴笑着離去。
“死妖孽,你還知道來看我?”
林北朝她悠悠手:“上來!”
林西心中雀躍。嘴裡卻道:“爬不動!”
“越發懶了。”
林北一聲嗤笑,身形一動,腳輕輕一點。已將林西拎到了樹上。
林西皮厚,順勢往他懷裡的鑽。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晃着腿道:“今兒個怎麼有時間來?”
林北笑着,目光微暖清淺:“正好路過,順便來瞧瞧!”
“還順便?”
林西柳眉倒豎:“你個死妖孽,居然將老孃我擺在這樣一個位置,我……我……告訴師姐去!”
林北將她的手熟捻的握住,笑道:“師姐如今沒功夫理會你。”
“重色輕妹!”林西嘴角彎彎。
這又是個什麼新詞彙,林北蹙眉。
“最近銀子賺得如何?”
林西輕聲問道。其實心裡更想問問,那個在你心裡生根發牙的姑娘追得如何。只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馬馬虎虎!”林北輕描淡寫。
“替我賺了多少嫁妝銀子?”
林北淡笑:“應該有不少!”
林西笑意滿滿:“不錯,再接再厲,加油師弟!有什麼難處,需要小師姐幫襯的?比如……如何抱得美人歸。”
林北側首,目光深深。
“小師姐打算幫忙?”
“這個……”
林西被他盯着,心頭髮慌。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師弟啊,抱得美人歸這事其實不難,你只需……”
“師姐!”
林北冷冷打斷。
“這個不勞師姐操心。今夜來確這有一事確實有一事想找小師姐商量!”
擦,這廝莫非已經搞定?林西摸着腦袋,尷尬一笑道:“說來聽聽!”
“我想開錢莊?”
林西張着嘴,定定的看着林北,許久才道:“師弟啊,師弟,你這腦子果然如我一般,是個天才。”
“小師姐也有此意?”
林北驚訝。錢莊一事,是他冥思苦想了數月,纔想到的法子。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想要借雞生蛋,想要借力打力,唯一的辦法便是錢莊。
林西睨了他一眼,笑道:“你當小師姐我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屁事不幹的。我這個腦子,那是老天爺賞飯吃,豈能讓她不用不磨放着生鏽?”
林北笑道:“把你的計劃說來一聽?”
林西得意的挑挑眉,手往前一伸道:“好處?”
林北毫不憐惜的拍了她一掌:“先說,再談好處!”
“小氣鬼!”
林西吐了吐舌頭,低聲道:“師弟,所謂借雞生蛋其實……”
輕柔的聲音緩緩而出,似春日的一縷微風,夏日的一抹清涼,林北一邊凝神靜聽,一邊嗅着林西的髮香,眼中笑意閃過。
……
萬花樓裡,李從望已喝得不醒人事,趴倒在桌上。
文睿浩,柳柏梅對視一眼,將懷裡的姑娘推了出去。
“梅梅,你猜這小子說得可是真話?”
柳柏梅“十之八九。我只是覺得很奇怪,莘國京城的治安一向很好,怎的就讓劫匪入了城,連殺這麼多人。”
文睿浩冷笑道:“要我說,刑部,都察院,馬城兵馬司這些個人都是窩囊費,如此驚天大案。換了在咱們魏國,早就全城戒嚴,拉網式搜查了。這莘國倒好,像溫吞水似的,不緊不慢的查着,連個水聲都沒有。連本王都替他們着急。”
柳柏梅心思不在這事上頭。他是領兵之人,死兩百多個人對他來說。如同家常便飯。並非什麼稀奇之事,他的心思,都在林西和他老爹身上。
一連數天。他厚着臉皮上侯府嘮家常,卻發現林西這姑娘簡直滴水不露。不光沒有打聽出一絲有用的信息,還被她套去了不少話。眼看再過兩月便要回魏國,柳柏梅暗下有些着急。
文睿浩見他興致怏怏。便知是爲他叔父的事情所苦惱。
“我看那林宇十之八九就是你叔父,畫像上雖然相差十幾年。可再怎麼改變,眼睛卻騙不了人。”
“萬一認錯了怎麼辦?”
柳柏梅垂頭喪氣道:“一旦認錯,柳家那頭可就瞞不住了。”
文睿浩最看不得他那副樣子,氣悶道:“我有一招。可使一切水落石出,就看你套話的本事了。”
柳柏梅眼睛一亮:“快說來聽聽!”
“你不是說你叔父在戰場上左胸口受過一箭,留下個疤痕。林西是他女兒。這事不會不知道。”文睿浩老神在在。
“我怎麼沒想到?”柳柏梅一拍額頭,滿心懊惱。
“你是關心則亂!”
柳柏梅點頭道:“明日我再去會會林西。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倘若真是他。那老太太那頭,我就無能爲力了,畢竟叔父已經不在人世了。”
“什麼無能爲力,他女兒林西不還在嗎?把人帶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臨終前見一見親孫女,也能閉眼了。”
柳柏梅臉色發黑:“把人帶到老太太跟前,談何容易?你當這是在魏國啊?”
文睿浩拿過酒盅,自斟自飲一杯:“這有何難,本王內宅主位空着,來前皇宮還特意叮囑過,爲了兩國的和平,可以求娶莘國女子,達成聯姻。你若真想把人帶回去,本王不防委屈一下,娶了那林西。這樣,一切不就可以順理成章。”
“娶了那林西”這句話自浩子嘴中說出,不知何故,柳柏梅心下有些不自在。
“我堂堂楚王,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也不算辱沒了她。梅梅,咱們從小處長大,就衝咱倆的情份,我也不會虧待了她。”
柳柏梅嘴角輕輕抽搐,心裡未嘗不心動。
如果林宇真是他的叔父,那麼林西便是他的堂妹,倘若能通過這樣方法,將堂妹帶回魏國,給老太太見上一面,那倒不失一個上上之策
再者說,叔父已逝,林西是他唯一的孩子,也是他柳家一門的人,讓她孤零零的一個人流落在外,這算怎的一回事。
他別過頭,將杯中酒飲盡,入口微有苦澀。
“此事,容我細細思量再說!”
文睿浩點點頭,朝不醒人事的李從望擡了反下巴:“莘國朝庭裡裡外外已被咱們打聽的七七八八,這人已無多少利用價值,今夜本王就書信一封給皇兄,看看接下來是不是該打道回府了!”
……
長門宮裡,趙靖琪坐在太后下首,一臉震怒。
刑部那幫無用之人,一個滅門慘案,查了兩天,居然一絲線索也沒有;不光沒有線索,連劫匪的影子都沒有撈着邊。真真是無能之極!
朗朗乾坤,秦國夫人府慘案,震驚四野,此案若不查個水落石出,作爲一國之君,何以向天下交待。
趙靖琪一拍桌子,怒道:“都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刑部這些個廢物,早晚一天朕革了他們的烏紗帽!”
皇帝的臉色,李太后看在眼裡。
她長出一口氣,道:“皇帝,刑部並三司,連同高相在內,已奮戰了兩天兩夜。賊人性狡,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此事不易操之過急,還需緩緩圖之。”
“母后,兩百多條人命,血流成河啊,放眼莘國百年曆史,可有此等慘案?”趙靖琪痛心疾首。
李太后眼中閃過微光:“許是這秦國夫人府惹了什麼仇家也不一定,若不然,京城這麼多富貴人家,爲何賊人要找上楊家?”
“這……”皇帝語塞。
李太后趁機道:“皇帝,凡事總有個因果報應,凡事也總有個過程。此案驚天動地,刑部諸人必會全力以赴。今春乾旱,各城各府受災嚴重,皇帝若有心,該想出個辦法來才行。”
“是,母后!”趙靖琪重重一嘆,低聲應道。
……
走出長門宮,趙靖琪背手靜立。尚帶着寒意的風吹來,龍袍隨風而動。
“皇上,今日歇在哪個宮裡?”鬆公公小心翼翼道。
趙靖琪斜看他一眼,默默不語,臉色有幾分難看。
鬆公公揣摩皇帝心思,陪笑道:“皇上,奴才聽說貴妃娘娘這兩日受了些春寒,要不皇上瞧瞧去?”
趙靖琪對鬆公公的眼色,表示滿意的點點頭:“還不快帶路。”
鬆公公暗下鬆了口氣。
這幾日貴妃娘娘與皇帝正鬧彆扭,皇上心裡惦記,偏貴妃總不給他好臉色看,加之這幾日被那大案鬧得,御書房一干子侍候的人個個倒了大黴,不是被皇帝潑了茶水,就是捱了窩心腳,弄得人心惶惶。
鬆公公連連搖頭。
要說這兩人爲何鬧彆扭,實在是說來話長。言而總之一句話,貴妃娘娘的醋性太太。
皇帝乃天子,天子身邊的女人自然少不了。皇上一個月歇在貴妃宮裡二十天,總有換換口味的時候。身爲后妃,就算你心裡再不喜歡,臉上也該表現出大度來。
偏偏這貴妃娘娘不,喜怒哀樂都在一張臉上。皇上但凡去了別的宮裡,第二日貴妃娘娘的眉肯定是蹙着的。
那日皇上在淑妃宮裡過了一夜,趁着未上早朝時,去貴妃宮裡瞧瞧。
貴妃那時還未起身,香肩微露,睡眼惺鬆,媚態撩人。
皇帝身爲一個健康的男子,面對如此活色生香的場景,如何能忍住。偏偏那貴妃聞到皇帝身上殘留的味道,一把將人推開。
大膽啊大膽。
這世上的女人,能毫無顧慮的將皇帝推開的,也只有貴妃這個女人。
皇帝九五至尊,求歡被拒,自然心中有怒,拂袖而去。那貴妃也不像其它女子那般,嚇得渾身打顫,眼淚鼻涕一把的向皇帝求饒,自顧自的起身洗漱。
那一日,皇帝連連發作了幾個大臣,臉上的陰鬱,能滴出水來。是夜,皇帝忍着沒去貴妃處,只等着她跌軟來請。
哪知一連兩天,貴妃那頭半分動靜也無,皇帝的臉越發陰沉,連喝口茶水都帶着怒氣。
鬆公公暗下向天空拜了兩拜,老天爺啊,拜託這一夜貴妃能將皇上哄得開開心心,他們這些做奴才的,日子也能好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