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退看了看天色道:“公子先回吧,這裡不安全,小的盯着就行了。”
林北思忖片刻,點點頭道:“我先回去,你遠遠盯着即可。她若回京,即刻通知我!”
說罷,翻身上馬,拍了拍馬頭,喃喃自語道:“看來,這魏國人,我還得時刻盯着!”
……
林西一夜好眠,對外頭所發生的事,渾然不知。
她一醒過來,便趴在窗前,看外頭的雪停了沒有。
如她所願,雪果然停了。
林西興奮的喚道:“夏風,雪停了,咱們準備回京!”
夏風端了臉盆進來,笑道:“奴婢已經吩咐下去了,等姑娘用完早膳就出發。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三爺昨兒晚上又醉了,不知道他何時能動身?”
林西翻了個白眼,氣笑道:“醉死他算了。”
夏風笑道:“姑娘,實在不行,咱們就先走一步吧。”
林西支着腦袋思了思,道:“魏國人有沒有動靜?”
夏風搖遙頭。
林西心下一動,道:“替我洗漱,一會把李鋒和李莊頭喚來!”
……
“回王爺,將軍,侯府的下人正在套馬。”
文睿浩和柳柏梅放下碗筷,對視一眼,後者道:“他們這是打算回京了?”
“應該是的。還有一事,馬吃的糧草只夠今日兩頓。王爺,將軍,咱們是不是也……”
柳柏梅重重的拍了拍文睿浩的肩,笑道:“看來老天不留你。”
文睿浩心頭有些沮喪,奈何形勢所逼。高聲道:“來人,去跟李三爺說,冰天雪地讓侯府的人獨行,本王於心不忍,打算護送他們一併而行。讓兄弟們吃飽飯,餵飽馬,整裝出發。”
……
林西得知魏國的使團要護送她入京。心下的鄙夷如同這兩天未曾停歇的大雪一樣。源源不斷的從腳底心涌出。
倘若她真如閨中女子一般單純無知,說不定聽了這話,還會感動一番。
事情的真相是莊上存下的糧草不夠了。這魏國人不得不趁着雪停了,一併入京。
所以當李從望一臉喜色的告訴她這個消息時,林西的臉頓時拉了下來。僞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怕,文睿浩這個混蛋。就是隻披着羊皮的狼。
李從望未曾留意林西拉下來的臉,自顧自道:“小西。昨夜魏國的大將軍趕來了,由他們護送我們出莊子,肯定安全。你趕緊收拾收拾,一會出發。別耽誤了時辰。”
林西恨不能啐他一臉唾沫星子。這廝自己睡到日上三竿,居然還有臉說她誤了時辰,老天爺你怎麼不下道天雷劈了他。
林西仰天悲憤。
李從望心裡惦記着楚王送他的女人。笑眯眯的吹了聲口哨,揚長而出。
夏風見林西臉氣得鐵青。忙上前勸道:“姑娘別急,三爺就是這樣的人。你要與較了真,氣還氣不過來呢。”
林西冷笑一聲道:“傻蛋纔跟他生氣呢,沒見過比他還蠢的人。夏風,替我將斗篷披上。”
“是,姑娘!”
“大將軍?”
林西鼻子裡呼出一口冷氣,自言自語道:“哼,我倒要見識見識!”
……
林西穿着羊皮小靴,由夏風攙扶着走到馬車前,頓住了腳步。慢慢扭過頭,目光落在柳柏梅高大的身影上,嘴角輕輕一動,挺了挺腰揹走了過去。
柳柏梅正低頭與李從望說話,猝不及防的遇到了林西的眸光,
那眼底彷彿被晴衫映透,清藍一片。又彷彿帶着某種無法琢磨的神情,似有譏笑,亦或是不屑。
柳柏梅輕咳一聲,掩住了臉上的神情。
林西走上前,莞爾一笑,意味深長的道了一句:“柳將軍,咱們又見面了。”
柳柏梅斂了神色,冷冷道:“林姑娘安好!”
林西眼底微微一波,目光看向李從望,又掃過依在他身邊的那個叫書兒的姑娘,笑道:“三舅舅,這姑娘是北邊人,怕不大適應咱們南邊的氣候,你可得好生的憐香惜玉才行。”
說罷,也不理會文,柳二人微變的臉色,款款行至馬車邊,由夏風攙扶着上馬。
文,柳二人對視一眼,心道這姑娘果然聰慧。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面上聽着是要李從望好好照顧書兒,暗下卻是在提點他,身邊的女子是魏國人,和他肯定不會是一條心,要他多留意。
可笑的是李從望恍若未聞,只顧着與書兒眉來眼去,半分未曾聽進去。
文,柳二人相視一笑,笑意深沉。
文睿浩實在沒忍住,側過身低語道:“梅梅,我就說姑娘是個有趣的!”
柳柏梅見衣袍的一角消失在馬車裡,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
……
太和殿上,皇帝一身黃袍,威風凜凜的坐在龍椅後。隔着一道珠簾,便是李太后。
“回皇上,太后,魏國使團已到京郊,再有兩個時辰便由北門而入。”
皇帝習慣性的朝身後看去。
李太后淡淡一笑,開言道:“相爺有何高見?”
高則誠上前一步,昂首道:“禮部官員自三月前,便着手迎接一事,偏魏國使團入京時間一拖再拖,實屬無禮之至。依臣之見,也不必大費周章,派禮部侍郎在北城門迎接即可!”
李太后點點頭,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娓娓道:“哀家昨夜聽聞一件趣事。幾日前,有人在京西的一個小鋪子裡,見到了魏國的大將軍柳柏梅,不知衆位有何高見呢?”
此言一出,朝下文武百官議論紛紛。
高則誠眼中閃過精光,高聲道:“皇上,太后。北人性狡。柳柏梅並非常人,他出現在京城中,看來此事非同小可,需引起重視!”
“高相此言甚合哀家之意!”
李太后自簾後緩緩而出。
皇帝一驚,有些無措的看着頭一回走到大殿之上的太后。百官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只將頭垂得更低。
李太后目視一圈,目光落在禮部幾個官員身上。
“禮部。按着相爺的意思去操辦。有禮有節,不卑不亢纔是關鍵。咱們大莘國禮儀之邦,雖說來者是客。卻也逃不脫一個入鄉隨俗。”
禮部衆官員細細揣摩太后話中的深意,卻聽得太后朗聲道:“退朝,請高相留步!”
……
御書房裡,孫欣傑雖一夜未睡。卻精神抖擻的將查探的事情,一一道出。
皇帝。太后,高相三人聽罷,臉上各有異色。堂堂將軍府千金這般蠻橫無理,他日進宮做了後位。這後宮只怕是……
高則誠側坐半個身位,眼色晦暗不明。
他與宋年也算是至交好友,也知他只得了這個女兒。勉不了寵愛些,只是如此行事。卻是以往聞所未聞。
高則誠道:“皇上,太后,以臣之見,這番流言的來歷還是要再查探查探,據臣所知,宋家小姐並非如此蠻恨之人。”
李太后因牽扯到林西,心中不勉有所傾斜,淡淡道:“當衆搶奪東西,一不合心意,便出手傷人,這樣的女子怎堪爲六宮統帥?相爺,難不成孫統領誣陷她?”
“臣所言,句句屬實。”
孫欣傑忙朝高相欠了欠身,道:“回相爺,墨香小鋪的掌櫃是個老實人,我看此事不像有假。”
高則誠起身道:“皇上,太后,並非臣爲宋家小姐說話,鋪中沒有外人,掌櫃又說他沒有與任何人說起過這事,那麼這事如何流出去的?再者此事牽扯到魏國將軍,皇上,太后不防多個心眼,倘若是魏國的離間之計,那麼……”
此言一出,殿中三人心神一凜。
高則誠趁熱打鐵道:“依臣之見,最好將侯府姑娘請來一問。”
孫欣傑嚇了一跳,倘若自己所查的消息,當真是中了計,此番後果,以他一個小小的禁衛軍統領,只怕是承擔不起。
他感激的朝高相看了一眼,迅速道:“皇上,太后,臣願親自去請!”
李太后心中一動,點頭道:“皇上有何意見?”
趙靖琪一聽要將林西請進宮,心道小南知道了,一定很開心,忙道:“請進來,問問清楚。”
……
出莊子的小路確實難走,雪積了有兩三寸厚,車軲轆滾在上面,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林西坐在車裡心驚膽寒,生怕車伕一個不小心,將車駕翻了。
夏風比她還緊張,後背用力貼在車壁上,雙手撐着車底,臉色蒼白。
林西掀了簾子悄悄往後瞧,只見魏國的侍衛個個神氣活現的騎在高馬上,對侯府這邊的動靜恍若未聞。
文睿浩和柳柏梅這二廝,縮進了寬敞的馬車裡,來個眼不見爲靜。
“護送,護送,說得倒好聽。哼,早知如此,那些個飯菜不如餵了狗!”
林西哼哼道:“魏國人,就是狡猾!”
夏風重重的點了幾下頭,表示同意。
好在出莊子這一頓路並非很長,馬車艱難的行了半個時辰後,路漸漸寬敞起來。
主僕二人剛剛鬆了口氣,卻聽得一陣嘶鳴聲,馬車重重的頓了頓,隨即便停了下來。
“姑娘,禁衛軍孫統領來接姑娘進宮!”總管李鋒的聲音在馬車外頭響起。
怎的這會讓進宮?林西一愣,眼中閃過狐疑。
……
“什麼?禁衛軍統領親自來接林姑娘進宮?”
文睿浩,柳柏梅面面相覷,臉上均是不可思議。
“回王爺,將軍,林西姑娘已坐了宮中的馬車,禁衛軍護送而去。”
“李從望呢?”
“李三爺還在隊伍前頭,並未跟着一道進宮。”
文睿浩擺擺手,來人迅速離去。
“梅梅,這是個什麼狀況?我堂堂魏國王爺在此,那禁衛軍統領不說來接咱們,居然還對咱們視而不見,是何道理?”
柳柏梅眸子散着冷光:“不知道!”
文睿浩喝了一盅茶,似笑非笑道:“莫非是想給咱們一個下馬威?”
……
林西跪倒在御書房,磕完頭後,看着上首處的皇帝和太后,再順便瞧瞧左手處的高相,心裡咯噔一下。看這情形,有點三司會省的意思,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
高則誠自林西被人從相府擡走後,今日還是頭一回見。
饒是他心裡有所準備,乍一見仍是吃了一驚。眼前的女孩膚色白皙,眉目楚楚,淺淺兩盞梨窩,一笑起來整個人如日月般光彩奪目。
奇怪,爲什麼這個女孩看起來,有幾分眼熟?高則誠按下心中的狐疑,不由的多看了林西幾眼。
林西見高則誠時不時的打量他幾眼,心下泛起狐疑。
“孩子,哀家問你,那日你在墨香小鋪,是不是遇到了宋家的小姐?”李太后一見到林西,心裡就覺得歡喜,言語中帶着親切。
林西一愣,心道這事太后她老人家怎麼會知道。來不及細思,如實道:“回太后,確實是遇到了。”
李太后眼風掃過高相爺,不動聲色道:“那日你與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西又一愣,並未急着回答,反朝太后盈盈一笑道:“恕小西冒昧的問一句,這墨香小鋪的事情,太后是如何知道的?”
李太后只當她膽子小,不敢將宋夕欺負她的事情說出來,遂冷冷道:“你別怕,若有誰欺負了你,哀家替你作主。”
無頭無尾的一句話,更加使林西心下不知所措。
今兒這個情況有些不對。一大早禁衛軍統領接她進宮,接着二話不說,問起墨香小鋪的事情……這倒底所爲何事?
林西靈機一動,求救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
趙靖琪見林西向他看來,輕咳一聲道:“如今京中都在傳言說宋家小姐要搶你的硯臺,一言不和,竟要傷你性命。太后喚你來,是想親口聽你說,這事情的真假。”
傳言?
林西瞬間清明。
她微微一笑道:“回皇上,太后,那日我去墨香小院確實遇到了宋小姐,她也確實看中了我手上的硯臺,並出以高價想買回去。這硯臺我原本是想買給祖父的,心下並不是很想賣,但是那宋小姐言詞切切,我心下便有些猶豫。”
李太后一聽這硯臺是送給侯爺的,眼中閃過讚賞。
林西續又道:“我這一猶豫,便沒注意手下,結果那硯臺摔在地上,碎了。宋小姐只以爲我是故意的,冷嘲熱諷了幾句。這時有個身材魁梧的男子闖了進來,還未弄清事情真相,就出言責怪了她幾句。宋姑娘臉一紅,就走了。我瞧着那男子身上有股子氣勢,看了讓人心頭害怕,也就匆匆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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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兩更。r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