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兩點多,鍾打了兩下。
涼若玖一個人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根接一根的吸菸。
凝蘭守在一側,格外擔憂,蹙緊了眉頭問:“夫人,您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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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
涼若玖的回答格外平靜。
凝蘭看了一眼時間,時候不早了,她勸解道:“夫人,不早了,您趕緊去睡吧。”
涼若玖將菸頭摁滅在菸灰缸裡頭,咳嗽了兩聲。許久都未吸過煙了,沒想到如今又繼續吸起了煙來。說實話,她是厭惡這樣的自己的。
凝蘭看着涼若玖這般,都快要着急死了,再次勸解道:“夫人,時候真的不着了,您趕快去睡吧。”
涼若玖這才答言道:“我再坐一會就去睡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時間不早了。”
凝蘭又勸道:“可是,夫人您,”她話還未完,就被涼若玖一聲打斷:“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去休息吧。”
涼若玖這般說,凝蘭只好答言道:“是,夫人。”
凝蘭步履極輕的離開,將門關上。
屋內,瞬間安靜。
涼若玖又從煙盒裡頭拿出一根菸來,點燃,吸了起來。煙霧繚繞在眼前,好像朦朧了一切一樣。
她沒想過會這麼快。
她還是輸了,輸在了涼清韻和林婉柔的手中。而涼清韻,也輸在了林婉柔的手上。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若非方敏走時告訴涼若玖,或許她現在都不知道。
涼清韻和林婉柔聯手將自己哄的一套一套,什麼陸生的大姐一直就在北平,只不過是她們的謊言罷了!
她輸得徹底,可涼清韻更輸得徹底。
信任二字,真的很是重要。
她走錯了這一步,搭上了太多。可涼清韻走錯這一步,搭上的更多。她們二人都被林婉柔玩弄於股掌之間,是誰都咽不下這口氣。所以,她不會讓林婉柔就那麼輕而易舉的和陸生訂婚。
涼若玖將菸頭狠狠摁滅在菸灰缸裡頭,發出呲呲的聲響來,她眼底的狠意越發清晰,冷聲道:“絕不會讓你得逞。”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涼若玖的臉色越發精神了起來。
凝蘭準時端來早膳,看涼若玖面色無大概,這才寬了寬心,恭敬道:“夫人,請用早膳。”
涼若玖“嗯”了聲,拿起了筷子來。
還未吃一口,就聽見“咣噹”一聲,涼清韻怒氣衝衝的推門進來,質問道:“你難道還要繼續坐以待斃下去嗎?你難道就任由着林婉柔那麼胡作非爲嗎?!你到底有沒有心?!督軍對你的好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涼若玖依舊用着早膳,淡言道:“同樣的話說第二遍就很是難聽了。”
涼清韻昨天晚上一整晚沒有睡好,眼底的烏青格外清晰。她看着涼若玖到現在還是一副十分淡然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還要坐以待斃到時候?林婉柔那個賤人都已經欺負到你頭上來了!你難道就打算這樣被羞辱?!”
涼若玖喝粥,一點也不搭理涼清韻。
“涼若玖!”
涼清韻忽然吼道。
涼若玖依舊平靜喝着粥,眸子都不擡一下。
涼清韻見涼若玖無動於衷,冷哼了一聲,氣沖沖離開。
凝蘭有些擔憂問道:“夫人,二小姐她這樣衝動會不會出什麼事?”
涼若玖知道涼清韻的脾性,她肯定不會現在去鬧。要鬧,也是等到訂婚的那天。她的答言也十分淡然,說:“她還沒有那麼蠢到這個關頭去問林婉柔的罪。”
凝蘭點了點頭,算是放了心,應聲道:“是,凝蘭明白。”
涼若玖將粥碗放下,喚道:“凝蘭。”
凝蘭立馬答應道:“凝蘭在。”
涼若玖吩咐道:“給陸映溪打個電話,就說我親自釀好的青梅酒可以喝了,請她下午過來小嚐幾口。”
凝蘭頷首應聲:“是,夫人。”
凝蘭去打了電話,涼若玖將粥喝完,擦了擦嘴,又坐了一會子。
凝蘭打完電話過來,稟告道:“夫人,已經約好了。”
涼若玖應了聲,道:“隨我去開壇青梅酒。”
“是,夫人。”
後院種着幾顆大合歡樹,每年夏天開的格外旺盛。涼若玖摘下一朵合歡花,拿在手中看了許久,微微嘆了口氣,感嘆道:“合歡樹還是父親在世時種下的,如今都已經長得這般高了,合歡花也開得繁盛不已。只可惜,花在,人卻不在了。”
凝蘭聽涼若玖這麼說,心底裡頭也極其不是滋味,安撫道:“夫人,一切痛苦終究都會過去的。”
涼若玖看着掌心的合歡花,心底對自己生憐,也對父親生憐。不知何時,涼若玖最近總是會夢到父親來,他永遠都是對自己笑着的。可依稀中,父親對自己笑的次數並不多。不知是在諷刺着現在的我,還是真的在對自己笑。
涼若玖感慨:“夜合枝頭別有春,坐含風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斂盡芳心不向人。”
凝蘭低了低眉,情緒也並不是很好。
涼若玖的心思越發沉重了起來,她在合歡樹下站了好一會子,纔對凝蘭道:“找人來,取酒吧。”
凝蘭應聲道:“是,夫人。”
沒過一會,凝蘭就帶着江瀘來了。
涼若玖看見江瀘來,微微怔了下,蹙眉問:“你怎麼過來了?”
江瀘摘下手中的白手套,拍了拍手,一邊朝我走來,一邊款款說道:“這有青梅酒,怎麼也不招呼我一聲?方纔若非凝蘭說你早些時候埋了好幾壇青梅酒,我都要錯過了。”
涼若玖又愣了下,有些納悶,問道:“江副官也喝酒?”
江瀘含笑,回答道:“酒喝,不過,只喝青梅酒。其他的酒,是真的滴酒不沾。”
江瀘不吸菸,涼若玖也一直以爲江瀘不喝酒,沒想到,他居然會情有獨鍾青梅酒。
涼若玖淡淡笑了笑,道:“既然江副官喜歡喝,那我就送江副官一罈。江副官可別嫌少,就只有那麼幾壇。”
“多謝涼小姐了!”
江瀘笑意深深。
涼若玖又道:“不過也得勞煩江副官挖出來的。”
“沒問題!”
江瀘答得暢快,沒一會就將青梅酒取了兩壇青梅酒來。拍了拍上面的泥土,讚道:“味道極好啊!”
涼若玖看着江瀘喜上眉梢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勾出一抹弧度來,笑顏道:“看來江副官也是老酒家了。”
江瀘搖搖頭,言道:“涼小姐哪裡話,涼小姐您應該纔是。”
涼若玖含笑,吩咐道:“先把這兩壇青梅酒放到地窖裡頭涼一涼,下去再取出來的時候味道更好。”
凝蘭頷首應聲道:“是,夫人。”
下午的時候,陸映溪準點來了。
涼若玖早早就在涼亭裡頭等着了,這七月酷暑,哪裡都熱。唯獨着涼亭格外涼快,她手中緩緩搖着綾絹扇,看着對面坐着的陸映溪。覺得自己和陸映溪真的不同太多了。分明年齡相差不多,之前也是在一個女校讀書。
可如今模樣,她是怎樣,而陸映溪又是怎樣。涼若玖心底也不免閃過一絲無奈來,笑顏道:“映溪你也亭亭玉立了,和陸叔叔的眉眼十分相似。不知今後哪個有福氣的會娶了你呢。”
陸映溪聽我這麼說,兩頰忽然一紅,羞得面紅赤耳,“若玖!你又胡說了!”
涼若玖看陸映溪這個模樣,倒是好奇了起來,微微皺眉問道:“怎麼?可是已經有了意中人了?”
她卻是搖了搖頭,“沒有。”
涼若玖又覺得奇怪,皺眉問她:“那爲何這般羞澀?”
陸映溪擡頭望着我,她一雙眸色還是那般晶瑩,笑着說:“只是不曾聽你這麼說過胡話了,難免有些開心。”
聞言,涼若玖心底沉了沉。
說胡話是日子早就過去了,現在的一言一行都要斟酌萬分後纔敢出口。涼若玖有意掠過這個話題,親手爲陸映溪斟了一杯青梅酒,笑顏道:“映溪,這青梅酒不似烈性酒。和桂花酒差不多,你嚐嚐。”
陸映溪淺淺嘗了口,似乎覺得味道還不錯,又喝了幾口,將一杯喝完,誇讚道:“嗯,好喝。”
涼若玖又給陸映溪斟了一杯,笑着說:“溫溫和和,喝幾杯,心曠神怡。小時候,總是去酒莊偷酒喝。每一次,都被方叔抓個正着。當時覺得是那般好喝,如今再回味,忽然覺得那般苦澀了。”
臉上的笑顏逐漸僵了下來,放下酒壺,道:“昨個兒晚上,陸生和林婉柔來送訂婚請柬了。”
陸映溪一聽,立馬就急了,趕緊放下酒杯道:“若玖!你不要相信!林婉柔的任何一個字都不要相信!”
涼若玖此刻是真的難過,臉上的難過格外清晰,她苦笑了聲,“請柬都已經送到我面前了,我該如何呢?映溪,你說是不是我錯了?”
陸映溪一個勁的搖頭,“不是這樣的!若玖,你聽我說,因爲林父允諾了哥哥一批洋軍火!所以哥哥纔會一直和林家合作,把林婉柔視爲掌上明珠的。可實則,她什麼都不是!現在林父才肯鬆口了那批軍火的下落,但前提是要哥哥娶林婉柔!”
涼若玖心底豁然一驚,看着陸映溪,鎖眉問道:“映溪,你所言可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