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併肩,並肩
而唐燕制住王小石的原因,金風細雨樓打探到,溫柔曾經無意中惹怒過她。
溫柔總是與惹是生非相聯繫的。
溫柔總是在不停地找麻煩。
可是她這一次招惹的人,是唐燕。
溫柔並不知曉——她與王小石鬥氣,一怒之下就離開了他。
唐燕來找溫柔報復的時候——施了迷藥之後,卻只看見了獨自留在客棧裡的王小石。
唐燕只望了王小石一眼——就忘記了其他。
她甚至忘記了她此行的目的,她是來殺人的,她是來殺溫柔的。
她竟然愣愣地望着王小石。
與她同去的“川西二熊”唐一多、唐一少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唐燕。
他們問的是,殺了他麼?
唐燕卻沒有殺王小石。
後來便有客棧裡的小二看到兩個男子與一個女子帶着昏迷的王小石走了。
顧惜朝思索了很久。
他終於想到了某一個可能性。
唐燕的傷疤是吻花公子。
沒有幾個人見過吻花公子。
但是唐燕曾是吻花公子的情人。
所以,能讓唐燕一眼便愣住的男子,大概只有兩種人。
吻花公子,和長得像吻花公子的人。
也許王小石與吻花公子長得十分相像。
所以顧惜朝猜測,就是這個原因,讓唐燕擄走了王小石——關在自己身邊。
自從王小石被唐門制住,唐燕就再未踏出過恭州的唐家堡。
要救王小石,必須找到唐燕的軟肋。
唐燕的軟肋便是吻花公子。
陷入癲狂的女人,已經看不清事實。
她們會只看她們想看的事。
顧惜朝又在思索——他微微地皺了皺眉。
戚少商忽然撫上他的眉間。
“讓我給你撫平吧。”戚少商淡淡地說。
——你的眉間愁緒或者傷痛,讓我來爲你撫平。
顧惜朝笑了,閉上眼睛。
他感受到戚少商右手的厚厚繭子,摩擦着他的眉間皮膚,有種奇異的感觸。
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也許這樣,自己的煩惱或者憂愁,真的可以煙消雲散。
“一路風塵,你,可受得住?”戚少商不無擔心。
“三年逃亡我都熬了過來——這並不算什麼。”
戚少商有些難受——三年的逃亡,該是怎樣的苦?
自己也曾逃亡過——那種滋味,日夜煎熬。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受的苦我卻並不在意——你亦受過,我應該還的。我只是,很受不了沒有你在身邊的日子——天知道我那時多麼想再和你戰一場。”
第一年,顧惜朝發自內心地恨戚少商。
第二年,他發現自己竟然異常懷念他。
第三年,他快被他弄瘋了——夜夜入夢來,他想的竟然一直都是他。
所以他要回汴梁——王小石想念溫柔,所以回來了,被擄至唐門。
他想念戚少商,他回來了——戚少商也在想念他。
他們其實並未錯過。
他們其實都很幸運。
戚少商一直在那裡站着,沒有離開,甚至都沒有走出一步。
所以顧惜朝無論走到哪裡,只要一轉頭——就能看見,戚少商還站在原地。
當年他在旗亭酒肆等着自己回去——他等到了。
三年後他在汴梁城等着自己——依然等到了。
就連那次從皇宮中回來,他也一直站在自己身後。
究竟是誰把誰畫地爲牢——又究竟是誰將誰困龍在淵?
分不清了——早已分不清了。
分不清,就混着。
總還是他們兩個人的事。
其實戚少商一直在等他——自己的一個冷哼就能讓他笑半天。
顧惜朝再重複了一遍,“那時多麼想再與你戰一場,堂堂正正地,不耍什麼陰謀,無關什麼算計。也許,就是因爲這樣,我才活了下來。”
戚少商也安靜地注視着他,從中原前往川蜀的崎嶇道路上,顧惜朝的眼睛清亮得要他老命——只看一眼,就想再看多一眼。
“那麼現在呢?如今,還想再與我一戰麼?”
顧惜朝微微一笑,拔出腰側的九萬風,青色的光芒幾乎要將夜幕驚醒。
揮劍斬斷夜色——冬天的夜色很冷。
冬夜其實可以很詩意。
悽清冬夜景,搖落長年情。
冬夜也可以很豪邁。
冬夜走馬城東回,追風逐電何雄哉。
但是,冬夜更容易讓相愛的人互相靠近,互相溫暖。
顧惜朝不着痕跡地向戚少商身邊靠了靠——戚少商便伸出手來輕輕地環住他。
“如今,還想再與我一戰麼?”戚少商再次問了一遍。
顧惜朝淡淡一笑,“不,從今以後,我會愛上和你並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