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信任,信任
恭州多山,多霧,道路崎嶇不平,空氣終年溼潤。
就因爲如此,恭州的姑娘多是美人。
唐家堡就在恭州。
戚少商在樓子的兄弟面前立了誓言——不破樓蘭終不還。
不救出王小石不回金風細雨樓。
戚少商敢立誓,是因爲他相信顧惜朝的實力。
雖然顧惜朝很清楚地告訴他,“我並無十足把握。”
可是戚少商卻只問了一句,“此去是戰還是和?”
顧惜朝翻着唐門的資料,輕輕地說,“以和爲主,和不了就戰。”
戚少商甚至不去問顧惜朝到底想了什麼辦法,每一步是怎樣去走,走不下去該如何退。
他不問,他信他。
楊無邪坐鎮京師,顧惜朝要了四隊人馬,各二十二人,均爲金風細雨樓的好手。
除此之外,他只要了方恨少和張炭。
他們都是王小石的生死兄弟。
經歷了這麼多的戰,他們與王小石有着生死與共的情誼。
戚少商卻在出發之前有了擔心。
他擔心的是顧惜朝的心情與一路上的安危。
顧惜朝被赦免無罪之後,天下皆知——江湖上曾與他結下仇怨之人心中不忿,發誓要手仞魔頭,一報當年之仇。
奈何顧惜朝竟然進了金風細雨樓——他不是和戚少商有仇麼?
於是當時在惜晴小居外一戰的那些蔡京的手下在京師到處宣揚,戚少商與顧惜朝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戚少商對仇人這麼照顧有加——他想的是什麼?他這樣做對得起當年捨命的兄弟麼?
顧惜朝幾乎不出金風細雨樓。
所以他幾乎不知道外面的風言風語與惡語。
他不知道戚少商做了什麼。
戚少商瞞着他,並且讓金風細雨樓的人都不能告訴顧惜朝。
戚少商與六分半堂的狄大堂主,刑部的朱刑總,六扇門的成大捕頭,還有神通侯方應看在三合樓上喝了一次酒。
可是顧惜朝是“幾乎”不出金風細雨樓。
幾乎,並不是全部。
顧惜朝出去了一次,他只是去拜訪一個人。
他一出去,就聽見了滿城的流言蜚語。
他要拜訪的那個人,詳細地告訴了他事情的整個過程。
所以他就知道了戚少商在三合樓喝的那場酒。
戚少商將這些控制京師的幾大勢力都請到三合樓,喝酒之前,他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顧惜朝,我保定了!
這句話一出,其他人自然就明白了。
若是有人想找顧惜朝麻煩,就是和戚少商爲敵,就是和金風細雨樓爲敵,就是和發夢二黨爲敵,就是和連雲寨爲敵,甚至和六扇門、毀諾城、赫連將軍府爲敵。
他們都是戚少商的朋友和兄弟——他們保的是戚少商,戚少商保的是顧惜朝。
雖然也許他們都對顧惜朝恨之入骨——但是他們無條件地相信戚少商。
戚少商在用自己和兄弟們爲顧惜朝做擔保。
戚少商說的第二句話是,顧惜朝驚才絕豔,引爲正途可造福蒼生。如今他一心救人,爲什麼還要置於死地?
這第二句話,說明了戚少商爲什麼要保顧惜朝。
可是接着,就有人問了他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你憑什麼相信他是真心爲善?畢竟前車之鑑教訓太深,戚樓主一朝被蛇咬逃遍了天涯海角竟然還肯等着蛇再來咬第二次,勇氣可嘉。”
這是狄飛驚問的。
狄飛驚還是低着頭,“低首神龍”帶着微笑問了問題。
戚少商喝了口酒,淡淡地微笑,“憑什麼?憑我的心和他的心,現在是一條心。”
於是狄飛驚不再問了——他只是低垂着頭,嘴角是一抹諷刺的笑意。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戚少商和顧惜朝,你們有必要這麼坦蕩地說出來麼?
就差說永結同心了——狄飛驚很想大笑。
然後另一個人問了第二個問題。
“顧惜朝從前犯下的錯欠下的債,雷家莊,神威鏢局,還有你的連雲寨,息紅淚的毀諾城,你要他們的血白流人枉死麼?你如今非但不爲他們報仇雪恨,還要讓他們和你一起維護這個魔頭,你在做什麼?”
問這個問題的,卻不是在座的人。
問這個問題的,是站着的人。
站在方應看身後的任勞,緩慢地問着這些話。
戚少商沉默了很久,但還是堅定地說,“饒人之劍,是神兵,我願意讓他用救人來贖罪。我和他一起贖罪,我和他一起去贖。”
他不等別人再問問題,接着說下去。
“從今以後,顧惜朝救人來贖罪,若是他再走邪路,我會與他一起一死以謝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