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過溫泉之後,通體舒泰,頭腦有些昏沉,內心某個地方卻又異常清明。翻來覆去的,我怎樣都無法入睡,因爲水溫凝聚的熱度漸漸退去,身體又重新冷下來。
我索性起身,來到一旁巨大的水晶棱鏡前,念動咒語,使用水系陣法,將噬神殿寢所的鏡子聯通,透過那裡的水晶鏡察看陸明琛的情況。
這半年來,我再沒有踏入過那座我原本的寢殿,陸明琛則一直住在其中。實在無法剋制的時候,我就用這個方法看看他。但是鏡子無法轉向,投影的位置只能在寢殿的牀榻上,無法看清他在其它地方活動的情況。
今夜的運氣很好,此時他就抱膝坐在牀上,似乎是在發呆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他把手伸進枕頭下摸索一陣,從裡面取出一顆發光的珠子拿在手裡端詳。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是一粒鮫珠。
怔怔的看了半晌,他的眼圈微微紅了,突然發狠似的將那珠子摔在地上,然後拉過被子蓋住頭,面朝內睡去。
我心中掠過一陣難以言明的情緒,剛想收回術法,卻見青年重重的翻了個身。
沒過多久,他又翻回來。
就這樣重複來回了四五次,他彷彿泄氣般的坐起來,下牀將那珠子又撿起來,小心翼翼的擦拭一番之後,又重新放回枕頭下面。
我看着自己左腕上的銀鐲,忽然間,只覺得心痛得無以復加,再也無法忍耐的向寢殿方向走去。
就在將要到達之際,我卻停下了腳步。
我按住自己躁動的心,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告誡自己千萬不可前功盡棄。
要知道,我自己就是一個最好的教訓。
如果沒有信心給予同等的感情,就不應該開始,即便已經開始,也該立刻斬斷。
**總是無窮的。
人們總說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卻不知道時間的流逝從未動搖,善變的只是人心。
只要付出感情,就會想要回報。即使最初告訴自己只要默默陪在他身邊就好,隨着時間的推移,也會渴求親吻,渴求擁抱,直到最終想得到他的心。
喜歡與愛是不一樣的,欺騙自己更是可悲。
現在伸出手,彷彿是救人救己的良藥,實際上卻是飲鴆止渴。
我已經在相同的三人遊戲裡輸得血本無歸,不想看到陸明琛也落得這樣的結局。
勸慰自己一番後,我覺得心中好過了許多。
我想,自己應該也不全然是爲了陸明琛。
也許過不了多久,從淵就能送來重新進入曇華城的方法。到那個時候,再見到星臨,指不定他就能回心轉意,與我兩廂情悅。這樣的可能,誰又敢說完全沒有?
至於陸明琛,他雖然還是人類,卻已經擁有的長久的生命,無法再輕易的回到廣都之原。但只要有我在委羽山中一日,就永遠不會有人與他爲難。他還小,與我相處的時間也短,有些事情慢慢就淡了。過些日子,我再尋個機會向他問明當初來到這裡的目的,不管他要的什麼,答應也就是了。
他想從我這裡得到的,既然有一樣已經永遠不能給予,那至少應該滿足他的另外一個心願。
我沿着灑滿月光的小徑慢慢走回去,吩咐侍從讓怡卿過來侍寢。
沒過多久,盛裝打扮的蛟龍族少年就被送進我懷裡,一面嬌嗔着:“星主,您剛剛讓人家在涼水裡站了好久,怡卿都凍得生病了。您看,手都冰冰涼的。”
我拍拍他的臉蛋,笑道:“病了?那就要乖,嗯?”
我還是笑着,蛟龍族少年看着我,臉色卻慢慢變得煞白,雙目中漸漸露出畏懼的神色。
“這樣纔對。”我摟住少年躺在牀上,皮膚的緊貼的溫暖讓我稍微放鬆下來,入睡彷彿也不會那麼困難。
少年僵直身體任我摟了一會兒,小心的將手擱在我的腰上,見我沒有反應,又擡腳纏住我的雙腿,這才安靜下來。
之後的一段時間,怡卿被召入偏殿的頻率明顯增加,到秋天的時候,他已經幾乎每天都陪在我身邊。我知道蛟龍族按的是什麼心思,也知道怡卿爲人並不單純,不過他那些小把戲大抵逃不過我眼睛。
這麼多年了,對這些花招我早已習慣,卻還是首次想要回避某個人的真心。
仲秋以至,縱使噬神殿中有四季不敗的桃花,我卻還是能感到那日漸蕭瑟的秋意,於是便常去桃林中看看,也偶爾在林中可供小憩的亭子裡小酌一杯。
這天,我又逛到這裡,正要穿過花叢,向平日歇腳的亭子走去,卻突然聽到那邊有人說話。
“明琛,跟我走好不好?難道你還是不能相信我的心意?”
熟悉的名字讓我心頭一跳,我從花枝間的縫隙向對面望去,只見陸明琛坐在亭中的石凳上,一個青玉色頭髮的魔族跪在他腳邊,正捉住他的衣襬親吻,那聲音也是我熟知的,分明是冬至日慶典上因酒失態的同鴻。
陸明琛今日穿着一件灰色的長衣,黑髮披散,雙眼下有隱隱的青色,隱約帶着幾分憔悴。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入塵埃的魔族,嘴角是輕薄的笑意,那種漫不經心的冷淡,混合着幾分病態的虛弱,原本算不上絕美的五官竟顯出令人驚心的邪美和毛骨悚然的魅惑。
我從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不由感覺有些微妙。
久久沒有得到迴應,同鴻擡頭看了陸明琛一眼,卻再也移不開眼睛,只是目光癡纏的絞住他。
他的目光太過大膽直接,陸明琛沒過多久就收起笑意,冷酷的道:“大人大概是有所誤會,明琛從來沒有這樣的意思,您還是回去吧。”
同鴻彷彿還想說些什麼,人類青年卻轉眼看過來。沒有了笑容,他身上便突然多出了芒刺般的戾氣,黑色的眼珠堅冰一般透着滲人的寒冷,同鴻被他看了一眼,彷彿被冰錐扎到似的猛然鬆開捉住他衣角的手。
陸明琛見他不再糾纏,便閉上眼睛,一手撐在身旁的石桌上,扶額休息,彷彿在等着什麼人。
同鴻跪了一陣,終於謹慎的擡頭,試探般的又看了看陸明琛,見他沒有睜眼,這才彷彿鬆了口氣似的站起來,彈了彈衣服下襬上的灰塵,就要離開。但突然間,他又重新回過身,似乎這纔想起來面前的青年並不是擁有強大力量的上位者,只是一個小小的人類,於是他又重新扯住了陸明琛的衣袖。
“明琛,我對你是真心的。聽說你最喜歡鮫珠,你看……”同鴻從衣襟中掏出一個小小的布袋,打開繫帶,將幾粒光華柔和的珠子倒在陸明琛的手心。
渾圓的觸感讓人類青年重新張開眼眸,這回他沒有再次嚴詞拒絕,而是神色複雜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鮫珠。
同鴻見他沒有說話,以爲他已經動心,便急切道:“明琛,我知道自己定然是無法與星主比較,也已經有了白髮,時日無多。但我保證,只要你答應和我在一起,我一定會對你好的,全部都會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不管是力量也好,財富也好,在我死後,全都留給你。”
他迷戀至深的用青年的衣袖輕輕磨蹭自己的臉頰,整個人陶醉了一般。
這病態般的癡戀卻沒有引起青年的絲毫情緒,他彷彿早已習慣了別人的這種表現,只是抽開了手,放下珠子,有些厭棄的站起來道:“明琛並不喜歡鮫珠,大人誤會了。”
他絕情的話和明顯厭煩的神情讓同鴻漸漸憋紅了臉,他發呆似的站着,只是看着石桌上那幾顆被丟下的珠子。那些明珠在桌上滾動了幾下便孤零零的落在地上,彷彿路邊的幾塊破石頭。
過了一會兒,同鴻似乎嗓子被堵住般的笑了兩聲,聲音也變得陰惻惻的:“你在這裡是爲了等星主吧?”
人類青年的眼神閃動了一下。
“呵呵,”同鴻繞着他走了半圈,來到他面前,“我勸你還是別等了。最近星主和那個蛟龍族的怡卿成天形影不離,哪裡還會記得你?你都陪了他那麼些日子了,他也該厭了。”
他伸手挑起青年的一縷髮絲,彷彿還嫌說得不夠似的,又繼續道:“你信不信,如果我現在去同星主講,我看上了你,想讓他把你送給我,他說不定還會問:‘陸明琛是誰?讓我想想。’”
他說完這句,四周的空氣彷彿驟然凝結,連我都能感到從陸明琛身上散發出煞氣與寒意。
同鴻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陸明琛原本就比他高出半個頭有餘,此時看他更是居高臨下:“我與星主之間的事,大人就不必操心了。倒是您是誰,叫什麼,明琛卻真的實在是想不起來。”
“你……”
同鴻的話還沒有出口,就被一個輕快嬌脆的聲音打斷:“星主,您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不是說好了要聽我彈琴,怡卿等您好久了。”
我回頭就見湖藍髮色的少年穿過一叢叢茂密的花枝,有些艱難的朝我走來。
這邊的動靜立刻引得陸明琛與同鴻一齊看過來,我再也無法隱藏行跡,索性也走入亭中。同鴻立刻跪下向我行禮,陸明琛卻動也沒動,只是看着怡卿奔進來抱住我的手臂。
怡卿有些戒備的看着他,陸明琛卻別開眼睛,咬着牙,望着亭外繁盛的桃花。
過了片刻,他又回頭倔強的看我,臉色慘淡,很有些絕不退讓的意思。
我看了怡卿一眼,“不認得人?怎麼不打招呼?”
怡卿畢竟怕我,縮了縮肩膀,還是勉強道:“蛟龍族怡卿,見過同鴻大人……”他又望了望我的臉色,這才委委屈屈的,“……還有明琛大人。”
同鴻急忙回禮,卻因爲我沒有迴應,還是隻能跪着。
對怡卿的示好,陸明琛完全不爲所動,只是繃直身體,一直盯着我被抱住的手臂。
儘管看到了他對待同鴻的態度,也對他從未在我面前展示的另外面貌感到驚訝,但我還是因爲青年這強裝堅強的脆弱心軟了。心臟彷彿被泡了水,軟乎乎的夾着心疼。
即使決心疏遠他,我也沒打算讓他看到我同別人親親熱熱的畫面。
我放軟了語氣,甚至夾雜着些哄勸,“明琛,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誰知他搖一搖頭,手指關節捏得泛白,“不,我不走。”
我爲青年在人前鬧脾氣感到有些驚訝,他一向是最知道進退的,怎麼今天……
正要皺眉,我就聽青年低聲接道:“現在走了,是不是又要過半年才能見您一面?”
青年略帶哽咽的語氣讓我的心忍不住抽緊,我忍了忍,卻還是儘量平靜的說:“你先回去,聽話。”
青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彷彿不敢相信我竟然能這樣絕情。好一會兒後,他突然自嘲似的笑了笑,垂下眼睛,轉頭離開。
他慢慢走過落英堆砌的小徑,在如錦繁花中帶過一陣蕭瑟的秋意。
***
之後的一段時間內,我有意的與怡卿疏遠,原本因爲他的臉產生的許多樂趣也慢慢變淡。只是沒有想到,我越是對他不假辭色,他反而纏得越緊,大有決不罷休之勢。由於顧及到蛟龍族的面子,我也不便對他採用太強硬的手段,所以對他不依不饒的做法,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最讓我覺得棘手的,反而是陸明琛。
這樣一個人,打不得,罵不得,傷不得,更寵不得,遠遠的放着,又怕他因爲我的冷淡受別人的委屈。
那天在桃林中的事,我知道傷他甚深,但有些事情長痛不如短痛,也許反而是件好事。
這天晚上,我回到溫泉旁的偏殿之時已經是午夜時分,爲了能儘快入睡,我淺酌幾杯,感覺醉意微醺,這才熄燈躺上牀榻。誰知剛剛觸及牀褥,就被人迅速的拉倒在牀上,壓住四肢動彈不得。
我心中一驚,釋出魔力重重擊向偷襲之人。
來人渾身一顫,並沒有鬆開我,只是發出一聲悶哼。
“明琛?”這聲音讓我立即分辨出來者的身份,“你怎麼……受傷沒有?”
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我這纔看清人類青年的臉龐,鮮血慢慢從他嘴角溢出,在暗夜的裝點下帶着決裂般的憂傷與悽豔。
看到青年的鮮血,我立刻有些慌了手腳,顧不得之前下定的與他疏離的決心,連忙從與他接觸的手腕放出柔和的力量,幫他探測傷勢,然後趕快治療。他的肺部受了些傷,我幫他醫治時,聽見他輕輕的咳嗽。
我掙動了一下被壓住的四肢,“明琛,快放開我,讓我幫你醫治。”
我動了動右腕,剛想再勸他放開,卻被他捉得更緊,然後人類青年就低頭吻過來。
他先是碰了碰我的嘴脣,然後又碰了一下,彷彿在尋找那些熟悉的味道,然後撬開我的牙齒,與我深深的糾纏。兩人口中瀰漫的有淡淡鮮血的味道,也許是這樣略顯野性的氣味讓青年瘋狂,他親吻的力度攪得我口舌麻木。
然後他的吻一路向下,咬得我的脖子和鎖骨一陣陣刺痛。
氣氛開始灼熱起來,呼吸也慢慢滾燙,我知道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只能勉強守住腦中的一絲清明,喘息着掙扎,“明琛……放開,快放開……我不想和你……”
哪知我拒絕的話卻反而引來青年更加激烈的反應,他一手堅定的伸入我的睡袍中,毫無章法的撫弄着我的胸口,一手解開我的腰帶,把我整個人從衣物中剝離出來,開始有些粗暴的照顧着我的前端。
“……住……手。”
我說着推拒的言辭,但心跳已經失速,明明可以運用魔力將他推開,但只要一想到現在在我身上肆意妄爲的人是他,就無論怎樣也聚集不起應有的力量。
沒過多久我就釋放在青年手中。
我尚停留在□的餘韻當中,就感到被人翻過身體,擺成趴跪的姿勢。
這樣尷尬的姿態讓我有些清醒過來。
以前就算在**中是承受的一方,也從來沒有人敢用這個姿勢與我**。
完全弱勢的感覺讓我有些惱怒,“陸明琛,你敢……嗯……”我所有將要出口的話,都被突然來回進出潤滑的手指打亂,那種膏劑芬芳黏膩的感覺讓我一陣難堪。
但幸好這動作並沒有進行很久,青年就彷彿已經不能忍耐似的,急躁的插入了我的身體。
這個姿勢達到的深處簡直讓人不可思議,火熱的滿漲感讓我雙腿一陣陣發軟,手臂幾乎支持不住身體。不過沒過多久,青年開始緩慢的**,雙手掌控住我的腰身,不緊不慢的掌握着節奏。
我彷彿徘徊在天堂和地獄之間,一面因爲體內的敏感點被觸動而呻吟,一面又因爲磨人的頻率而焦躁不安。
漸漸的,青年開始加快進出的速度。
我已經完全無法說話,只覺得那個無法啓齒的地方火熱得快要融化,終於無法抑制的同青年一齊到達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