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應龍正在一邊吃麪包,一邊看剛到手的聲音識別軟件的資料。副院長突然來到了辦公室,他滿面chūn風,好像遇上什麼大喜事似的。
“小李啊,這麼晚還沒走啊。我剛去宿舍找你,才知道你根本沒回去休息。這樣怎麼行?身體也很重要,不要只是顧着研究嘛。”李應龍慌忙把麪包硬吞落肚,趕緊起來打招呼。一陣噓寒問暖和謝謝領導關心之後,副院長終於肯切入正題了。“我是專門跑來給你送好消息的。這是上面特批的研究經費,已經划過來了。這全仗陳老力薦,組織關心啊。你可一定要爭氣,力爭早rì把研究成果拿出來。這纔不辜負各級領導和陳老的看重啊。”應龍低頭一看,自己交上去的計劃書,上面蓋了研究院的公章。旁邊有幾行字,大意是說該項目選題如何如何好,研究如何如何有意義,經組織研究,特別撥給經費40萬元整。並預祝研發順利。
40萬元?!我去~,這份計劃只定到今年年底,目標是從原型機繼續研發,直到完成二型機。而二型機的研發目標,只是讓大腦系統具有視、聽、說的功能,能夠完chéng rén機交流。世界認知和記憶模塊的功能全面通過測試,達到簡單可用。這就值40萬元?
副院長接着說:“雖然錢是少了點兒,但是隻要你努力,將來一定會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有的是時間,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嘛,再說起點低也未必是壞事。”
看來副院長是理解錯了,以爲他嫌錢少。李應龍正待解釋,誰知副院長又拿出一張名單。名單上寫的是組織審定的,該研究項目組的成員名單。上面也蓋了公章。李應龍大致看了一下,突然覺得有些不對頭。這名單上本來應該只有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是張副院長,是名義上的負責人;另一個應該是自己。可是這上面卻沒有自己的名字,張副院長是項目負責人,還有兩個名字他都不認識。他剛提出來,副院長已經笑着開始解釋了:“這份名單是改定名單,你的名字不出現也正常,你的名字在原定名單裡。這兩個人的項目組也是編制超了,把他們挪過來只是爲了解決編制問題,實際上的研發還是你一個人在做,他們不會影響你研發的。”最後提到經費,副院長是這麼說的:“經費已經划過來了。不過呢,不是從研究院劃到項目組。是從總院劃到我們院。要等劃到項目組,還要等好些天呢。至於經費的管理,當然是由我來管理。有事情需要用錢,只要寫個申請就行。申請表的電子文檔已經發到你郵箱裡了,用的時候打一份,填好送來我就給你批。”
臨走時副院長很有些動容地跟李應龍說:“普通的項目組研究計劃交上去,不先等上半個月,上面連看都不看。你這計劃一天就能批下來,全靠陳老支持。陳老真的是很看好你啊!千萬別給陳老丟臉啊。小夥子,好好幹。”
“請領導們放心,我一定不負所望。”
老陳,你這麼看得起我,我還能說什麼。李應龍連剩下的麪包都不吃了,立刻回到工作上。他要拿出成績來。要不然哪有臉見老陳?
李應龍幾個晚上沒休息,圖像和聲音識別軟件剛剛成功移入大腦系統的世界認知模塊。
在他的辦公室裡,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李應龍很累了,只是靠着一點意志強挺在那裡。提示音終於響了,李應龍疲憊地對着攝像頭,“測試開始”。
“測試聲音。”系統有反應,很清楚地響了一聲。然後屏幕上顯示了一大串數據,最後一行輸出文字顯示着:“聲音採樣正常,數據已記錄。”
李應龍飛快地用另一臺機器調用已經讀入的數據。只見記憶模塊的檢索結果裡,清楚地顯示着剛纔取得聲音的時刻和取得的聲音內容:“測試聲音”,後面有一個音軌,點擊之後就可以播放剛纔取得的聲音採樣。音軌播放出來,聲音清晰度很好。
這一結果無疑就是劑強心針,睏意一掃而光。李應龍隨後又花了一個小時,終於圖像的採樣也調試成功了。在記憶模塊的檢索結果裡,剛纔的時刻旁邊顯示着:“不明物體1”到“不明物體7”。點擊右側的顯示圖像時,一張剛纔截錄的畫面出現了。圖像上用不同顏sè的節點標出了採樣的圖像區域。自己的臉因爲貼得太近,在畫面裡顯得特別大,看得很清楚。頭部和肩膀的輪廓被標識爲紅sè節點圍成的“不明物體1”,身後的燈、門框、沙發等物體,分別被標識爲其他幾個不明物體。對於大腦系統來說,自己的樣貌從未被定義過,當然不會被認出來。所以被稱爲“不明物體”也是正常的。能被標識成一個完整的物體,已經證明老陳他們研究的圖像識別軟件是非常優秀的了。普通的圖像識別軟件,把人臉和身體給識別成分別的幾個物體也是常有的。
這樣就好了,大腦系統從今而後,就可以看到,聽到了。只要再進行一些調整,世界認知模塊和記憶模塊互相結合,認識的物體和聲音就會越來越多。那時自己就不再是“不明物體1”了。我要讓大腦系統叫我“爸爸”。對,每次一看到我就先叫我一聲爸爸。
剛這麼想,李應龍就一頭栽倒在鍵盤上,失去意識了。他足足在電腦桌上昏睡了一整天,他是餓醒的。居然沒有人知道他在這裡在幹什麼,好像也沒人來看過。後來李應龍常想,要是當時自己累死了,是不是也沒人知道呢?
突破了技術關,剩下的就是如何微調和測試了。幾天以後,鬍子拉碴的應龍興奮地來,拉着老陳去自己的辦公室。他讓老陳坐在機器面前,“圖像採樣”。
老陳莫明所以地看着應龍。應龍跑到旁邊的機器一陣折騰,又跑回老陳身邊,坐在一起。
“圖像採樣,輸出認知結果。”李應龍不無興奮地說道。
然後示意老陳盯着電腦的屏幕。上面一陣滾屏之後,最後一行顯示着一句話:爺爺和爸爸。老陳有些明白了,應龍緊接着說了一句話:“確認爸爸身份”。
突然畫面多出一行,後面帶着一張圖片,展開後顯示的是李應龍剛纔的圖像採樣。彩sè線框區域的圖像正是李應龍,下面有行相同顏sè的文字:李應龍。
“確認爺爺身份”。結果出來了,圖片上的彩sè線框區域的圖像正是老陳,下面也顯示着老陳的名字。
“現在就做了這麼多。我只做到聲音識別,按聲音執行命令,圖像識別。當大腦系統認知物體或聲音成功之後,再次看到該圖像或聽到聲音後,就會直接認出該物體。下一個目標是按計劃接入聲音輸出處理,那時就不用看屏幕了,直接我問他答,用語音就能完chéng rén機對話。那就可以擺脫鍵盤輸入了。”
老陳大喜,其實這些研究成果並不算突出。可喜的是李應龍從拿到授權,只用了一個多星期就完成了這些,不能不令人讚歎。老陳一時童心大發,“你說的好用,我說的它能聽嗎?”
“應該沒問題。”
“怎麼用?快快,跟我說說,我也試試。”
李應龍簡單一解說,老陳馬上就會用了。當老陳一發話,大腦系統立即就標識了他的聲音。按李應龍說的,他把自己的聲音和圖像確認連接到一起,再次發出命令,大腦系統就開始迴應了。結果跟李應龍使用的效果是一樣的。很顯然老陳被大腦系統認出來了。
老陳的激動就不說了,他的項目組,每組二十人,有誰能像小李這樣能幹。兩星期把系統做到這程度,換了自己也未必能做到。自己當初真是沒看錯人。
老陳走了,臨走還要他明天一定要把接下來需要用到的專利技術列出來。
有了老陳的大力支持,語音輸出也很快完成了。
當老陳和應龍再次一起站在機器面前,應龍發問:“我是誰?”
系統清晰的電子音回答:“爸爸。”
李應龍落淚了。
從八歲到二十八歲,自己堅持奮戰了二十年。今天終於聽到了來自機器的迴應。這一聲“爸爸”是對過去二十年最大限度的肯定。
老陳搶過話筒:“我是誰?”
“爺爺。”
測試結束了。大腦系統的記憶和認知模塊是成功的。老陳欣喜異常,應龍興奮流淚。
應龍說:“這纔剛剛開始。xìng能上還有少許未達標。等到這部分xìng能都達標,大腦系統的基礎就算真正的過關了。那麼二型機也就完成了。可以提交下一份三型機的研發計劃了。”
“三型機你打算實現到什麼程度?”
“至少應該有個腦袋,有隻手什麼的。最起碼,得看起來,……像個人。”
老陳和應龍都側過頭來,看着眼前的二型機。怎麼看都只是一臺連了外設的微機。離人的樣子還遠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