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之間,方寶開始困擾起來。
困擾他的是一個女人——範香蘭。雖然他一直不願去想這個問題,但經過了王猛子的吃醋風波後,他卻不能不想,而這一細思起來,就感覺到範香蘭似乎對自己的確有點兒那麼不同,不僅和他的關係融洽多了,而且在一起聊天的時候,越來越多的時候會露出如花的笑靨。
莫非她對自己真的有意思,這個念頭讓方寶既興奮而又迷茫,他興奮的是,從小到大,還沒有女人喜歡過自己,而迷茫的是,以範香蘭的容貌、地位、財產、權勢,豈會看上自己這樣一窮二白,混得很不入流的人,他到那孔雀院的時候,明明不想看孔雀開屏,可是那些雄孔雀卻不時的展開羽毛,露出自己的屁股,他會不會也像是那些雄孔雀一樣。在“孔雀開屏,自作多情”,範香蘭多說兩句話,多笑幾次,難道就是有意思了,搞不好還真的如他對王猛子所說,是範香蘭在以自己爲工具,試探這位猛子哥。
左思右想,這事弄得方寶頭都大了,乾脆點兒就不再想,平心而論,對於骷髏軍的所作所爲,他心裡是反感的,範香蘭所做的事,他也能夠理解,可是不管怎樣,她的手裡都是有血腥的,而且在骨子裡,有着狠辣的一面,對於一個像他這樣平凡的男人來說,實在不怎麼喜歡這樣的女人,哪怕是像範香蘭這般的頂級大美女,心裡還是有些芥蒂的。
……
於是,方寶便繼續在骷髏軍的指揮部休養傷勢,那猛子哥並不是一個把說話當放屁的人,在第二天傍晚就完成了自己的承諾,把方寶請到了他的住所。準備了一桌對於目前的骷髏軍來說最豐富的晚餐,還拿出了一大罐佤族人自制的酸漿米酒。
宴席之上,兩人誰也沒有提範香蘭,而王猛子多次提到了方寶的身世來歷,他自然只能編造謊話一語帶過,包括到禿鷹部隊接受訓練的事,都全然不提。
王猛子問不出什麼,也沒有再追問下去了,而只是拿着木碗與他對飲,佤族人的酸漿米酒酸中帶着一絲甘甜,酒精度大概和葡萄酒差不多,以方寶的酒量,喝上兩三大碗還是沒有問題的,可是猛子哥存心不放過他,一碗喝下去,又倒一碗,而且每次都是自己先喝完,讓方寶不好意思不喝。
菜沒吃幾口,喝到第六碗的時候,方寶的肚子已經翻江倒海起來,再也忍不住。當場“哇哇”的嘔吐起來,臉上紅得如要浸出血來,隨便走幾步也是晃晃蕩蕩,顯然是醉了,猛子哥贏了這一場,哈哈笑着,派人把他扶了回去,而後就再也沒有來找他的麻煩了。
就這樣過了十來天,方寶的腿傷已經康復了九成以上,小跑也沒問題了,就算是做大的跳躍動作,只要忍住輕微的疼痛,也能夠完成。而在這段時間裡,尼達羅和他的三十二名手下也沒有閒着,在範香蘭的邀請之下,去幫着訓練骷髏軍如何在叢林作戰,要知道克倫族的士兵個個都是叢林戰的行家,由他們指導,對於長期守在歸來城工事裡的二師與三師的士兵來說,是非常有必要的,現在想來,洪三橋故意不派二師與三師出去作戰,而只是磨礪自己的一師,的確是早就有深意的。
……
這一天傍晚,從樹林時出來的時候,又瞧到了那柳夢龍在石頭上看書,他便走了過去,笑呵呵的拱了拱手道:“柳先生,又在看革命書籍啊。怎麼這些天沒有碰到你?”
柳夢龍放下書,望着他道:“聽說你要拿到錢後再走。”
方寶知道他是王猛子手下的高參,這事自然聽王猛子說了,便點了點頭道:“是,柳先生,要不了多久我就會回中國了,如果你在中國有什麼事,我能夠幫上忙的,你只管說。”
瞧着方寶如此熱情,柳夢龍的臉色更緩和了,搖頭道:“不用,這裡也不是我的久留之地,等骷髏軍渡過這個難關,報了範鵬舉司令的知遇之恩,我也要回中國去。”
方寶知道範鵬舉就是範香蘭的父親,忍不住道:“柳先生,以骷髏軍現在的情況,要渡過難關只怕不容易,我看軍隊裡面,你是最有主意的人,可要多幫幫阿蘭。”
柳夢龍點了點頭道:“要渡過難關不是不容易,而是極不容易,當前的情況。若無非常之人,不能做非常之事,王師長舊習太深,而範司令年青,又是個女人,沒有大魄力,都不能帶領骷髏軍走得更遠,我已經建過議了,可惜他們沒有采納。”
方寶好奇的道:“你建過什麼議,說來聽聽。”
柳夢龍臉色黯然的一搖頭,卻不言語。
方寶知道他不會把軍中的機密講給自己這個外人聽。眼睛轉動,又瞥到了石頭放着的那本《毛澤東選集》,想起此人說過骷髏軍的未來都在這書本時的話,便道:“柳先生,你知道我現在正養傷,怪無聊的,能不能借本書給我看。”
柳夢龍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你想看《毛澤東選集》,這種書,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只怕是看不下去的。”
方寶呵呵笑道:“給都沒有給我看,怎麼知道我看不下去。”
柳夢龍便一點頭道:“這書也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兒,有什麼不能借給你看的,不過毛選一共五卷,我這本是第四卷,吃了晚飯,我派人把第一卷給你送來。”
方寶連忙謝了,這才告辭離去。
……
剛用過晚飯,柳夢龍果然叫人把《毛澤東選集》第一卷送到了方寶的屋裡,方寶對這本如雷貫耳,但從來沒有看過,本來也沒有興趣看的書已經很好奇了,便立刻坐在了桌上,藉着軍中自制的松油燈看了起來。
雖然只有村小文化,但毛選裡並沒有什麼晦澀的文字,恰恰相反,由於時代的關係,第一卷裡面的文字儘量的顯得很淺白易懂,卻是毛澤東在一九二五年國內第一次革命戰爭時期到一九三七年寫的文章。
還別說,方寶是從來不看這些理論性文字的,認爲裡面講的全是崔正直般的大道理,可是當看了幾篇之後,他立刻就發現,這些文章寫得相當的實際,絕對不是大道理,是對當時中國社會問題的思考與解決問題的方法,是在敵強我弱的生存環境裡的經驗摸索,好多的思想。是自己從來沒有去想的,而且的確與骷髏軍現在的情況有一些相似,當下便津津有味的讀起來,比在皇妃村時看小說還要認真。
這一夜,他不知不覺的竟讀了一個通宵,直到東方微明,曙光初露,這才倒在牀上睡去。
等到中午醒來,吃了鄭小虎送來的飯,他也不去樹林練“掌刀指劍”了,而是繼續看書,一邊看,還一邊揣摩哪些能夠用到骷髏軍目前的狀況上,實在是到了廢寢忘食的境界。
五天之後,《毛澤東選集》的第一卷他就看完了,便主動去找了柳夢龍要了第二卷,不過看這一卷時,他已經有了經驗,摒棄了當時特定環境的一些政治性文章,只看一些與目前情況能聯繫起來並借鑑的部分,特別是裡面的一些軍事思想與實際的戰術戰略的運用,他會仔仔細細地看幾遍。
……
就這樣,過去了一個月,方寶已經把五卷《毛澤東選集》看完了,腿傷也已經全然康復,範香蘭基本上每晚來一趟,瞧他看毛選,雖然沒有制止,但對這本“赤匪頭子”寫的東西,顯然還是抗拒而沒什麼興趣的,而她一直不再提錢到底準備好沒有,方寶自然也不好追問。
這天晚上吃了飯,方寶去找柳夢龍還《毛澤東選集》的第五卷,他本是一個善於思考的人,這五卷書一邊看一邊琢磨,已經有了些心得,猜到了一些柳夢龍說骷髏軍的未來在這五卷書裡的意思,他實在想去討教討教,看自己的想法到底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