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業的時間到了。場面當真是非常熱鬧,除了方寶和十幾名兄弟之外,來的還有魯榮陳光明等一些和他們關係好的棒棒,另外各個要從他們手裡拿緊俏票的票務公司也派了代表來,祝賀開業的花籃擺了七八十個,把路道佔了一大半。
在舉行了開業儀式,方寶簡單的講了些場面話,宣佈凡是來參加公司開業的,中午到“聞香大酒樓”吃飯之後,就帶着兄弟們進入了公司。
按照安排,方寶把手下的人分成了內務與外務兩批人,內務就是對外公開的人,以他爲經理,孫百祥與袁家國爲業務經理,另外有十名業務員,而外務則以凌展爲首,另外還有孔家兄弟與謝子華及一幫打架能力較強的小弟,負責一些必須要用武力才能夠解決的事。而在樓下的票務廳,則是招聘的四名年輕的做過票務工作的女職員。
到了二樓,凌展等人都到會議室吹牛去了,方寶則獨自進入了經理辦公室。由於條件有限,這辦公室只有十來個平方,除了一張辦公桌與一張待客用的長形皮沙發,就放不下什麼別的物具了。
一屁股坐在了辦公桌後的皮椅上,方寶點上了一支菸,將腿翹在了辦公桌了,長長的吐了一口煙霧,心中當真好生的快樂,這雖然只是一個小公司,辦公室也是個小辦公室,但卻是真正屬於他的事業,營業執照上的法人是方寶,在桌上放的名片盒裡也印着經理方寶的字樣,先人闆闆的,他好歹也算是真正的在城裡立住了腳啊,只要能夠守住這塊地盤繼續經營下去,買車買房也實在不難。
此刻,他忽然間想到了在奪回歸來城後與範香蘭那段時間的生活,頓時一嘆,搖了搖頭,現在冷靜下來想他和範香蘭之間的事,的確是充滿了無奈,不可否認,範香蘭是愛他的,那種愛讓他感動,但也讓他充滿了壓迫感,在範園無所事事的家庭婦男般的生活方式更是讓他鬱悶難遣。而現在,和凌展孫百祥他們這些人混在一起,喝酒聊女人,時不時嘻鬧玩笑,隨心所欲,輕鬆自在,纔是他內心中真正想過的生活,想要奮鬥的慾望也更強烈,而那種享受一步步成功帶來的快感更非言語能喻。
正在感慨着,凌展等人就笑嘻嘻的進來了,頓時把狹窄的經理辦公室擠滿,這些人除了凌展之外,也從來沒有進過公司,人人顯得很是興奮,七嘴八舌說着,對未來都滿是信心,而方寶就與大家暢談起來,只是還要怎麼繼續發展,自然還說不出什麼具體的想法。
……
在聊了一陣之後,方寶卻讓別的人出去,只有凌展單獨留下來。
與凌展並肩坐在沙發上。方寶遞過去一支菸,然後道:“豹子,公司成立後,外務的事情就要由你負責,你要辛苦些了。”
凌展已經聽他說過了外務的人員的安排與平時要做什麼事,趕緊道:“寶哥,你千萬別給我說這種客套話,總之不管是你做事爲人還是身手,我就一個字‘服’,給你做事痛快,還是那句話,你叫我打東,我絕不打西。”
方寶笑了笑,然後道:“現在我們的業務多了,還需要收些小弟,你有什麼想法?”
凌展道:“還沒一年,你連着趕走了黑胖與蛤蟆,名氣在這一帶可是響噹噹的,想跟着你的小弟實在太多了,不過我必須挑選一下,沒種的,沒身體條件,只是想來領錢混飯吃的都不要,寧願人少些,也要個個能做事。”
方寶一點頭道:“你的想法和我一樣,過去我們關係好的那幾個年青棒棒你先把他們召進來,而且儘量要選擇進城的農民。”
凌展愣了愣道:“那些農民看起來傻傻的,可沒有城裡的人那麼機靈啊,再說。我們新收的十五個小弟基本上是城裡的,那天晚上,還不是一樣拼命,沒有一個人往後面躲的。”
方寶“嗯”了一聲道:“那天晚上兄弟們的確個個都是好樣的,但是,那是因爲大傢什麼都沒有,再加上被我的激將法所動,主動請戰,才橫下了一條心,可是一旦我們的環境改變了,那種什麼都不怕,敢於拼命的銳氣就會減少,而且他們平常混吃混喝懶散慣了,很難吃苦,紀律性也不強。至於那些農民,絕對不是個個都傻傻的,我還不是一樣是鄉下來的,你看我傻嗎。凌展,你是城裡人,並下了解他們的心態,那些農民進城來最大的夢想就是在城裡立足,而爲了這個目標可以吃鹹菜下白飯,起早摸黑的辛苦。城裡人是很難比得過他們的,更別說那些在家裡嬌生慣養,又不喜歡學習的小混混了。我看過《毛澤東選集》,中國革命能夠成功,就是採取了農村包圍城市的辦法,農民什麼都沒有,一旦狠起來,絕對是比城裡人強的,而且他們的本性也比城市裡的小混混純樸得多,在你手下做外務的,不需要動多少嘴皮子。心眼越實越好。”
凌展聽着,深覺有理,連連點頭,望着道:“寶哥,你懂得真多,我總覺得你過去一定見過大世面。”
方寶並不想提緬甸的那些事,微微一笑道:“我前些年算是遇到過一些大事吧,豹子,總之我們要繼續發展下去,手下人一定要訓練好,你不能什麼都放任他們,要有一定的約束,至於有什麼問題,就給我說,我來想辦法解決。”
見到凌展點頭答應,方寶擡腕看錶,瞧着差不多中午了,便站起身,出了辦公室,招呼所有的兄弟到“聞香大酒樓”慶功,而今日之後,凌展等負責外務的兄弟就儘量不會在公司露面了,形成一明一暗的兩股力量,才能夠避免許多麻煩。
……
在“寶盛票務中心”正式營業後,方寶才真正的嚐到了勝利的果實,在過去他只能從蛤蟆手裡分一杯羹的時候,如果不是大假,每天大約能夠賺到近兩千元,但現在,平常的時候,每天能夠賺差不多兩萬元,除去開支,也能夠剩一萬左右,而等到春運那一個月,出票量將暴漲,賺上兩三百萬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此刻,方寶也更瞭解這一行。其實並不只是他這裡纔有票,火車站裡也絕不是那賈主任才能夠把票弄出來,很多區縣的票務中心就不是通過他的手拿到緊俏票的,這一塊大蛋糕,其實很多人都在分食,只是由於自己把持着火車站及附近的地理優勢,才能夠比別人多賺一些,而且這還必須建立在具有恫駭作用的武力基礎上,否則周邊的那些票務代辦公司便有可能從別人的手裡接票了。
一個多月之後,方寶手裡有了三十多萬,便做了一件事,買了四輛車,全部是重慶長安出產,一輛馬自達轎車,三輛麪包車,馬自達與一輛麪包車留在“寶盛票務中心”,而其餘兩輛麪包車就給了做外務的凌展,按照他的意思,凌展除了招收了過去和他們關係較好的七名青年棒棒,還收了十人,其中有七個是從鄉下到城裡打工的青年男子,皆是身強體壯,好勇鬥狠之輩。
有了錢有了人,此刻的方寶自然不一樣,那個穿着夾克套着牛仔褲,隨隨便便的青年男子漸漸消失了,他開始穿西裝打領帶,以光鮮俊朗,一付青年得志的樣子出現在衆人的面前,範香蘭在纏綿的時候曾經凝視着他說過,只要他肯修飾打扮,絕對是一個帥哥,這話是沒錯的,每次方寶路過樓下的票務廳時,就會引來四個年青小姑娘或明或暗的注視,目光中閃爍的都是異樣的色彩。
這四個小姑娘只有二十歲到二十五歲之間,是孫百祥負責招聘來的,這小子沒錢的時候就好色,有了錢有了身份當然就更好色,在招聘的時候對業務技能什麼的要求並不高,選的都是容貌身材能夠過得去養眼的,特別是其中一個叫杜秀娟的小姑娘,今年才二十歲,身高有一米六八,面孔娟秀,皮膚白皙,大美女算不上,但中上之姿絕對是有的,孫百祥一眼瞧到她就瞄上了,而且第一個錄用,平常也總愛到下面和她吹牛,可惜的是,杜秀娟對這個其貌不揚,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業務經理並沒有興趣,可是一旦和方寶說話就又嗲又愛撒嬌,讓孫百祥鬱悶不已,經常說想到韓國去整容弄成一個帥哥來。
方寶當然知道,只需要自己一句話,樓下的四位小姑娘都會乖乖的投懷送抱,但是他並沒有興趣,倒不是因爲“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名言,而是經歷過範香蘭之後,他對成爲自己女人的要求不由自主的就提到了一種高度,更何況的是,在他的內心深處,是想帶着一個極漂亮的,不能輸給崔牡丹的女人回去站在她的面前,讓她知道方寶是有本領的男人,只是崔牡丹的美只有範香蘭可以相較,這重慶雖然美女很多,但頂尖的,他目前還真沒有遇到,更何況他正處於事業的初步發展期,對這個問題自然也沒有多想了。
不過,有一個大美女他是很想的,那就是吳莎妮,對這個美女兄弟,念及她過去對自己的幫助,方寶心裡真是充滿了抱歉與遺憾,對於她的現狀,也有些好奇,於是決定想辦法找找她。
……
這一天下午,他沒有什麼事,就開着車到了一個自己熟悉的地方——沙坪壩的大學城,有一個方法可能會找到吳莎妮,那就是去找過去教她的老師,而吳莎妮曾經和他無話不談,提起過和一名叫做孫鳳的女教授關係很好,以吳莎妮豪爽而重義氣的性格,這些年應該會和她有所聯繫。
徑直把車開進了“重慶國際商貿學院”,這幾年裡面並沒有多大的改變,瞧着裡面自己熟悉的林陰道、操場、宿舍、教學樓,再想到當初餓着肚子一身骯髒的走進來的情景,方寶心裡頓時萬千的感慨,快六年了,人生的轉變是多麼大啊,那個對都市懷着敬畏之情的窮小子,現在已經在這個城市紮下了根,而且會越扎越深,可惜的是莾哥黃勇,懷着對城市的茫然與對強勢羞辱的無力掙扎而選擇了離開,他最大的願望是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如果還活着,自己現在有了能力,一定會幫他圓這個夢的。
在林陰道上緩緩的行駛,過得一陣,就見到了他生活過的第一食堂,此刻還沒有到吃飯時間,那裡雖然開着門,但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方根生在不在裡面。
方根生已經和崔桂花離婚了,自然和那個又幹又瘦的校長妹妹結了婚,方寶並不打算去恭喜,也不準備去和方根生見面,那是一個讓人討厭的孬種男人,而自己被趙永康打了後他那種害怕與冷漠也深深傷了他的心,這樣的堂叔,這樣的親戚,不認也罷。
方寶將車開到了第四教學樓停下,那孫鳳教授的辦公室就在三樓,說實話,通過孫鳳聯繫吳莎妮的辦法方寶初到重慶就想過,但是,那時他一無所成,還是一個極標準的窮小子,在這種情況下故友相見,臉面上還是覺得有些掛不住的,因此見到吳莎妮的念頭還不是太迫切,而現在他好歹也是公司法人,有車也即將有房之中,去見這個美女兄弟,至少顏面有光一些啊。
他運氣還不錯,當到了三樓,孫鳳教授在辦公室裡,那是一個五十來歲,戴着金絲眼鏡,白淨知性的女人,他趕緊進去把自己的來意說了。
孫鳳教授過去和吳莎妮這個學生的關係很好,也聽她說過在食堂有一位朋友,打量着如今西裝革履,神采奕奕方寶,卻很遺憾地告訴他,吳莎妮畢業之後就去了美國深造,前幾年還打了電話來,也留下了聯繫的手機號碼,不過前段時間她有事想找吳莎妮,卻發現手機已經打不通了,想來是她換了新的號碼,還沒有來得及通知自己,但相信過些日子會取得聯繫的。
方寶告辭下了樓,卻說不出的失望,因爲他知道,當時學校的女生大多數都看不慣吳莎妮這個讓男生神魂顛倒的“狐狸精”,再加上差點被那個莫婉然出賣,吳莎妮就再也沒有要好的女同學,唯一的朋友就是自己,如果孫鳳這裡聯繫不到她,還有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學校找人查她的地址,親自到東北去一趟,她的母親應該在,總會知道她的下落的,不過目前來說,他手裡面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時間實在太緊,只有等稍微空閒下來再說。
……
重新上車,方寶沒有回去,而是開着車在沙坪壩一帶逛蕩,看着那些熟悉的街道,追憶感慨着多年前的歷歷種種,但他想得最多的,當然是與趙永康的仇怨,要怎麼報復此人才會讓心裡痛快,才能夠告慰莾哥和那些被趙永康害過的所有人,他還沒有制定住具體的方案,但這一切,就必須等他具備了一定的實力再說,而用“七哥”的勢力對付“判官”一夥的念頭,他也沒有消除,只是目前他雖然在“七哥”的地盤裡,但還算不上是他的直系,無法接觸到,自然更無從啓動計劃,不過,他需要耐心,就像是獵人守候狡猾而充滿了警覺的獵物,沒有機會,絕不能去輕易的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