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西左手被制,右手先是板着方寶的右臂,但並沒有讓方寶的右臂放鬆,於是向後擺動起來,撞向了方寶的右胸。
要勒住瓦格西的脖子,方寶只能與他貼身,這手肘便避不過了,只聽到胸口處傳來“咚咚”的聲響,就像是一根鐵棍在不停的撞着,劇烈的疼痛傳來,心臟似乎就要停止跳動,只撞了十餘下,他就覺得喉口發甜,跟着一股熱流衝到了嘴裡,溢滿了脣舌,全是帶着腥氣的液體。
方寶當然知道嘴裡的液體是什麼,但他沒有辦法顧得這些,一口嚥了下去,將全身力道集中在右手臂勒着瓦格西脖子之處,仰望着天空,發出了“啊”的一聲如虎如獅般持續的吼叫。
在這樣的猛勒之下,瓦格西漸漸的承受不住了,張大了嘴,想發出聲音,可是又發不出來,只有格格的輕響,而他本來撞擊着方寶胸口的右肘也收回了,重新去扳他的右臂,不過,方寶的右臂就像是在他的脖子上生了根,箍得越來越緊,又過了一陣,瓦格西本來扳着他手臂的右手竟慢慢無力地垂了下去,而他被反扭一直想掙脫的左手也沒什麼力了,自然是已經缺氧窒息到了休克的境地,然而方寶不敢有絲毫大意,右臂仍然勒着脖子,左手鬆開了他的左腕,跟着抱着他的腦袋猛地向後一扭,便聽到“喀喳”一聲脆響,瓦格西一顆頭的眼睛鼻子便朝向了背後,竟是被他硬生生扭斷變了方向,絕不可能活命了。
確定瓦格西已經死亡,方寶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放開手緩緩站了起來,面對着臺下交集着憤怒與悲哀的羅猜,擡起了右手,握拳做了一個勝利的姿式。羅猜永遠不去想到,自己只是當年他去重慶拳館挑戰大顯威風時一個最低級的打雜工,江濤的仇他已經報了,雖然贏得並不好看,可是絕對是公平的。
……
當看到方寶把瓦格西絆倒並勒住他的脖子,觀衆們已經是目瞪口呆,而瓦格西被扳斷脖子,方寶起身舉起了勝利的手勢,整個場館在一陣鴉雀無聲之後,忽然間就像是爆炸了一般,所有的人都吼叫起來,各種各樣的東西紛紛向臺上扔至,只是觀衆臺離着中央搏擊臺有一段不近的距離,這些東西只能打在一些在場館內前排觀戰的人身上。
方寶的右胸被撞擊處在劇烈疼痛着,不時有一種噁心想往外面吐東西的感覺,他知道,在瓦格西剛纔垂死的撞擊之下,自己已經受了內傷,不過他的右拳卻持續的舉着,這是對泰國佬無聲的還擊,泰拳絕不是牛逼無敵的,中國功夫中的“地趟拳”無疑是泰拳天然的剋星,真要是遇到了練“地趟拳”的高手,瓦格西會輸得更快,只是施展的人一定要和摔跤術的壓制技巧結合起來,否則只要被對手掙脫,就會特別謹慎小心,而這種趟在地上的功夫,防守性極強,但最大的缺點就是移動不便,有實用性但也有侷限性,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卻極爲適合。泰拳既然吹噓實用很強,但最實用的就是能夠讓人活着打死對方的功夫,他已經展現出來了,更何況的是,無論“真傳洪拳”還是“掌刀劍指”他都沒有練到高深之境,如果照“不過三拳”拳譜上說的“掌刀斷鐵,劍指穿木”的境界,瓦格西也不是真正的機器人,早被截得渾身是血,劈得筋骨斷折了,他從二十二歲練“掌刀劍指”到現在不過十餘年時間,沒有特別的事情,正常的情況下也不過練兩三個小時,下的功夫比起從小習拳的瓦格西來不知少了多少。他還活着,贏得了這場比賽,那就夠了。
買方寶贏的實在不多,全場絕大多數的人下注的錢無疑已經化爲烏有,特別是一些下了重注的更是血本無歸,面對着擡頭舉臂的方寶,開始有“假拳”“退錢”的聲音吼叫出來,並且越來越多,跟着觀衆席出現了騷亂,竟然有人在座位上灑了酒焚燒起來。
就在這時,一大羣穿着黑色圓領泰國短衫,身體健壯的青壯年男子從工作室裡迅速的衝了出來,面對着觀衆席站了一圈。
這些人大約有三百人左右,每個都揹着手,誰也沒有說話,但是,觀衆席的騷動卻漸漸的平息了,因爲誰都知道這家訓練館的老闆就是比賽最大的莊家四面佛,就算他作了手腳,誰又敢多說什麼,何況剛纔的搏擊大家都看在眼裡,絕對不像是假拳,瓦格西的實力是發揮出來了的,可這個中國拳手太狡猾了,充分的利用了比賽的規則,而且他的本領也實在不錯,瓦格西一撲倒就被牢牢壓住鎖住,最終將他的頸骨扳斷,以瓦格西的本領與聲望又豈會拿性命來打這場假拳。
……
場館的吼聲慢慢減少,而激昂悠揚的音樂卻響起,聚光燈照射到工作人員室的大門,一個四十來歲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冷沉着臉走了出來,在他身後跟着兩個身體高挑,濃妝豔抹的女子,一名女子手上拿着一張放大了的支票板,而另一名女子則捧着一個木盤,木盤裡裝着一件金光閃閃的物事。
中年男子帶着兩個女人走到了臺上,用泰語大聲地說着什麼,自然是宣佈今晚比賽方寶獲勝,他到了得到了拳王的稱呼以及資金。
說話間,一個女人將支票板遞給了方寶,讓他拿着,而另一個女人先是從木盤裡取出了一張真正的銀行支票給他,跟着將一根金燦燦的黃金腰帶纏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那中年男子鼓起掌來,而場上沒有任何人附和,觀衆們拋下了一地已經作廢的彩票,紛紛開始退場。
方寶拿着支票,戴着黃金拳王腰帶,目光卻在搜索着人羣,可以肯定,凌展嘎娃他們會混在觀衆之中觀看這場比賽,甚至很有可能會有萬一自己遇到緊急情況時的應對之法,但在四周密密麻麻退場的人頭之中,他並沒有看到任何一個熟悉的身影,現在,就等着四面佛出現了。
見到觀衆們走得差不多,中年男子向臺下一揮,那個中國名字叫做“劉上海”的德吉便上了臺,對他道:“黃先生恭喜你當上了拳王,大老闆想見你,你身體有沒有問題?”
方寶右胸處疼痛一陣陣的傳來,受的傷並不算輕,但目標已經按計劃出現,他怎麼能放過機會,當下搖了搖頭道:“沒問題。”
聽到德吉的轉話,中年男子點頭,讓德吉告訴他到休息室去換衣,另外會有人拿密碼箱過來,可以把支票和黃金腰放進去。
方寶向休息室而去,在離開搏擊臺的那一刻,他回頭瞥了一眼,卻見羅猜跪在瓦格西的屍體旁邊,眼眸微閉,雙手合什,在默默的唸叨着什麼,而在他的臉上,只有虔誠,沒有剛纔的悲傷與憤怒,顯然,對於這場比賽的結果,他只能無奈地接受。就像是當年江濤的師父郭國華一樣,而江濤終身殘廢,在漫長的歲月裡要承受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摺磨,或許還不如瓦格西如此來得痛快。
……
進休息室換上了藍色短袖與一條輕薄的休閒褲,果然有人拿了密碼箱來,方寶就把支票和黃金腰帶放入,跟着那中年男子和德吉出了場館,上了一輛越野,朝西而去。
一路上,中年男子沒有介紹自己叫做麼名字,也沒有說要帶他到什麼地方去,方寶自然不會去問,他脖子上掛着的追蹤器能夠讓禿鷹他們知道自己在往什麼方向移動,而且他也不擔心四面佛會獎金和黃金腰帶的主意,以他的財力,這點錢是拿得出來的,而且四面佛還必須保證他的安全,因爲如果他莫名其妙的死亡或者失蹤,外界第一個懷疑對象當然就是四面佛,而對於如今想要重振旗鼓的四面佛來說,聲譽是極爲重要的,否則他也不會拿出重金來舉辦這次的世界拳王比賽,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和瓦格西在決賽之前的出現打亂了他的一些計劃,但相信那些出色的拳手已經被他網羅了。
向西急馳,過了市區,沿着平坦的大道駛了十公里之後,又拐彎進了一條小道,前行了五公里左右,透過車窗,見到前方有一個山丘,而在山丘的樹林掩映之中可以見到不少的建築,應該是一處山莊。
估計四面佛就在山莊裡了,方寶隔着車窗左右環顧,眉頭微微皺了皺,因爲他看到,在山丘的周圍,全是人爲弄出來的平坦之地,沒有種任何的樹木莊稼,如果有敵人想偷襲,要想靠近必然會被發現,而在山丘茂密的樹草之中,一定會潛伏着數量不少的狙擊手,強攻無疑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這裡離市區並不遠,又是四面佛的老巢,要不了多久,大批的援兵就能夠趕到,就算禿鷹他們知道了四面佛的所在,要消滅他也絕不容易。
正想着,越野車已經開到了山丘的中段,這裡有六米高的圍牆,一道自動門緩緩打開,車開了進去,穿過了好幾幢建築,到了一幢古香古色,外牆纏滿了綠藤的兩層高小樓前停下。而在這小樓的四周每隔三五米遠站着一名穿着黑色短袍,揹着衝鋒槍的青壯年,防守得很是嚴密。
跟着中年男子和德吉下了車,兩人向入門處的幾名男子打了個招呼就帶着方寶進去了,下面的客廳靜悄悄的沒什麼人,三人上了二樓,順着走廊的右側走了十餘米,便到了一道門外,而這裡又站着兩名揹着衝鋒槍的兇悍男子。
見到了方寶,一名男子伸手攔住,德吉輕聲對方寶道:“黃先生,要見大老闆是必須搜身的,還有,你的皮箱要留在外面,不能帶進去,放心,沒人敢動你的獎品。”
方寶點了點頭,把皮箱遞給了那攔路的男子,然後舉手讓另外一人搜身,他只穿着單薄的衣褲,自然也沒有什麼好搜的,只一會兒,門口的兩名男子就揮手讓他進去了。
到了屋子裡,頓時見到了一個寬闊的健身室,足足有近百平方,裡面到處懸着練習搏擊術的拳袋,另外還有槓鈴拉力器之類的健身器材。
方寶的目光很快鎖定到了這健身室的右壁,一名赤着上身,穿着白色短褲的男子正對着一個懸着的拳袋猛擊,而這個男子留着染黃的短髮,五官方正,甚是威嚴,身材比自己略高點兒,臉上有了不少皺紋,年紀至少在六十開外,身體黝黑健壯,看起來和四十來歲的男子差不多,而在他的旁邊,站着四名彪悍的壯年男子,腰下都挎着槍套。
心裡明白,屋子裡的就是四面佛和他的貼身保鏢了。禿鷹等人無疑已經隨着自己的追蹤器而來,並且在外面隱蔽潛伏,只要他按開了頸子上戴着的檀木佛像,觸碰裡面的按鈕,發出“立刻行動”的信號,那麼禿鷹等就要進攻,但現在一是沒有按開佛像的機會,二是見到了外面的地勢,他絕不能貿然下達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