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香蘭的臉色誠摯起來。道:“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骷髏軍裡甚至找不出你這樣的人才,所以我想你留下來幫我,成立一個特別行動營,負責襲擊戰,而你雖然只是一個營長,但直接歸我指揮,我還可以破例直接給你一個上校的軍銜,在骷髏軍中,已經算是中上級軍官了,待遇是很好的,我保證你回到中國賺不了那麼多的錢。”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方寶也知道留在骷髏軍裡當官肯定有不少發財的機會,可是自從被強行染上毒癮之後,他真的很痛恨一切與之有關的東西,救下範香蘭,是洪劍生說的話以及後來的自殺震撼了他,那是他骨子裡的一種對先烈對英雄的敬仰起了作用,現在,範香蘭讓他留在這支世界聞名的販毒武裝之中。實在與他的意願有着強烈的衝突,那是絕不能答應的。
於是,方寶毫不猶豫的搖頭道:“阿蘭,謝謝你封的官,可是我不會留在這裡。”
聽着方寶的話很堅決,範香蘭臉色更是黯淡了,足足靜了兩分鐘之後,才站起身來道:“好,錢明天我會給你準備好的,到時派人通知你。”
說罷,她站起了身,便向着木屋外匆匆而去。
默默的望着範香蘭的背影消失,方寶的心中卻涌動着說不出的滋味兒,他與這個女孩子從最初的水火不容到現在應該已經算是朋友,她的剛烈讓他佩服,她的清豔讓他動心,可是這一切並不能讓他留下來,這或許就叫做人各有志吧。
……
第二天,方寶沒有到榕樹林那邊練功,而在屋子裡呆着,一邊等待着範香蘭通知自己去拿那一百萬人民幣,一邊思索着自己回到中國後該做些什麼。
然而,一直等到吃過晚飯,還沒有範香蘭的任何消息,方寶不由得有些焦躁起來,要是這個女孩子答應的一百萬人民幣再一次兌不了現,他真的會生氣的。要真沒有,或者是資金緊張,就別開這個口啊,他還是能夠理解的,如今話也說了,可是遲遲沒動靜,倒讓他心裡如同貓抓一樣,要知道,如果有一百萬回到了中國,就像那些創業書上說的,有了最重要的第一桶金,他無論做什麼,都要順利得多。
在屋子裡呆不下去了,方寶便走了屋,去看隔壁只離着自己這邊五六米遠的範香蘭居所,卻見裡面並沒有亮燈,這說明範香蘭還沒回來,他心頭反而安定了些,沒有回來,就證明範香蘭有事耽擱,而如果回來了不來找自己。那一百萬無疑就泡湯了。
等待之中,擡頭望天,透過樹葉的縫隙,卻見今晚的月兒似乎特別亮,圓得如玉盤般,晶純而透明,月華之下,樹葉便如同鋪了一層銀粉,而在地上,月華是斑駁的,清輝灑向了遠方的草地樹林,拖出了萬千美妙的姿影。
細算時間,這已經是深秋了,在這段時間裡,野人山的天氣實在不錯,幾乎是日日晴朗,陽光普照,實在讓人無法把它和“魔鬼居住的地方”這樣的稱呼聯繫起來。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卻見到一個穿着軍裝的女人從東方走了過來,這個女人大約三十來歲,容貌平庸,但身材很是健壯,自然不是範香蘭,而是她的一個女侍衛,叫做王萍。過去範香蘭身邊有一個女侍衛排,可惜在從歸來城突圍時全部死在了毒梟們的手中,這王萍是當日從歸來城跑出來少數人之一,頗有力氣,槍法也不錯。是範香蘭親自挑選出來的,也是她目前唯一的貼身侍衛。
瞧着王萍,估計範香蘭也要回來了,方寶自然不會表現出在等她拿錢的樣子,便負着手舉頭望天,做出了賞月之狀。
那王萍看到方寶,卻徑直走了過來,向他微微一笑,然後道:“吳先生,我們司令想請你去一趟。”
方寶整整一天等的就是這句話,聞言心中大喜,但還是很穩重的點了點頭道:“嗯,到什麼地方去,你們司令不回屋嗎?”
王萍笑着搖了搖頭,道:“吳先生,你就不要多問了,跟我來就是。”
說着,她轉過了身,仍然向東方而去,方寶便在後面跟着。
……
不一會兒,便出指揮部的木屋羣,而繼續向東,翻過了一個山丘。就見到一條潺潺的小溪從丘下穿過,蜿蜒着流向遠方,最終自然是要匯入胡康河裡。
這東邊一帶方寶從來沒有來過,見到離指揮部越來越遠,忍不住道:“王大姐,你們司令到底在哪裡,怎麼會選擇這麼遠的地方讓我見她。”
王萍回過頭一笑道:“吳先生,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你別問了,很快你就可以見到司令啦。”
瞧着王萍笑着甚是神秘,方寶心中卻是疑雲大作。犯起了嘀咕,在這塊鬼地方,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而有一個可能就是,那猛子哥見到自己還不走,也或者是在軍費緊張的情況捨不得讓範香蘭給自己一百萬,便拖住了範香蘭,讓王萍來引自己到僻靜的地方去了結性命。
一念至此,方寶頓時高度警惕起來,四處張望着,凝神觀察着周圍的動靜。
沿着小溪前行,轉過一個山坳,卻見到前面是一片竹林,而且從竹的形狀來看,全是那種修長曼妙的鳳尾竹,此時微風吹拂,正在紛紛的搖曳着。
這鳳尾竹在中國的西雙版納與緬甸撣邦一帶是非常多的,但這裡屬於佤邦的地界,一般是毛竹,這樣的鳳尾竹林還不多見,但是,這樣的竹林當然是很容易埋伏人的,方寶精神緊張,但想想也有些不對,如果王猛子存心想幹掉自己,隨時都可以動手,哪裡用得着這麼麻煩。
到了離鳳尾竹林五十來米的地方,那王萍就不再往前走了,而是向裡面指了指道:“吳先生,我們司令就在裡面等你,你進去吧。”
方寶現在是滿懷疑竇,但還是答應了一聲,慢慢地向着竹林裡走去。
很快便步入了竹林,卻見裡面不算太密,可以容人穿行,方寶沒辦法看到範香蘭在什麼地方,只得一邊走。一邊輕呼道:“阿蘭,阿蘭,你在哪裡,我來了。”
竹林裡沒人迴應,而方寶呼了十來聲,走了三十來米之後,忽然見到翠竹之間有一個人影,連忙加快腳步走了過去,頓時在竹林裡一塊五六個平方的空地裡看到了這個人。
這塊空地是沒有遮擋的,銀色的月光直直的照射着,可以很清晰的目睹對方的容貌。
只見她盤着一個高高的髻子,髻子上斜插着一朵紅花,眉舒如黛,眼湛秋波,瓊鼻嘴脣,長細若柳,清華蘊豔,月色映着雪膚,隱隱間透出熒光,而她穿着的,卻是傣族少女服,裡面一件緋色內襯,外面是翠綠色緊身無領窄袖短衫,銀質腰帶束着彩色的筒形長裙,比竹林裡所有的鳳尾竹還要曼妙多姿,讓人禁不住懷疑是不是月宮裡的嫦娥仙子下了凡塵,並且換上了傣裙。
這個如嫦娥般的女孩子,不是範香蘭又是誰,而她身上的這套衣服還是方寶親自買的,只是到野人山後就脫下了,一直穿的軍裝,但想不到今晚又重新穿在身上。
這樣的環境,這樣的美女,方寶的一顆心都要狂跳得從胸膛裡蹦出來了。
此刻,範香蘭看到他出現,秀眸長久地凝視着,臉上靜如明月,也不知她在想什麼。
還好方寶不是太花癡,也不是第一次見到範香蘭,在經歷了最初的狂亂之後,竭力讓自己穩下心神,然後露出了一個微笑,道:“阿蘭,怎麼叫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範香蘭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輕聲道:“吳寶,你決定了,真的想離開嗎?”
方寶聽出了她聲音裡的不捨之意,心中軟了一軟,但實在不想留在骷髏軍中了,便點了點頭道:“是。”
範香蘭的臉上浮現出了黯然若失之色,跟着道:“你還在恨我殺了紅色山寨的那些老人們嗎,本來我是不想解釋的,可是現在我想給你說清楚,那些老人全是雲南的知青,都參加過緬共,而且打起仗來遠比緬甸人頑強吃苦,從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末,我們的人死在他們手裡的有不少。可是等到緬共解散之後,我們之間休了戰,那些中國來的知青有的回國了,只有一小部分留在了紅色山寨,而且我們知道,留下來的就是當年這些知青的指揮者。但我爸敬佩他們,因此不僅沒有動他們,反而下了嚴令,不許骷髏軍的任何人去清算舊帳,而我爸死後,來向我請示,要求滅了紅色山寨的至少有十人以上,可是我都沒有批准,直到後來接到了情報,說他們到了果敢,找到了彭家聲讓他出兵圍剿我們,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沒有選擇,只能批准,這不是我們的錯,是紅色山寨的人先想對我們不利的。”
聽到範香蘭說了這些,方寶心中只有嘆息,這個女孩子的苦衷與無奈,他不是不知道,否則也不會救她並護送着到這裡來了,但是,從目前來說,骷髏軍販毒的行爲是不會改變的,而他絕不願意做一個毒販,甚至還要爲了去爭奪地盤而拿槍拼命戰鬥,這樣的事,他真的不想去做。
於是,方寶只得道:“阿蘭,上次我就說過了,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但這裡我實在不想再呆,請你原諒。就算你不給我那一百萬人民幣,明天我也一定會走。”
面對着方寶的決然的話,範香蘭緊緊地咬着脣,過了良久才道:“我知道你是一個有本領的人,像我們現在這種環境,一個特別行動營的上校營長留不住你,可是我還加上一樣,你能不能留下來?”
方寶去意已定,道:“就算你再加些錢,我也不會留下來的。”
範香蘭緩緩的搖着頭,嘴脣微微嚅動,隔了一會兒,才低聲道:“不,不是錢,是我,你願不願意爲我留下來。”
她的話說得很輕很輕,可是在寂靜的竹林裡傳到了方寶的耳中,卻如同一個忽然從天而降的巨雷炸得他魂魄彷彿都要散得不見了,大腦裡一陣昏暈,過了好一陣才顫聲道:“阿蘭,你……你說什麼?”
瞧着方寶震驚詫異的表情,範香蘭從最初的羞澀反而漸漸的鎮定下來,秀眸明亮而炙熱,上前了一步,深深地望着他道:“吳寶,在你掩護我走的時候,你不是說因爲你是一個男人嗎,我想知道,如果讓你做我的男人,你願不願意?”
方寶覺得自己的手腳似乎都有些不聽使喚了,呼吸也開始急喘,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道:“阿蘭,你別開玩笑,這種事怎麼能拿來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