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在這一望無際,大雪紛飛的偏僻之地竟有如此一個繁華的城池,杜雨靈和強強都很好奇,而範香蘭也在默默的透過車窗觀察城裡的情形,巴達託塔城與歸來城有相似之處,不過從規模來說,巴達託塔城更大氣,也更繁華熱鬧,而不像歸來城那樣,一到晚上就要戒嚴,幾乎沒有什麼娛樂的地方,而且即使在如此寒冷的天氣,他們沿途所見的男女老少臉上都綻放着開心的笑容,這和歸來城居民那種壓抑的,隨時都準備着戰爭的精神面貌絕對不一樣。
沒過多久,便到了王宮,剛一下去,就瞧着王宮的大門外站了一羣人,領頭的是一個穿着黑裘衣,身形高大魁梧,容貌英武,氣度雍容的中年男子,正是塔塔羅王哈丹巴特爾,他的師父張浩天。而在他的身後,則是父母婆婆以及崔牡丹母女江凝雪母子,另外還有九位王妃和諸位貝勒格格。
這樣的歡迎隊伍,實在是太隆重了,方寶連忙走了過去,先向師父按蒙古禮捂胸鞠躬叫了一聲:“師父。”
張浩天對這個徒弟實在是滿意無比,拍了拍他的肩道:“阿寶,在外面做得很不錯,辛苦你了,快見過你的父母和婆婆他們吧。”
方寶點了點頭,去和父母與婆婆見面,見到他們的身體都還好,特別是婆婆孫梅,紅光滿面,似乎比在皇妃村的時候還要年輕些,自然是滿心歡喜,而崔牡丹帶着蕾蕾,江凝雪抱着易易都圍來了,雖然有滿腹的話要說,但九位王妃和諸位王子格格還在,方寶趕緊去招呼。這時,他看到有一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男子,穿着蒙古貴族服,身材高大,容貌英俊,知道是師父的大兒子,蒙古名字發音和那個基地組織的聯繫人相同,叫做蘇德,中國名字叫做張佑安,是四王妃上官玉梅所生,一直在國外歷練,上次自己還沒有見過,便主動伸手笑着招呼。
蘇德自然知道這是父親的得意弟子,而且目前在外面是赫赫有名的黑道教父級人物,趕緊握住他的手,兩人還沒有說話,張浩天卻笑道:“阿寶,別去招呼了,先介紹客人,你們兄弟喝酒時再慢慢聊。”
方寶瞧着伊日畢斯已經帶着吳莎妮她們三個和強強走至,連忙過來介紹。
張浩天對方寶感情的事情是從來不問的,但方寶來之前給他通過電話,知道他過去在緬甸還有一個兒子,現在帶過來了,便笑着把強強叫到了身前,摸着他的頭道:“你叫強強吧,嗯,很好,你有一個好爸爸好媽媽,好好地跟着學,來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說着從腰間摘下了一塊鑲着珠寶的白玉吊牌,拿給了強強,無疑是價值不菲之物。
強強接到手中,很有禮貌的鞠了一個躬,說了一聲:“謝謝師公。”張浩天瞧他頗有教養,目光更喜,又摸了摸他的頭,望着方寶道:“阿寶,我已經把強強要過來的事情給你父母婆婆他們說了,先讓強強去見婆婆爺爺,等到了裡面,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佈。”
方寶沒有給家人提起強強,是因爲想給父母婆婆一個驚喜,而對崔牡丹和江凝雪,在電話裡實在不好啓齒,師父事先透出口風,至少在崔江二女這裡不會那麼忽然的驚詫。
這時,崔牡丹已經走了出去,主動招呼起吳莎妮三人,然後給她們介紹來迎接的人都是誰。而方澤遠樊春麗知道方寶居然還有一個快九歲的兒子,自然是喜得合不攏嘴,婆婆孫梅更是把強強抱着不鬆手,嘴裡罵着方寶怎麼連兒子都不認,害得她現在纔看到這個大曾孫。
方寶一邊笑着,一連注意着江凝雪,卻見她臉上雖然在笑,可甚是僵硬,顯然是努力擠出來的,暗歎一聲,想要去和她交流,可是這麼多的人,實在不方便,只有等着有機會再說了。
……
好一陣大家才互相介紹完,然後由張浩天領頭向着王宮裡的宴會大廳而去,他已經在這裡設了盛宴給方寶接風。
到了大廳,按蒙古人的風俗,大家圍了一圈席地而坐,一羣宮女過來擺上了已經烤好的乳牛乳羊及各種手抓的菜餚點心與水果。
沒一會兒,又有一羣衣着鮮豔,頭上頂着碗的宮女翩翩而至,伸手展腳,開始表演起蒙古的頂碗迎賓舞來,張浩天讓方寶和蘇德坐在了自己的身邊飲酒,方寶的酒量並不好,但見到師父高興,而且蘇德也在喝,也就陪着一碗一碗地喝了起來,那酒碗雖然比菜碗小,但裝滿了也有二兩左右,而且蒙古酒醇勁剛烈,酒量淺的人真的喝不了幾碗,還好方寶的控制力極強,雖然喝兩碗就上了頭,但卻能夠努力支撐,大不了宴會結束後回去大睡一天。這時,他和蘇德也聊起天來,才知道他十八歲就到國外留學,在英國劍橋大學攻讀國際政治,拿到了博士學位後就遊歷各國,與各國政界商界的精英打交道,不過目前正在中國居住,這是張浩天對他的要求,說中國對於蒙古無論政治還是經濟都是最有影響力的國家,已經超過了俄羅斯,他必須多多瞭解國情並積累人脈,雖然蒙古有幼子傳家的遺規,但王族之人也可以進入政界,日後如果蘇德掌握到了這個國家的實權,那麼無論對聖陵禁區還是對整個蒙古國都能夠做更多的事。
當明白了師父的意圖,方寶是深深佩服,雖然他看似已經沒有了當年天狼的衝勁兒,可是無疑更老練沉穩,在做謀國的大事業,要是蘇德日後真當上了蒙古總統,雖然是民主執政,也算復興了王族,給祖先們增光添彩了。
他們喝得高興聊得開心,那些貝勒格格們都跑到場中載歌載舞起來,而吳莎妮她們就開始交換禮物,九位王妃對她們各有賞賜,孫梅則抱着易易,而方澤遠牽着強強和樊春麗拉着蕾蕾在一起說話,崔牡丹和吳莎妮、範香蘭、杜雨靈在一起聊天,唯有江凝雪,有些寂寞的坐在一邊,愣愣地望着場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兩年裡,崔牡丹和她的關係已經親如姐妹,瞧着她落單,就過去把她拉到了衆女的中間,吳莎妮對她本來就有些芥蒂,而範香蘭已經看出江凝雪不高興,以她的性格,能夠到現在這樣已經是極限,對方沒好臉色,她當然也不會去搭理,只有杜雨靈本性淳厚,找着話和她聊,自然就幫方寶講了和範香蘭認識的詳細過程,江凝雪只是默默的聽着,仍然沒怎麼說話。
……
眼看到了凌晨,一羣貝勒與格格們歡呼着拿着煙花和爆竹到王宮後園冒着雪玩耍起來,而強強和蕾蕾這兩兄妹在九位王妃的鼓勵下也手牽手加入了進去,沒過多久,鞭炮“噼噼啪啪”的響了起來,而在這響亮的鞭炮聲中,新春來到了,那羣貝勒和格格一窩蜂的到處拱手拜年,而長輩們就給他們發紅包。方寶也趕緊給師父拜年,然後又去拜父母婆婆和九位王妃,一圈下來,手裡已經有了一疊紅包。
正高興,張浩天走進了人羣中,揚了揚手,大聲道:“大家聽好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於是,所有的人都靜止下來,聽他說什麼。
張浩天大聲道:“方寶是我的好徒弟,智慧勇敢,人所難及,我已經決定,封他爲貝勒,世代相襲。”
這一下,方寶真是好生驚喜,他知道,貝勒必須是王族的嫡系親屬,而他不過是一個漢人,還要世代相襲,實在是殊榮了,趕緊跪了下去,道:“多謝師父。”
張浩天笑着把他扶了起來道:“你已經有一個蒙古名字叫做卓力格圖,在蒙古語是大無畏的意思,你沒有辱沒我給你的這個名字,阿寶,還有一件事你也必須做了。”
說到這裡,他又揚聲道:“十天之後,我將給卓力格圖貝勒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
聽到有喜事,所有的貝勒格格都歡呼起來,九位王妃也笑着鼓掌歡迎,而孫梅方澤遠樊春麗喜悅不勝,趕緊過去捂胸向着張浩天鞠躬行禮,至於崔牡丹等女,年紀都不算小了,早就在等待着方寶給自己一個交待,聽着王爺如此安排,心中都充滿了歡喜,畢竟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跟着一個男人沒名份無論怎麼好都有些不清不白,現在方寶做了蒙古王族的貝勒爺,又有尊貴的塔塔羅王主婚,實在是再好不過。更何況的是,當吳莎妮範香蘭等女目睹到了九位王妃的和睦及兒女繞膝的大家庭快樂,心中自然有了感慨,先前的一些芥蒂不由得消弭了不少。
這次方寶來聖陵禁區,實在也有解決婚姻之事的想法,不料師父已經作了安排,心中真是感激不盡,趕緊帶着衆女去道謝,他一直在注意着江凝雪的反應,見到崔牡丹等都是麗顏溢笑,唯獨江凝雪沒什麼表情,心中頓時一嘆,自己與吳莎妮及杜雨靈的事她都是知道的,雖然範香蘭的事過去沒有告之,但從實際情況來說,應該也有值得諒解之處,畢竟在回緬甸之前,他真的沒有想到和範香蘭還會有交集,更別說知道有強強這麼一個兒子了。
吳莎妮她們遠途而來,孩子們也疲憊了,張浩天讓孫梅及方澤遠夫婦帶着去休息,他早就給方寶一家安排了一套大房,有十幾間臥室,便是方寶再帶幾個紅顏知己回來也是沒問題的。
等到九位王妃帶着各自的孩子散去,張浩天繼續與方寶和蘇德飲酒,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方寶心情高興,也沒有什麼酒意了,倒是蘇德有些支撐不住,只喝了一會兒,便露出了醉態,張浩天便揮手讓他退下。
……
蘇德走後,師徒倆又喝了兩碗酒,張浩天放下酒碗,凝視着他道:“阿寶,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娶幾個老婆當然沒有問題,不過這些女人之間,最忌有人另懷異心,你要好好的注意纔是。”
師父忽然很鄭重地說出這話,顯然是在提醒自己,方寶心念一動,忍不住道:“你是說,凝雪。”
張浩天並不迴避,點了點頭道:“江凝雪在我這裡已經兩年了,在這兩年裡,我暗地觀察過她,這個女人似乎有些心事,阿寶,白鳥家族忽然重振旗鼓,你不覺得奇怪嗎?”
方寶頓時沉默了,在江凝雪委身於他甚至到聖陵禁區沒生孩子之前,對於這個女人,他心裡都還是有些疑慮的,總覺得那代號叫“空氣”的白鳥哲男當年被自己派人設伏殺死是不是太過簡單順利,可是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意外,本來以爲會很困難的事有可能變得容易,就像範香蘭對自己的相助成了破解黑幫之圍的關鍵,同樣的道理,以爲難度很高的事也有可能因爲意外而變得簡單,白鳥哲男也是人,是人就有疏漏之處,他不會想到每次見面都蒙着眼的江光能根據車的路程推測到自己的住處,更沒有想到他還留了一封遺書,這些都是能夠合理解釋的。
好一陣,他才低聲道:“師父,你是說東京指揮白鳥家族的幕後之人是白鳥哲男?”
張浩天搖了搖頭道:“我沒辦法肯定,但能夠在短時間之內讓那些大佐俯首聽令的在白鳥家族中絕對沒有幾人,而白鳥哲男沒有照片,無法證實當時死的人就是他,我一生閱人無數,總感覺到江凝雪沒那麼簡單,阿寶,我知道她是你的女人,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方寶立刻道:“白鳥家族最恨的是我,如果凝雪真的有問題,她隨時可以殺我啊,不會的,她一定不會騙我,她有心事,只是因爲覺得我太花心,心裡面不高興。”
張浩天嘆了一口氣道:“對女人,我比你更清楚,凝雪在跟你過來之前,就應該知道你和別的女人的事吧,而做了母親,又生活在王宮這種環境,看着我的九個老婆如何相處,就算不高興,也不會如此心事重重,江凝雪並不是一個善於掩飾的女人,如果有什麼事,應該並非她的本意。”
方寶當然知道,被稱爲“冰公主”的江凝雪過去有多麼的驕傲,多麼的我行我素,絕不是一個適合做奸細的人,當日江凝雪找到他,給了他江光的遺書,甚至把身子交給他的時候,他就感覺到有些不對,甚至還拿槍遞給她,說欺騙了她的感情,願意以命相償,並讓手下不許追究,但江凝雪當時並沒有開槍。就算她不相信殺了自己,自己在外面那些手下會放過她,那麼在大圍山單獨相處的那幾個月裡,她有太多的機會下手,可是直到現在自己還活着,而她還爲自己生下了一個兒子,這又是爲什麼?
有些問題是他沒有去想,或者說是不願去想的,可是一旦結合目前的局勢往壞處想,一股寒意霎時間瀰漫到了他的全身。
張浩天顯然也想到了他思考的問題,一臉沉肅的道:“阿寶,這事關係太大,絕不能迴避,更不可不防,你一定要注意強強的安全,如果白鳥哲男沒死,而江凝雪與他有關,那麼要完成他們整個的計劃,意外出現的強強是非死不可的。”
方寶的心在顫抖着,因爲他也已經想到這一點,要是白鳥哲男的死只是他跟江凝雪的一個計劃,那麼這個計劃就太高明,太完美,也太可怕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方寶站了起來,道:“師父,我想到凝雪那裡去。”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只有你才能夠得到真相,希望我的懷疑是錯誤的。”
方寶沒有再多說,向他捂胸一躬,然後就向着家人居住的宮殿二樓大屋而去,此刻他的醉意已經全沒有了,有的只是滿心的忐忑,不願師父和自己猜想的事被不幸的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