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目睹到白鳥家族的紅色貨櫃車從停車場消失沒五分鐘,陳偉的電話打來了,傳來他的聲音道:“寶哥,有情況,白鳥家族的那輛貨車一出停車場就被兩輛車堵住,下來了幾個男子,亮出了證件,好像是警察,把伊澤百合帶走了。”
方寶立刻道:“還有別的警察沒有?”
陳偉道:“沒發現,在接到你的電話後,我就開始佈置,池袋的每個路口都有我們的兄弟注意着,這兩輛車是從第二停車場忽然開上來的,應該有所準備。”
方寶明白,這必定是伊澤百合父親伊澤井川的安排,以他在政壇上的地位,派警察出面當然沒有任何問題,而且目前的狀況,也只有警察也能夠從白鳥家族手裡帶走伊澤百合。
雖然對這個女人說不上有多少感情,但畢竟有肉體之歡,而她也有可憐之處,知道性命無憂,方寶也鬆了一口氣,便吩咐陳偉,帶嘎娃他們幾個到醫院去,而寧玲似乎沒有受傷,馬上送到凌展的身邊去。
……
交換成功,歐陽光心裡也輕鬆下來,遞給了方寶一支菸給他點上,然後道:“阿寶,雖然嘎娃他們還活着,可是現在我們的精銳損失了大半,伊賀派的忍者又無孔不入,無法和白鳥家族鬥,只能暫時隱藏,等李鵬程帶國內的兄弟趕到。”
方寶深深的吸了幾口煙,靜默了良久,才望着歐陽光道:“就算李鵬程帶兩三百個兄弟過來,我們能夠鬥過白鳥家族嗎?”
歐陽光對情況很瞭解,搖頭道:“有能用的兄弟過來,只能增加我們的實力,但要鬥過白鳥家族,還遠遠不夠。除了那些神秘的伊賀忍者之外,據我現在得到的情報,白鳥家族還有近兩百名武士,三萬幫會成員,而且只要他們需要,隨時都可以招人,白鳥家族普通手下的待遇都不錯,再加上他們的極端右翼思想很得日本男青年支持,是不愁沒有兵源的。”
方寶緩緩點了點頭道:“不錯,無論怎麼說,這都是日本人的地盤,我們過來的精銳是有限的,而且熟悉地理和語言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單靠我們的力量,要滅掉白鳥家族,平心而論,還只是一個幻想,白鳥家族有着強大的情報網,很容易掌握到我們的動向,阿寒島之襲,就是我們的教訓。另外,在經過伊澤百合這件事之後,白鳥吉作毫無疑問會加速向我們進攻,我們的處境也會更難。”
歐陽光嘆了一口氣道:“阿寶,這事其實我也明白,但不想打擊你的鬥志,你自己心裡清楚最好,要對付龐大的白鳥家族,聯合別的力量當然是最好的辦法,可是目前日本能夠和白鳥家族一戰的只有山口組,不過他們連同組織的東京會都不幫,更不可能和我們聯手。”
方寶仰着頭,吐出一串菸圈,道:“所以我們要多動動腦子了,還有,要打擊白鳥家族,光靠山口組也不能剷除他們,還得有別的力量加入,讓白鳥吉作喘不過氣來。”
望着這個剛過而立之年,有時候嘻嘻哈哈玩世不恭,有時候又穩重威勇的男子,歐陽光忽然覺得一年之間他成熟得很快,竟讓自己有了一種諱莫如深的感覺,忍不住道:“阿寶,莫非你有別的主意。”
方寶搖了搖頭道:“具體的主意還沒有,不過有了一些想法,總之要消滅白鳥家族,老老實實硬拼是不行的,我們要學習忍者的手段,積蓄着力量,悄悄地靠近,然後一下子幹掉目標,用不着太漂亮,只要贏了勝了就行。”
歐陽光也搞不懂他到底有些什麼想法,便道:“現在我們的生意有陽光城和唐風酒樓,很有可能會成爲白鳥吉作下一步的攻擊目標,要不要通知陳偉,多派些兄弟去看着。”
方寶一擺手道:“不用,白鳥吉作的實力比我們強,要砸店我們派人去也一樣會被砸,反而會死傷些兄弟,不過他一定不會這麼做,因爲在東京我們才兩個店,而他的店卻成百上千個,不可能每一個都天天派人嚴加防守,我抓了伊澤百合,算是給了他一個教訓,知道我們會以牙還牙,真要是比砸店,他會損失得比我們多得多,白鳥吉作可不是不會算賬的傻瓜。”
歐陽光點頭道:“這倒也是,阿寶,現在你千萬要小心了,白鳥吉作知道龍盟現在的結構還不完善,人才也不算多,你的能力與凝聚力對龍盟的存在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如果他要出招,最直接致命的辦法就是幹掉你,而這也是他近段時間首先要做的事情。”
方寶很清楚,歐陽光雖然懂得策略,但爭鬥經驗並不多,而凌展太過實誠,疏於機巧,目前都無法領導起龍盟,陳偉嘎娃等人更不用說了,論起綜合全面的能力,的確無人出自己之右,白鳥吉作只要幹掉了自己,龍盟很難再持續下去,不管是爲公無私,他這條命都是要保住的,只希望在殘酷的爭鬥之中,歐陽光的經驗會更豐富,而凌展的心眼兒會多些,從將才磨礪成爲帥才,那麼他的壓力就會小許多,就算出了事,龍盟的旗子也依然可以在日本的天空上飄揚。
這時,歐陽光走進了屋內,拿了一個長形的木匣子遞給他道:“這是你上次說的兩樣東西,佐藤太郎先生已經找到了,派人送來的。”
方寶知道是什麼,心中一喜,打開了那木匣子,果然見到裡面放着一柄白色刀鞘,狼頭刀柄的長刀,而在長刀的上面,還放着一本厚厚的書,正是那《萬川集海》。
雖然估計伊賀忍者沒有時間去搜索阿寒島的房間,但這兩件東西實在太珍貴了,回到了手裡,方寶也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此刻歐陽光告訴方寶,秋萍已經從杜雨靈那裡過來了,開始着手完善風堂的情報系統,不過她並沒有和龍盟的人在一起,近段時間在聯繫一些過去和她有同樣受苦經歷淪爲男人玩物的姐妹,說是很快就有一個具體的方案出來向方寶稟報指示。
秋萍跟着杜雨靈無疑學習了不少構建情報網的技巧與經驗,方寶當然放心,只需要等待着她的方案出來,這兩天他一直沒有休息好,昨晚與伊澤百合的瘋狂更是耗支了大量的體力,與歐陽光只聊了一會兒,便睡覺去了。
……
到了第二天,方寶去新宿的一處住宿樓房看凌展,他體質健壯,傷勢恢復得很快,一兩個月後應該就能夠正常活動了,對於寧玲被救回,他當然欣喜無限,可是那些鷹隊的隊員有許多都是他帶出來的,一同去過俄羅斯訓練,戰友間的感情極深,對於阿寒島之事悲痛憤恨,無法忘懷,多次要求方寶一定要組織反擊,替兄弟報仇雪恨。
方寶能夠理解凌展的心情,但對於要怎麼做,他已經有了大概的方向,只是安慰他好好養傷,痊癒後纔可以做更多的事,至於寧玲,先在這裡照顧凌展,然後去“唐風酒樓”學習管理。
受傷的兄弟是分散了的,不過離得都不遠,和凌展告別,方寶又去看了嘎娃和受傷的幾名兄弟,和他們聊天到了傍晚,便打了一個電話給杜雨靈,知道她在“香姬芸者館”裡,便告訴自己一會兒要去,讓杜她等着自己一起用餐。
結束通話後,方寶從隨身攜帶的包裡取出了皺膚與變顏丸另外還有假髮,進了衛生間半個小時之後,一名臉帶皺紋,膚色微黑,滿頭銀霜的老者就走了出來,現在白鳥吉作最大的目標就是他,他當然要越發小心謹慎,去“香姬芸者館”的老人不少,他這樣子,當然不會引人疑心。
開了一輛豐田向銀座而去,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道路有些堵,但緩緩的還能夠通行,東京是世界第一都市,人流與車流都遠遠超過了中國的北京上海,街道也未必比北京上海的寬,可是哪怕在上下班的高峰時段,完全堵死的情況都很少發生,除了國民極遵守秩序的素質之外,一些交通管理方式也是值得中國借鑑學習的。
一小時後,到了銀座后街中段,將車停在了“香姬芸者館”外的停車場,方寶走了下去,卻見不時有一羣羣衣冠楚楚的人進入,大多數都是中老年男子,那兩名畫着濃妝的芸者正不停的鞠躬請客人們進去。
杜雨靈的“香櫻院”外人是不能進的,方寶便打了一個電話給她,而杜雨靈讓他等着,自己會派一個叫柴靜的身邊人來接他。
在外面等着,過了十分鐘,就見到一名穿着淡綠色和服,容貌清秀,大約在三十來歲左右,頗是成熟的女子走了出來東張西望,方寶走了過去,憋着聲音道:“你是柴靜吧,我是櫻子小姐要等的人。”
那柴靜聞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眼才道:“櫻子小姐吩咐了,他要等的是一個年青英俊的先生,怎麼會是你?”
方寶並沒有給杜雨靈說自己易容而來的事,知道這柴靜頂替了秋萍的位置,必然是杜雨靈的心腹,便微微一笑,恢復了聲音道:“怎麼樣算年青英俊我不知道,不過櫻子小姐等的就是我,不會有錯。”
見到方寶容貌蒼老,至少有六七十歲,可是說話的聲音忽然變得年青起來,柴靜一陣詫異,可仍然沒有帶他進去,而是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遞給他道:“先生,對不起,你給櫻子小姐說一聲,我需要確定一下。”
對於杜雨靈來說,身邊當然需要成穩謹慎的人,方寶並不見怪,便接過手機道:“雨靈,我化了妝來的,這位柴小姐很負責任,說我不年青英俊,要我給你說說。”
傳來杜雨靈的聲音道:“哦,是嗎,那你把手機給靜姐,我給她說,靜姐和秋萍一樣,都是吃過苦被我幫助過的女人,過去一直在給我做事,可以放心。”
方寶“嗯”了一聲,把手機交給了柴靜,柴靜接來聽了幾聲,連連答應,放下手機,向着方寶深深鞠了一個躬道:“先生,剛纔冒昧了,請跟我來吧。”
說着做了一個請的姿式,然後在前面帶路,而方寶就跟在她的後面。
……
入了館,順着走廊,聽着兩邊房間隱約傳來的歌聲與音樂聲,漸漸的到了那鬧中取靜的“香櫻院”,剛一推開院門,杜雨靈已經迎上來了,她今天雖然沒有穿華麗的和服,身着一件粉紅色織着梅花的高領毛衣,戴着瑩白的珍珠耳環和項鍊,秀髮梳成螺鈿髻綰在頭頂,只有額前幾縷海藻似的飄垂下來,美麗的大眼睛抹着淡淡的眼影,小巧的嘴塗着桃色的水晶脣膏,看起來似乎很隨意,但顯然是特意打扮過。
在外人面前的“香姬”無疑是冷豔而成熟的,可是面對着方寶,她仍然是重慶磁器口的那個小女孩子,到了方寶面前,衝着他一笑,也不顧柴靜在場,伸手就挽住了他的臂道:“哥,餓了吧,菜我已經準備好了,酒也暖着,先進去吃飯。”
說話間兩人就上了臺階到了飯廳在一張已經放着一碟碟精美菜餚的木案邊面對面的席地而坐,杜雨靈先挾了些尚溫的菜餚讓他吃着,這才從旁邊的小火爐擱着的銅盆裡提出了一壺清酒,給他滿在杯裡。
方寶心裡有事,並沒有在意杜雨靈對自己的溫柔,吃了幾口菜,喝了兩杯酒,就望着她道:“雨靈,現在白鳥家族對東京會還在打壓嗎?”
杜雨靈又給他挾了兩片魚片在碗裡,這才搖了搖頭道:“沒有了,在你沒重新成立龍盟之前,白鳥家族連着殺死了崗山鬆夫先生手下好幾名得力助手,而且最後一次約鬥中有一百多名東京會的精銳戰死,幾乎每個星期都有針對我們的行動,崗山鬆夫先生得不到山口組別的會長支持,知道不可能是白鳥家族的對手,已經打算撤出東京另尋發展的地方了,但在龍盟收服了海龍幫後,白鳥家族就再也沒有對東京會發動一次進攻,崗山鬆夫先生總算鬆了一口氣,上週還約我去爬富士山。”
方寶道:“崗山鬆夫對你不錯啊,你很感激他嗎?”
杜雨靈靜默了一會兒道:“不知道,當年我自殺後崗山先生沒有再強迫我用肉體去替組織效力,而是把我送到了芸者館,我很清楚他仍然想利用我,只是方式不一樣罷了,所以纔會努力的學習芸者技藝,就是爲了避免他改變主意,後來我成名後,替他做了不少事,他就把情報網絡交給我,平心而論,這些年他的確對我很好,總是和顏悅色,從來沒有對我像對組織裡其他人那樣發過脾氣。”
方寶點了點頭,然後道:“現在山口組別的分會真的不願意幫崗山嗎?”
杜雨靈“嗯”了一聲道:“這件事其實是崗山先生的父親種下的因,當時白鳥家族還在政界,沒有進入黑道,東京的地下世界完全控制在老崗山先生的手裡,而東京會的富裕與實力佔了整個山口組的半壁江山,別的分會會長見到老崗山先生都要鞠躬行禮,就是山口組五代目渡邊芳則先生也對他尊敬有加,在這樣的情況下,老崗山先生當然就有了新的雄心,想要當六代目,可是沒想到遭到了別的分會會長的集體抵制,就連渡邊先生也不贊同,於是老崗山先生就生了氣,不理會山口組別的分會,甚至對渡邊先生的命令也不怎麼遵守,而且還打破了組織裡擇才而立,不準把會長位子內傳的規矩,讓崗山先生接了他的班,聽說當時就有一半的骨幹成員寒心離開了,這纔給了白鳥家族機會,白鳥桓進才進入東京黑道的時候對老崗山先生是尊爲老師的,而老崗山先生擔心被別的分會羣起攻擊,也刻意拉攏有政治背景的白鳥家族,還主動把幾塊地盤給了他們,不過沒想到養虎爲患,在老崗山先生去世之後,白鳥家族開始一步一步的蠶食東京會的地盤,最後連銀座大部分的控制權都得到手了,而這時崗山先生去求別的分會,卻沒有人理他。”
方寶立刻道:“那山口組各個分會得到的利潤怎麼算的,要不要交給組裡?”
杜雨靈道:“在六代目篠田建市被捕前,山口組總會和各個分會的利潤分配情況是這樣的,分會所有經營生意的利潤都必須上交四成,剩下的六成用以發展,而且有着很嚴格的規定,誰要是隱瞞真實的利潤情況,那麼就會被組織處死,在篠田先生入獄後,七代目加藤秋元先生匆匆接位,總會的骨幹被警方捕了大半,他做事越來越謹慎,不願意受到各個分會的牽連,聯繫減少,對分會的控制力就越來越弱了,過去的制度也有了改變,不再按利潤的比例分成,而是照各個分會地盤的情況每年交一定的費用維持總會所需,還不足過去交的四分之一,但即便如此,各個分會還經常用各種各樣的藉口拖着不給。”
方寶讀的歷史書起了作用,聽到這裡,緩緩點了點頭道:“這就中國的春秋時期差不多了,雖然有個周王,但各路諸侯各自爲政,只是打着一個共同的旗號罷了。”
杜雨靈道:“就是這樣,但每年加藤先生還是要召集大家聚在一起開一次會,研討一些組裡的事情,崗山先生已經連續幾年建議要求討論對付白鳥家族的事了,不過加藤先生從來沒有提過。”
方寶冷冷一笑道:“那當然,白鳥家族的勢力越來越大,還有神出鬼沒經常刺殺重要人物的伊賀忍者,要是得罪了他們,加藤秋元也會擔心死得不明不白。”
說到這裡,他有意無意的道:“對了,雨靈,崗山鬆夫目前住在什麼地方,也許我有空會去拜訪。”
方寶想和東京會聯合的事情杜雨靈早知道了,便道:“他目前在富士山後山的日照神社裡,那裡供奉着他的父親,不過我探過他的口氣了,他現在不會見你,我想是害怕惱惹怒白鳥吉作,把東京會的勢力徹底趕出去。”
方寶笑了笑道:“以白鳥家族的野心,如果沒有龍盟,估計這裡已經沒有什麼東京會了,崗山鬆夫不知道珍惜大好的聯合機會,反而避着我,真是個沒見識沒膽量的傢伙,那好吧,不見就不見,而且我也不想和弱者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