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徒弟按自己的要求練成,張浩天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點頭道:“好,很好,阿寶,你終於領悟到刀法的訣竅了,你記住,刀是死的,人是活的,運用之法,高低之境,全在一心,這大刀比一般的兵器要沉重,與敵交戰能夠增加威勢,但有利就有弊,那就是好發不好收,不像劍那樣輕靈迅速,而如果能夠掌握巧力,借勢推勢,不僅能夠更增刀法之威,還能夠加快速度,刀法之境,就算是上了一層了。”
說到這裡,他又道:“練成王家八式,再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不難濟身一流刀術高手之列,這是一件喜事,阿寶,我還告訴你一件喜事,對你來說是大喜事。”
方寶道:“師父,是什麼大喜事。”
張浩天笑道:“我剛纔接到了蒙古打來的電話,你女人崔牡丹生了。”
方寶這段時間一直沉湎在武學之中,一時間竟忘了崔牡丹的預產期就在七月,聞言頓時開心的跳了起來道:“啊,真的,是男是女,牡丹好不好?”
張浩天道:“是個女兒,母子平安。”
方寶雖然有着農村男人普遍傳宗接代的思想,但內心之中也希望有個乖巧的女兒,反正是自己的血脈,因此也沒有什麼失望不失望的,聽着母子平安,好生的高興,連忙道:“師父,我能不能跟牡丹和家裡人通電話。”
張浩天道:“當然可以,你通完話後去換衣服,我們到外面喝酒慶祝,另外有一件重要的事我要告訴你。”
他一邊說着,一邊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說了一聲:“索梅高娃,你還在崔牡丹身邊吧,把手機給她,她男人要和她說話。”
在等了一會兒之後,張浩天把手機遞給了方寶,道:“說吧,你女人已經拿着手機了。”
方寶趕緊接過手機,剛“喂”了一聲,就聽到手機的另一端傳來了崔牡丹有些虛弱的聲音道:“寶,對不起,我沒能給你生個兒子。”
方寶早就知道崔牡丹是極想給自己生兒子的,聽出她心裡有些失落,趕緊道:“不是給你說了嗎,我喜歡你生個女兒像你一樣美,牡丹,我拜了一個很了不起的師父,正在跟着他學本領,不能馬上來看你,你好好調養身子,帶好我們的女兒。”
崔牡丹聽着他這話,心裡好受了些,道:“你的師父是哈丹巴特爾王爺吧,他是成吉思汗的後代,蒙古身份最尊貴的塔塔羅王,能夠拜他爲師,是你的福份,你一定要好好地學,聖陵禁區很美,哈丹巴特爾王爺的九位王妃對我也非常的好,爸爸媽媽還有婆婆他們在我身邊照顧,你不要擔心。”
崔牡丹改口叫自己的父母“爸爸媽媽”了,自然是生了孩子之後,想法已經有了變化,而方寶早就有了決定,道:“牡丹,我本來說你生了女兒就娶你過門,但現在來不了,等我稍微空些,就一定過來。”
崔牡丹在手機裡“嗯”了一聲道:“寶,阿蕾如果能夠來看看九位王妃她們就好了,其實並不僅僅只有大婆婆小婆婆感情纔好的。”
說到這裡,她又道“對了,寶,我們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方寶知道崔牡丹早就在想男孩子與女孩子的名字了,道:“我文化沒有你好,還是你取。不過要好聽聽着美一些。”
崔牡丹道:“我想叫她倩蕾,你覺得怎麼樣?”
“方倩蕾,方倩蕾”方寶喃喃唸了兩聲,忽然間就省悟到“倩蕾”是“欠蕾”的諧音,道:“你爲阿蕾取的。”
崔牡丹又輕“嗯”道:“我跟了你,又有了這個孩子,心裡真的好開心,但這一切都是阿蕾成全,現在又聯繫不上她,我真的好爲她擔心,也越來越覺得虧欠她太多,阿寶,這是我自己的意思,但你是孩子的父親,如果覺得不好,就由你決定吧。”
對於杳無音訊的鐘蕾,方寶有着無盡的歉意,無論是虧還是抱歉,總之是無法忘記那個漂亮而又正直的女人,當下道:“這名字很好,用不着改,她的小名叫蕾蕾好了。”
聊着天,崔牡丹的聲音漸漸低微,明白她才生了孩子體力未復,方寶便讓她把手機給了母親樊春麗,而樊春麗知道他拜了蒙古的王爺爲師,又看到孫女出世,心裡極是高興,和崔牡丹一樣,吩咐他好好地跟着哈丹巴特爾王爺學本領,不要替他們擔心。
二十分鐘後,結束了與家人的通話,方寶把手機還給師父,便轉身進屋去換了一套灰色夾克與牛仔褲,然後上了車,由張浩天開着順着道路而去。
……
在凹凸不平的鄉間路上開了一個多小時,纔到了一個只有兩條街道的小鎮,在一家叫做“全福飯店”的外面停下,店裡只有兩百平方,桌凳也頗是陳舊,但已經是全鎮最好的飯店了。
與方寶要了一個包房,點了菜與酒,張浩天便舉杯向他祝賀起來生女之喜來,而方寶此刻當然非常開心,一杯又一杯的喝着。
等菜陸陸續續的上完,方寶已經半斤白酒下肚了,臉上現出了血色,而張浩天喝得並不比他少,卻是神情未變,就像剛纔喝的是白水一般,他的酒量的確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見到方寶倒滿了酒還想喝,張浩天卻伸手阻止了他道:“阿寶,我知道你今天很高興,但不能喝醉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半斤白酒下肚,方寶的頭微微有些發暈,但還沒有到達醉的地步,聞言頓時道:“師父,是什麼事,你儘量吩咐,哪用得着商量。”
張浩天凝視着面帶喜悅的方寶,一臉沉肅的搖了搖頭道:“這件事你準備還不充分,但事態的發展又越來越嚴峻,因此去與不去,要由你自己決定。”
方寶立刻想起了他曾經給自己說的事,頓時道:“是不是龍盟又出什麼事了?”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當年我退出江湖之後,龍盟盟主的位子也一同讓了出來,接任的共有三人,都是當地武館及華人社團德高望重之人,一個接受了白鳥家族的挑戰,在比武的時候戰死。另外兩個被白鳥家族的忍者刺殺,這兩年來,由於沒有合適的人選,盟主之位一直是懸着的。”
方寶聽到這裡,不由得道:“是不是前面死了三位盟主,就沒有人敢坐這個位置了?”
張浩天搖頭道:“在日本的華人還不至於如此的沒有膽量,這兩年沒有盟主,並不是害怕,而是因爲內鬥。”
方寶道:“內鬥,難道在日本的中國人會自己打自己?”
張浩天的眼中掠過一絲黯然,道:“喜歡內鬥是中國人的劣根,這也是我們在海外僑民衆多,卻一直被人欺負最重要的原因,爲了搶生意或者別的利益,華人社團就從來沒有停止的鬥爭,當初我到日本,看到華人幫會一盤散沙,在橫濱唐人街最有名的兩個武館甚至爲了爭奪學員大打出手,血濺同胞。而當日本右翼在東京中國人聚集做生意的陽光城打砸搶燒,高喊着‘中國人滾出去的’時卻無法給予保護,一時激憤,纔出手管了此事,並創建了龍盟,希望中國人能夠團結起來一致對外。後面三位盟主也能夠維持調停華人幫派間的矛盾,但自從第四任盟主萬行虎被殺後,再無可以服衆的領袖人物出現,整個龍盟就由四大護盟勉強維持着,而這四大護盟要麼是大武館的館主,要麼是幫派的幫主,各自的利益不一樣,彼此間誰也不服誰,爲了爭盟主之位,這兩年矛盾越來越深,就在今年年初之時,竟然發展到了持械互歐的地步,實在讓人生氣嘆息。”
方寶聽着,頓時道:“媽的,這些混蛋東西,師父你創建龍盟是爲了對付日本人,讓在日的華人不受欺負,他們居然拿來爭權奪利了。”
張浩天“嗯”了一聲道:“這四大護盟的確讓我失望,而龍盟已經被白鳥家族打擊得名存實亡,無法對受到日本幫派欺負的中國人形成保護,他們再這麼鬥來鬥去,一些還留在龍盟,想爲中國人做事的兄弟遲早會寒心退出,那麼龍盟就完全垮了,這實在不是我願意看到的事。”
方寶明白過來,望着他道:“師父,你是不是想我早點兒去日本重振龍盟?”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不錯,龍盟一旦解散,大家信心一失,要想重新組建,難度會極大,而且現在四大護盟各自拉了一些龍盟成員支持,現在爭鬥越來越激烈,這種親者痛仇者快,讓日本人看笑話的事,我真不想看到,當年聖陵禁區血戰之後,我對聖祖陵發過重誓,永不再涉足江湖,對聖祖發下的誓言,我是絕不會違背的,所以纔有了收徒之心,並注意上了你。阿寶,你的智力才能不在我當年之下,雖然只跟我學了半年的武功,但能教的我已經教給你了,而你的基礎非常好,現在的武學造詣比我跟着你師祖在秦安山監獄老死塔學藝三年出去時只高不低,普通的高手已經不是你的對手,而要建龍盟,武功強弱並不是唯一的條件,最重要的是要多用頭腦,甚至還要用上槍械,我對你是有信心的。”
……
方寶沉默着,張浩天收他爲徒前的話已經打動了他,他一直想成就一番大事業,但以國內的形勢,無論他成立袍哥會還是重建北雄幫,都有着種種顧忌,無法順利的發展,如果能夠揚威海外,那纔會讓人暢快淋漓,特別是這一趟走的是日本,媽的,從古到今,小日本多次殺到中國的地盤上來,爲什麼中國人就不能殺到小日本的地盤上去,要是能夠日本去搞得天翻地覆,那才叫大出息,才能夠替中國人替方家祖宗長臉啊。
想到這些,方寶沒有再猶豫,立刻望着張浩天道:“師父,我去,但能不能成功不敢保證。”
瞧着方寶答應,張浩天欣慰的笑了起來,道:“如果你不具備很好的條件,我也不會收你爲徒,讓你去做這件事的,不過在去日本之前,你先回蒙古一趟,看看你剛出世的女兒,還有你父母與女人。”
就在此刻,方寶卻咬了咬牙,跟着搖頭道:“不,我不去,因爲我怕去了就不願出來了。”
張浩天當然懂他的意思,這一趟去日本,絕對是步步殺機,充滿了危險與艱難,而柔情最消英雄氣,就算是常常在刀口子下討生活的老江湖,如果在溫馨的家裡呆久了,也會害怕失去一切,甚至開始逃避血腥,那麼就畏手畏腳,再也無法做出什麼成就來。
沒有多說什麼,張浩天主動舉起了酒杯,緩緩一點頭道:“阿寶,你是條漢子,我沒有看錯,能夠有你這樣的徒弟,是我的驕傲。”
見到師父敬自己,方寶連忙也舉起了酒杯,道:“師父,能拜你爲師,是我做夢都想不到的事,你纔是我的驕傲和自豪,不過你放心,徒兒不會給你抹黑的,要讓日本鬼子看看,什麼是真正的中國男兒。”
說到這裡,他把酒杯向張浩天手裡的一碰,跟着仰頭一飲而盡,臉色沉肅,目光堅毅,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之氣。
張浩天眼裡已經全是讚賞,也將酒杯裡的酒飲幹,這才道:“我會的本領絕大多數都傳給了你,就差一樣,那就是旋風刀法,這套刀法全是借力打力的招式,而且需要特製的兵器才能夠增加威力,你現在王家刀法還沒有完全熟悉,如果傳給了你,與敵交戰,容易無所適從,對於王家刀法的進益也大有阻礙,因此目前還是要多苦練王家刀,當年大刀王五憑藉這套刀法打遍大江南北所向無敵,其中的千變萬化,不細心琢磨,是無法體會的。而真傳洪拳也是拳術中罕有的絕學,你把這兩樣練好都已經很難,否則就會貪多而嚼不爛。”
方寶點了點頭道:“我一定會好好練習,師父,這一趟去日本,我應該怎麼開始?”
張浩天顯然早就想好這事了,道:“你這次去日本,不能讓白鳥家族的人察覺引起防範,不過我與蒙古政府很熟,可以讓使館給你用蒙古國的身份提供一個合法的護照,而到了日本之後,你去找一個人,這個人叫做歐陽光,二十年前偷渡到了日本,先是在橫濱唐人街各個店鋪打黑工,後來想辦法定居在了日本,如今在東京教日本人中文,這個人雖然是龍盟的人,但並沒有什麼職位,我無意中發現他不僅通曉日本的黑白兩道,而且對國際形勢有很深的研究,是個有大才而且有大用的人,最重要的是,還保持着很強烈的愛國之心,這和那些出生在日本,受日本文化影響很深的華裔是有區別的,就一直在和他保持聯繫,現在終於可以用上了,我會把你的照片傳給他,另外給你一個手機號碼,到了東京後,你打這個號碼,他就會來接你。”
說到這裡,他又凝視着方寶道:“我當年發誓不再管江湖中的事,但日本人冒我的姓名在北方出現並收降打壓當地黑道實是在向我挑釁,阿寶,這次去日本,你可以亮出是我徒弟的身份,相信龍盟的人多多少少會給你一些面子的。”
方寶忍不住道:“師父,白鳥家族的人借你的名字爲非作歹,我看就是想逼你出來報當年的仇恨。”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他們是想讓我出現,不過未必單單是報當年之仇,很有可能包藏禍心,圖謀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