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鐘之後,就到了那“張老三特色菜館”,走進去的時候,卻見大廳裡空蕩蕩的並沒有食客,雖然有“酒好不怕巷子深”之說,但飲食行業在地理位置上過於偏僻,生意始終是沒有那麼好的,不過在這種地方和凌展會面當然不錯,袍哥會雖然在重慶的名氣還不算大,但已經涉嫌黑社會組織罪,而且開過地下賭場,警方那邊是有檔案的,因此凌展繼續呆在重慶甚是危險,這一次方寶回來,就是要和他及柳昭商量另謀出路。
順着一條走廊到了2號包間,一拉開門,就見到柳昭與凌展坐在裡面了,而凌展見到了他,立刻站了起來,兩人立刻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心裡皆是熱流洶涌,而方寶除了兄弟間的情誼義氣之外,對凌展更心存感激,要知道,他在重慶認識的所有兄弟之中,凌展無論身手還是頭腦都是出類拔萃的,是一個能夠做大事的男人,從袍哥會成立開始,那邊的事方寶就完全交給了他,自己很少去操心,他在這次打黑風暴中能夠脫身,就是因爲撇清了和袍哥會的關係,而讓凌展去承受了。
男人的情感是不用言語表達的,擁抱了良久,兩人才笑着分開,親熱地坐在了一起聊起天來,而柳昭就出去讓服務員上菜上酒。
等到點的菜陸陸續續的上了桌,要了兩瓶本地產的詩仙太白酒,柳昭去關了門,三人就開開心心的喝起酒來,雖然現在形勢並不算好,但是畢竟大家聚在了一起,除了談天說地,也將商量未來的道路在何方,有了目標,就可以去拼搏,而三個男人都是喜歡挑戰冒險的,自然意氣相投了。
……
吃着菜喝着酒,先由凌展說了袍哥會的現況,袍哥會本來已經發展到了三百六十七人,五個地下賭場,另外還有六個大小不一的茶樓,從重慶打黑風暴一開始,他就把地下賭場全部關了,袍哥也沒有再收人,除了留了廖勝義等五十名精英分佈在六個茶樓之外,其餘的兄弟便給了一筆錢讓他們暫時分散離開,但隨時可以召集起來。
聽着凌展講完,方寶便把自己在瀋陽這段時間瞭解到的情況給他仔細的講了一遍,而凌展過去在老家混過黑道,顯然也聽說過天狼張浩天之名,聽說他重出江湖,但不知真假,手段卻毒辣而異於常人,不免頗是動容。
把情況都說清楚了之後,三人又喝了一會兒酒,方寶才望着柳昭道:“老柳,這些天我知道你肯定對未來我們該走什麼棋有想法了,快說出來,別藏在心裡。”
柳昭的確已經有了思路,當下放下了酒杯,微微一笑道:“阿寶,阿展,這次重慶打黑你們有沒有什麼感悟?”
方寶立刻點頭道:“當然有,這個社會雖然分爲黑白兩道,但是白道始終佔了絕大多數,政府是無法去撼動的,黑道就算上躥下跳得再厲害,政府真要是下了決定要打擊,頃刻之間就能夠弄得灰飛煙滅。”
凌展也一點頭道:“不錯,誰要是敢和政府作對,那肯定是死路一條,判官和七哥在重慶威風了那麼久,現在還不是乖乖的成了階下囚,他們手下那些什麼六將四大金剛,沒一個逃脫。”
柳昭“嗯”了一聲,道:“我喜歡軍事與歷史,雖然研究過陣地戰,研究過叢林戰,也研究過巷戰地道戰,但是,對於現代都市的生存戰卻還少了些思考,這場重慶的反黑風暴總算給了我一個現實而鮮活的戰例,讓我想明白了許多事,所以如果我們要長久的在都市發展下去,就需要新的策略。”
方寶忙道:“是什麼策略?”
柳昭笑了笑,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望着他道:“你對本拉登的事瞭解多少?”
想不到柳昭居然提到此人,方寶一陣詫異,但還是道:“恐怖分子的老大,美國的頭號敵人。”
柳昭點了點頭道:“此人的確是恐怖組織的領頭人與精神領袖,美國的頭號敵人,但他走的路,對我們未來的發展或許是有些幫助的。”
方寶頓時忍不住道:“日,你不是讓我也去搞恐怖組織,劫持飛機撞天安門,與政府作對吧?”
柳昭笑了起來,道:“當然不是,不過我想說的是他的生存之道,在911之前,本拉登就是美國想要幹掉的重要目標之一了,可是他們聯合了阿富汗政府發動了幾次針對本拉登的襲擊或者暗殺行動都沒有成功,最終也造成了本拉登對美國本土的大襲擊,而在911之後,美國更是集全國甚至全世界之力想要除掉拉登,甚至不惜發動了阿富汗與伊拉克的兩場戰爭,可是這麼勞師動衆,最後的結果卻是拉登現在還活着。”
說到這裡,他又道:“阿富汗與伊拉克的兩場戰爭表面上是針對拉登,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美國人的意圖當然是想控制中東的石油,但不得不說,爲了幹掉拉登,他們還是花了大力氣的,除了政府公開的懸賞二千五百萬美元,還有私人募捐花紅,誰要了拉登這條命,就能夠得到差不多一億美元,以美國政府的財力及軍事科技能力卻對付不了一個人,這個人無論是好是壞,都是值得讓人敬佩的,而他如何生存下來,當然值得學習。”
方寶漸漸明白了柳昭的意思,道:“你是說,讓我們學拉登,懂得如何隱藏。”
柳昭很肯定的一點頭道:“是,就是要懂得隱藏,特別是都市裡如何隱藏,阿寶,你過去雖然分了內圍與外圍,但還是做得不夠,很容易引火燒身,所以,在這次風暴之後,在表面上絕不能再染黑,而且重慶對你來說仍然很危險,應該另外找地方發展,而這個地方已經有了,雖然非常危險,但對你來說,或許是一個極大的機會,會遠遠超過在重慶的發展。”
方寶凝視着他,緩緩道:“你是說,瀋陽。”
柳昭嘴角掠過了一絲微笑,道:“是瀋陽,也是整個北方,甚至全國。”
此刻,方寶已經進入了柳昭的思路之中,他知道,要達到柳昭說的目的,只有一條路,一條高度危險的路,不由得脫口道:“對付天狼幫。”
柳昭點了點頭道:“從種種跡象上看,此天狼幫非彼天狼幫,幕後操縱的絕不是真正的張浩天,而是對方也採取了拉登一樣的隱藏策略,讓人沒有辦法追查到他的行跡,先不說他到底是不是張浩天的仇敵,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目前在北方用毒辣詭異的手段橫行霸道,絕對是要引起憤怒的,而這種憤怒需要一個人去掀開,去引導,這就是你的機會,所謂亂世出英雄,也是這個道理。不過,這需要超人的膽量身手與超人的智慧,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方寶笑了起來,道:“老柳,你的意思是我能夠做到?”
柳昭望着他,一臉沉肅的道:“這種事,沒有誰敢說一定能夠做到,但我瞭解的方寶,已經具備了這些條件,就看你敢不敢去做了,在人的一生中,這種大機遇並不多,可是如果你沒有足夠的雄心,那也沒有必要進行,以你目前的資金,就算什麼都不做了,也可以過上不錯的日子。”
方寶仍然在笑:“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激我。”
柳昭道:“既沒誇也沒有激,我只是照實說。”
方寶半天沒有說話,忽然道:“你還在做那個五彩金龍的夢沒有?”
柳昭搖了搖頭道:“那個夢除了在緬甸做過,就再也沒有了。”
方寶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道:“在緬甸除了我之外,你好像也沒有找到符合那條金龍的人選,這既然是一個可以騰雲駕霧的大機會,爲了合你那個夢,看來我是不做也得做啦。”
一直以來,柳昭就是一個有心要成就大事業的人,但是,他非常的清楚,自己並不是霸才雄才,只能做蕭何劉伯溫諸葛亮般的輔佐之事,雖然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緬甸做的那個自己化身一頭大鵬伴隨着一條五彩金龍遨遊天際的夢境或許是由於他對這事想得太多而來,但是,遇到了一個方寶,通過這些年的接觸下來,他真的有感覺此子與衆不同,有膽有識有身手不說,無賴之中又帶着霸氣,行事亦正亦邪,絕對是一個可以成就大業的人,這次在北方發生的事,他已經敏銳的感覺到了是一個把事業做大的絕佳機會,而且方寶也無意中涉足了進去,隱隱之間似乎是一種天意,他希望方寶去把握住,雖然肯定非常危險,可是在黑暗與血腥之後,卻有着一扇通天的路,只要闖了過去,能夠達到的成就,又豈是一個重慶能夠給予的。
因此,當聽着方寶的語氣已經答應了此事,柳昭立刻也大笑起來,道:“希望我那個夢和蕭何做的夢有異曲同工之妙,蕭何夢後遇劉邦,柳昭夢後逢方寶,日後有人注筆史書,也是一段佳話。”
……
從出皇妃村發下了那要賺一百零一萬的“宏願”開始,方寶就有了出人頭地的志氣,而隨着他的閱歷與能力的增加,一百零一萬的理想早已經成了過去式,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個男人人生中的大命題,自己這一生到底要做什麼,新的想要達到的理想又是什麼。
這個命題在幾年裡讓方寶常常去思索,但也一直沒有具體的答案,但是,他只知道的是,自己要奮鬥,要做出一番大事業來,絕不能停止腳步,這次回來,就是要和柳昭與凌展商量路在何方的,而想不到的是,柳昭會讓他把創業的主戰場轉到北方去,而他此刻已經領會到了這個智者的戰略思路,雖然朱瑛已經花了錢想了辦法讓他暫時脫了罪,但並不意味日後就可以無事,暫時離開重慶,避過風頭,無疑是明智的選擇,那不知真假的天狼幫雖然在北方掀起了腥風血雨,而且有大肆漫延的跡象。從瀋陽和哈爾濱的情形來看,儘管那大惡人採取了高壓毒辣的手段,但仍然有人不服,就算是那些蓋了血指印的,也未必是心服口服,就像柳昭所說的,已經積蓄起了強大的怒怨之氣,只是還沒有人去領頭去把這些怒怨之氣擰成一條繩,形成統一的力量,因此,去做這個領頭的人,自然會受到來自那大惡人難以想像的強烈攻擊,但同時,這個人也會迅速成爲北方黑道反抗者們的英雄,得到他們的擁戴,迅速的上位,成爲在全國黑道都有影響力的人物。但關鍵的是,他有沒有能力去領這個頭,有沒有成爲英雄的本領,這絕不是一件想做就能夠做到的事。
縱觀古今,能夠成就大事業者,在無法判斷前路成功失敗之時,必然要有“做了再說”的激情與決心,而方寶恰恰就是這樣的人,這樣有挑戰的事,甚至讓他刺激,就像是車手要進入賽車道一樣,感到莫名的興奮,想要試一試自己到底能夠開得多快,能不能第一個到達終點。
聽着柳昭的笑語,他立刻道:“日,老柳,千萬不要把我比那個劉邦,反黨反社會的事我可不做,但那個大惡人做事太毒太狠了,葉化龍交了生意還退出江湖都不放過,我實在也看不慣,就和他過過手,瞧他到底有多厲害。”
柳昭一點頭道:“這個大惡人和普通的黑幫頭子不一樣,實力也難以預測,因此我們過去一定要小心謹慎,否則很容易未成其功,反受其害。”
方寶“嗯”了一聲道:“還有,拉登的本領也是要學的,我找不到這個大惡人的行蹤,他也別想找到我的行蹤,大家就來個以暗對暗,事情弄大了警察也查不出是誰做的。”
凌展一直坐在旁邊聽兩人一言一語的對話,已經把事情大致弄清楚了,此刻道:“那我把袍哥會的兄弟全部拉過去,寶哥,要對付那人,你手裡面沒兄弟可不行。”
方寶思索了一會兒道:“袍哥會的兄弟當然要拉過去,但不是全部,凌展,你選三十名頭腦最靈光身手最好的出來,隨時準備跟我到瀋陽去。”
柳昭跟着道:“阿寶,這次你到瀋陽去應該做一門生意。”
方寶道:“是應該做一門生意,這樣纔可以長期的留在那邊不引人懷疑。”
凌展立刻道:“你不是說前段時間一直在茶樓工作嗎,不如就搞一個像樣點兒的茶樓。”
方寶點頭道:“茶樓我肯定是要搞的,但還必須搞一樣生意,我們才能夠在北方儘快立得住腳。”
凌展道:“哦,是什麼生意?”
方寶對這事早就有了想法,聞言毫不猶豫的道:“夜總會,那種生意那種地方纔能夠最快結識三教九流,黑白兩道,特別是政府的人,拿錢去砸,可能還會有三四成的人不要,可是用女人這種軟枕頭,就很少人不去睡了。過去我的關係都依靠着一個女人,這不是長久之計,在瀋陽那邊我必須建立起自己的關係網。”
隨着方寶的話,柳昭很快道:“我同意阿寶的這個主意,當年張浩天起家,也是靠的夜總會,賴昌星也有自己的紅樓,不過我看夜總會這名字太招搖了,有些官員顧及臉面未必去,還是商務會所更妥帖,重慶就有好幾家,沒有大廳的歌舞表演,但是有包間,和夜總會大同小異,而且還可以設茶樓,現在官員們聚會經常在這種地方。”
聽着柳昭此言,方寶望着他好一陣才道:“老柳,看不出來你對娛樂行業還挺懂的,比我更明白形式啊,不過你現在是單身了,經常到那種地方去也很正常。”
柳昭知道他在開玩笑,便笑了笑道:“過去古代做軍師的要懂得天時地理風土人情,現在天時有天氣預報了,地理也隨時可以用衛星定位儀,就剩下一個風土人情了,就算我沒有需要,這種新地方也是要去看看的。”
未來的道路已經決定該怎麼走了,方寶也輕鬆下來,呵呵一笑道:“日,什麼叫就算沒有需要也要去,老柳,我就不信你去了沒叫小姐,行了,等會兒你帶路,我們也去見識一下,看看會所與夜總會有什麼區別,隨便也瞭解一下風土人情。”
方寶這話,讓柳昭與凌展都笑了起來,喝了一會兒酒,見到菜已經冷了,也懶得叫服務員去熱,就出去開車。
四十分鐘後,由柳昭領着到了兩路口一個叫“雲華商務會所”的地方,卻見外面的裝修沒有像夜總會那麼處處閃爍着霓虹燈,走進去果然沒有見到夜總會都有的歌舞大廳,而是像茶樓一樣的格局,看起來的確是一個聊天談生意的地方。
然而,當問明瞭柳昭選擇的消費項目後,一位引座小姐把他們帶到了二樓,便見到鋪着紅地毯的走廊兩邊全是一個一個隔音效果極好,完全透不出聲音的包房。
很快,他們被帶到了一個包間之中,方寶頓時見到,和一般夜總會的包房比,這會所的包房明顯大了一些,裝修得高雅而不俗氣,必要的K歌設施與舞池當然是有的,另外還有一間房,裡面卻是一張舒適的大牀,房門上寫着“休息室”的字樣。
這樣一間屋子,的確是可以用來召開小型會議的,但是估計這種業務很少,也只有掛羊頭賣狗肉了。
三人坐在沙發上,引座小姐去安排了,方寶拿起了茶几上的消費明細表看了看,頓時發現這裡的價位比“零點夜總會”還高,比如一支青島啤酒,在“零點夜總會”的包房價一瓶不過四十元,而這裡則要六十,看來這會所名字比夜總會高雅,包間要大些,裝修的格調也要高些,價格同樣也水漲船高了。
不過,方寶很快知道會所還有一樣高,那就是公主的素質。
二十分鐘後,一個媽咪模樣的中年婦女帶來了一組共八名公主,卻見環肥燕瘦,容貌皆甚是動人,比起“零點夜總會”鑽石級公主姿色也相差不遠。柳昭悄悄地告訴方寶,這些女人不僅有大學生,也有公司白領,很多都是兼職出來做的,由於到會所消費的一般都是商界老闆或者公款消費的官員,每做一次提成的利潤相當可觀,因此倒不存在暴力控制之類的事,不過要做這種生意,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要在當地有比較深的人際關係,認識的老闆或者官員多,否則生意很難做,和普通的夜總會操作方式還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