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下午,方寶又易容成了一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頭子,誰也沒有帶,開着車去了臨海的豐島區,他已經打聽清楚了,伊澤百合的父親伊澤井川的宅地就在一個叫“海美國際”的高檔住宅區內,而伊澤百合自從那天在停車場被接走之後就一直呆在家中,現在,他是時候和這個女人見見面談談彼此的利益了,這也將是他對白鳥家族整個佈局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按着GPS導航儀的路線,一個小時之後,便到了豐島區,雖然這也是東京的市區之一,但比起其它的區相應要偏僻一些,沒有車流擁擠的現象,而打開車窗,就能夠感覺到海風的氣息,是很適合住家的。
漸漸的越來越靠近海濱,順着坡上了一座山丘,遠遠的就見到半山腰有數十幢建築,全是兩層樓高的歐式風格,能夠在家裡俯看海景,而且各幢建築有着很茂密的綠化地帶,無疑是有錢人住的地方。
拐過一道彎,GPS顯示“海美國際”到了,果然見到前面有一個修得很華麗的白色大門,而兩名穿着藍色制服的保安筆直站着,大門上用英文寫着“海美國際”的字樣。
見到方寶的車牌陌生,一名保安揮手讓他停下,然後到車窗向他敬了個禮,很有禮貌的微笑道:“先生,我們這裡是不能隨便進去的,請問你有主人的邀請嗎?”
方寶弊着嗓子,放慢速度,學着老年人的語氣道:“我找伊澤百合小姐,是她邀請我來的。”
那保安點了點頭,道:“那好,我馬上聯繫伊澤小姐,請問你是誰。”
方寶微微一笑道:“你就告訴伊澤小姐,我是給她拍過視頻但她很不滿意那個人。”
保安立刻又道:“我馬上連接伊澤先生家,先生,請你下車,讓伊澤小姐看到你的樣子,她確定無誤後你才能夠進去。”
知道這種地方的保安系統會很嚴,方寶便下了車,見那保安到旁邊的監護室連接線路去了,知道伊澤百合很快就能夠從傳去的影像裡看到自己,就負手而立,手裡卻拿着那個給伊澤百合拍過寫真的手機晃來晃去,他易過容,外貌有所改變,但這個女人和自己有過肌膚之親,身材應該是認得出來的,更何況這手機她會一直記掛着。
果然,沒過多久,自動柵欄緩緩打開,那保安出來向他又敬了一個禮道:“先生,伊澤小姐同意你進去了,剛纔不好意思,耽擱了你的時間。”
方寶儘量不說話,揮手示意沒有關係,便重新進了車,順着道路向前而去,他雖然不知道伊澤百合住在哪一幢樓房裡,但日本這種高檔的宅地通常都掛着主人的姓氏牌,是很容易找到的。
……
大約開了三百米左右,果然見到一幢樓的鐵門上掛着“伊澤私宅”的日本牌子,而此刻門是打開着的,自然是等他進去。
開着車緩緩而入,卻見裡面說不上太寬,有一個大約五六十平方的小院,兩邊種着一些花草,在兩層建築的右側,有一個車庫。
此刻一名四十來歲,穿着咖啡色職業裝,個子有些嬌小,但容貌端莊的中年婦女站在外面,瞧着方寶的車進來,先揮手把他引導到車庫停好,等方寶下來,就鞠了一個躬道:“先生,伊澤小姐在她房間裡等你,請跟我來吧。”
方寶點了點頭,跟着這中年婦女向樓房裡而去,他環顧了一下,這裡似乎沒有保鏢,不過也不奇怪,這種高檔小區的安保系統本來就是很嚴的,而如果白鳥吉作存心要繼續殺死伊澤百合,就算是有上百的保鏢也擋不住,當初白鳥吉作要殺這個老婆,一是不想拿龍盟被捉的人和她交換,二也想嫁禍給龍盟,讓伊澤井川找龍盟算賬,現在龍盟的人已經交換了,而伊澤百合自然會把真相告訴了父親,殺了她無疑會更惹惱伊澤井川,甚至會把他指使手下殺害自己老婆的事公佈出來,白鳥吉作不會傻得這麼做,大不了同意伊澤百合離婚的要求。
上了二樓,順着走廊到了第三間房,那中年婦女敲了敲門,聽到裡面傳來“讓他進來”的聲音後,就扭開了門把,對着方寶又一躬身道:“先生,請進吧。”
方寶點了點頭,就推開了門,這是一個臥室的客廳,而客廳的外面有一個很大的陽臺,挽着秀髮,穿着一套純白色休閒裝的伊澤百合正半躺在一張沙灘椅上向外凝視着。
方寶走到了陽臺上,頓時見到了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海上有一些快艇和遊艇在遊弋着,不時可見一羣羣的海鳥在空中飛翔,而海風吹拂,撩動着伊澤百合垂下前額的髮絲,雪膚嘴脣,飄逸動人,無論是誰見到了,都會感覺到她是那種受過高等教育的優雅女人。
可是對於方寶來說,每一次見到這個女人都有那種難言的慾望,他壓抑住自己不去胡思亂想,走到了伊澤百合的面前,對着她微微一笑道:“百合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伊澤百合打量着一付老者模樣的方寶,眼神中流露出了複雜的色彩,但很快站起身來,向着他一伸手道:“把手機拿來,你不是說把人交換出來就刪了嗎?”
方寶仍然笑道:“我是怕你擔心,所以帶來讓你親自刪除,怎麼樣,夠誠意吧。”
一邊說着,一邊把手機遞到了她纖細的手上,而伊澤百合立刻調出了那段視頻,只看了一眼,雪白的臉上就有了羞色,趕緊按了刪除鍵,把手機扔給了方寶,瞪着他道:“你有沒有複製下來?”
方寶收斂住了笑容,一臉沉肅的望着她道:“你放心,我還沒有那麼無恥不講信用。”
伊澤百合觀察着他的神情,似乎相信了他,點了點頭道:“希望你是一個講信用的人,龍盟也會成爲一個厲害的幫會,我看白鳥吉作要被你氣得發瘋了,前天他的損失可不小。”
方寶望着她道:“哦,你對白鳥家族的事還很清楚啊。”
伊澤百合淡淡一笑道:“當了白鳥家族十幾年的女主人,家族裡當然會有人和我關係不錯。前天你在橫濱郊外設下埋伏,白鳥吉作派去的四十六名伊賀忍者沒有一個活着回來,還有,聽說你事先在一條溝裡埋下了幾十枚炸彈,白鳥吉作當時有六百二十七名手下在那溝裡,結果被炸死了四百六十三人,剩下的全部負了重傷,其中還有一個白鳥吉作最賞識的戰將秋山大佐。另外在池袋也殺了六十八人,被砍傷三百多人,井上村中佐和三個少佐全死了,這是白鳥家族自進入黑道以來最慘重的一次損失。”
多福農莊除北方兩百米外有一片樹林,其餘三個方向種的莊稼都被方寶剷平了,有着長達四五百米的平坦之地,爲了不讓白鳥家族的人起疑心,方寶只在南方那條天然的可以作爲俺體的排水溝裡安放了炸藥,而且也調動人員做出了向南方突圍的架勢,就是要讓白鳥家族的手下聚集在那條溝裡去然後引爆,雖然知道當時在裡面的人不會少,但伊澤百合說出的具體數字還是比自己估計的多,而且那些人無疑全是白鳥家族的精銳,在白鳥家族,大佐的地位相當於龍盟的堂主,是極重要的人物了,那秋山大佐估計是當日之戰的現場指揮,想不到會被一下子炸死,實在是一個意外的收穫,方寶心中大喜,立刻想到,伊澤百合能夠掌握到如此具體的數字,給她透露消息的人絕對是白鳥家族重要的人物,那麼,白鳥吉作的行蹤或許就能夠得到了。
當於他連忙道:“百合小姐,既然你有這樣的朋友,我們不如合作一件事。”
伊澤百合立刻猜到他要說什麼,搖頭道:“你不用打我那位朋友的主意,他雖然是白鳥家族非常重要的成員,可對家族很忠心,我雖然對他有些恩惠,他也同情我的遭遇,但絕不會透露白鳥吉作的行蹤。”
還沒有說出口,伊澤百合就一口回絕了自己,方寶一陣無奈,便道:“對了,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伊澤百合並沒有回答,而是重新坐了下來,望着他道:“你今天來,恐怕不單是當着我的面刪除視頻這麼簡單吧?”
越來越感覺到伊澤百合是一個很有頭腦的女人,而和這樣的女人談事情也不用拐彎抹角了,方寶立刻道:“不錯,除了刪除視頻讓你放心,我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想跟你的父親交朋友。”
伊澤百合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淡淡地道:“你是想龍盟在日本立穩腳,要在政壇上尋求靠山。”
方寶見到陽臺另一邊還有一個沙灘椅,便拉過來在她旁邊坐下,笑呵呵的道:“其實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你上次不是說過嗎,政府裡的右翼和左翼都在拉攏你父親,而你父親爲你的事得罪了白鳥家族,只能選擇相應對中國友善一些的左翼,更何況我們之間已經友善了,這算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一邊說着,他伸出了雙手,拉起了伊澤百合纖長白膩的右掌,放在自己的手心輕輕的撫摸起來。
在中國的現代黑道史上,有兩個傳奇人物,一個是張浩天,一個便是方寶,但是,兩人卻是有區別的,張浩天是一個鐵錚錚的英雄,而且是一個表裡如一的硬漢,臉皮不厚,更不會花言巧語,做事的手段向來直來直去,而方寶則是個外柔內剛的人物,有時候笑嘻嘻的神態甚至有些像地皮無賴,這些年隨着年紀地位的增加,增加了些成熟穩重的英雄氣概,但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種痞氣仍然在骨子深處,而且他所處的環境遠比當年張浩天更惡劣,爲了達到目的,自然是什麼手段都會用出來了,甚至包括犧牲自己的色相,當然,這也是需要看對象的。
他這樣的做法顯然有了效果,被方寶拉着手撫摸,然後被他笑眯眯很親善的看着,伊澤百合自然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兩人的肌膚之親,歡愛之情,白鳥吉作雖然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但那是沒有任何感情的政治聯姻,而日本有地位的男人通常大男子作風都很重,板着臉不苟言笑,更加上二十幾年的歲月差距,在她的心裡只有厭煩與憎恨,方寶是她的第二個男人,如果說山上的那次強暴只是讓她內心憤恨肉體歡悅,但在地下室裡那個不知明天生死的夜晚,她放縱了自己的肉體,也同時放縱了自己的心,和方寶一樣,這種放縱也是需要看對象的,而這個外表清秀,看起來有些瘦,但身體卻結實有型,有着讓人驚歎本領的中國人正是她幻想中的那種男人類型,甚至自己嫩滑的手被他粗糙的手掌覆蓋撫摸着,情不自禁的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那些有地位的嚴謹刻板的日本男人瞧多了,她真的很喜歡男人的笑,哪怕或許這笑容並不真實。
沒有縮回手,咬了咬脣,伊澤百合輕輕一嘆道:“方寶,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厲害的中國男人,你的龍盟也變得越來越龐大,可是,要跟中國人合作對於日本的政壇人物來說還是要冒很大風險的。”
方寶立刻道:“你父親要是能夠和我合作,我可以肯定,他會得到在日本的近十萬華裔的選票。”
伊澤百合搖頭道:“現在整個日本國民對中國的好感度都不高,如果我父親和中國人合作,就算得到十萬選票,可是卻會失去更多日本國民的支持,現在右翼還在掌握着政權就是這個道理,其實誰都知道和中國交好對日本來說利大於弊,可是隻要打着仇中抑中的旗號,在選票上就會獲勝,所以日本歷屆的首相都有一個相同的特性,那就是在選舉之前,一定會向國民表明自己對中國的強硬,特別是對釣魚島的爭端要有不惜一戰的態度,而當上首相後,由於中國經濟對日本的影響,又不得不表示一些對中國的友善,當到了要下臺的時候,這種友善就會表現得越來越明顯,因爲他們一下臺後很多都會到中國去參與一些經濟或者政治上的交流,要留一條後路。”
方寶忍不住道:“日,這些搞政治的傢伙,真不是東西。”
“日”這個字眼兒用日文說出來同樣粗俗,而且伊澤百合的父親就是搞政治的,她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很快還是一嘆道:“做政客和做演員差不多,時刻都是需要表演的,而且爲了選票,常常會做出一些明知對國民不利但又要迎合他們民族自尊的事,前幾天我和父親交流過,他說,如果要贏得選舉,就必須傾右,但要帶着日本走出經濟低迷的困境,只能傾左和中國交好,但他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贏得首相選舉,不能過多的表現出傾左的意向來。而且……而且……”
瞧着伊澤百合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了黯然之色,方寶立刻道:“而且什麼?”
伊澤百合擡頭凝視着他道:“而且白鳥吉作開出了和我離婚的條件,那就是讓我父親放棄競爭首相,支持由他們家族扶植支持的浩男正雄。”
方寶暗“日”了一聲,道:“那你父親答應沒有?”
伊澤百合搖了搖頭道:“在接到白鳥吉作開出條件的當天,父親就來和我商量了,我知道,他是平民出身,靠着自己的毅力辛辛苦苦的爬到現在這個位子非常不容易,而做上首相是他從小的夢想,這也是伊澤家的榮耀,我不會讓他爲了我犧牲掉自己的辛苦和理想,而且如果答應了白鳥吉作,我就白白嫁給他了,只有父親的成功,才能夠彌補我失去的青春與幸福。白鳥吉作不願意跟我離婚,那就耗着吧,反正我不會回去,看誰先死。”
面對着這個理智而識大體的日本女人,方寶的心中油然起了敬意,靜下心來深思了一會兒,便道:“百合小姐,我還是想跟你父親談談,相信對他是有益處的。”
知道方寶已經有着不弱的實力,而且事情能不能做,父親無疑比自己心裡更有數,讓他和方寶見見也無妨,伊澤百合便一點頭道:“好吧,我會打電話通知父親晚上回家吃飯,在餐桌上你們談談。”
說着這話,她就站起了身,離開陽臺到了臥室裡,自然是打電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