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點半,麻山近到了木屋,要求他在九點鐘準時進入桓原山。
今天的雲層很厚,天色陰暗,方寶穿上了白蟒甲外面套着淡綠白點迷彩服,背插狼王寶刀,腰插金龍短刀和六柄飛刀,腳踏一雙野戰靴,肩負一個揹包,向着桓原山而去。而禿鷹就默默在他的身後相送。
到了上山之處,方寶轉過身來,伸出雙手,緊緊握住禿鷹的雙手道:“禿鷹大哥,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請回吧。”
禿鷹望着方寶剛毅的臉,忽然長長一嘆道:“阿寶,從你到禿鷹基地起,我就覺得你是一個有出息的人,你沒有讓我失望,甚至還超過了我對你的期望,你不是總想我進入龍盟幫你嗎,現在我向你承諾,只要你能夠活着回來,我就加入龍盟,你讓我做什麼事都行。”
聽着禿鷹的話,方寶笑了起來,點了點頭道:“那就一言爲定,禿鷹老大,有一個問題,是我這段時間領悟出來的,希望你能夠把它帶給阿展還有我老婆孩子。”
禿鷹立刻道:“是什麼,你說吧。”
方寶道:“這些年來,無論日本還是我所到的每一個國家,都深深有一個感觸,他們對中國人都是鄙視而看不起的,歸根結底,都是因爲中國目前還很窮,無論經濟還是軍事都不能夠震懾住他們,特別是經濟,現在沒有一個真正的民族品牌,所有的中國企業剛冒出頭,就被外國人收購了。這樣一來,賺大錢的永遠都是外國人,而中國人只會永遠成爲他們廉價的傭工,現在國家之間的武器威力越來越大,大家都投鼠忌器,大的戰爭很難發生,外國人對中國的侵略已經變化了,從軍事轉爲了經濟,我們國家要想真正的強大,必須擺脫外資控制,做出自己的全球品牌。而這件事,不能期望那些吃着皇糧充滿了腐敗沒有戰鬥力的國企去做,必須由我們這些人去完成。現在中國已經不差優秀的技術工人和良好的生產環境,差的是先進的技術,這些技術在短時間內中國是無法趕上的,所以只能用非常規的手段去獲取,金錢美女甚至是強迫威脅都可以。當年這些國家搶走了我們的錢,殺害了我們的人,我們憑什麼去對他們忠厚,只有國家強大,經濟上超過甚至控制住他們,外國人才會服氣的,這些事別的中國企業不敢做,但龍盟卻能夠完成。”
禿鷹對這些事並不陌生,“嗯”了一聲道:“是的,中國人在海外的地位的確不高,而且企業在競爭中手段並不多,常常處於弱勢,任由外國人宰割,這一點兒就應該跟以色列學習,只要能夠實現民族的強盛,無論什麼手段都可以使用,這個世界永遠是弱肉強食的,守着規矩發展不起來,只有被別的國家欺負。”
方寶又道:“還有,如果我回不來,你告訴阿展,暫時不要在日本和歐美髮展,把主要的力量投入到非洲,在敵人目前薄弱的地方建立起根據地,收購那裡豐富的礦產,等兵強馬壯了再殺回去。”
瞧着禿鷹點頭,方寶沒有再說什麼了,轉過身,便大踏步的朝山中而去,而禿鷹看着他的背景消失,這才緩緩離開。
……
在樹木岩石間穿行,方寶的大腦開始急速地轉動着,他知道,白鳥哲男也進來了,從現在這一刻起,他們既是獵手,又同樣是獵物,鹿死誰手,無法預料。
經過一個月對地形的勘查,對這一仗,方寶當然還是有計劃的,他必須先隱藏,再慢慢搜索白鳥哲男的行蹤,對他展開忽然襲擊,最好的辦法是不必近身搏鬥,直接用飛刀取他性命,不過同樣他要防着白鳥哲男從暗處擲來的十字劍,主持這場決鬥的加藤秋元也希望他能夠贏得這場勝利,知道忍者的暗器多數是浸了劇毒的,因此定下了規矩,雙方無論刀劍還是暗器,都不許淬毒。
攀上了從南到北的第一座山峰,方寶飛快地爬上一株四人合抱足有十五六米高的黃桷樹,到了離地面十米高的一處樹杈上停下,從揹包裡取出了高倍望遠鏡,拔開前面茂密的枝葉,向山下望去,在這裡可以清楚的看到第二座山峰,像目前這個的形勢,絕對是靜比動好,因爲動得越多,就越容易被敵人發現而遭到忽然襲擊,由於雙方都有暗器,只要擲中要害,一瞬間就可以決定生死。
雖然作好了一切的心理準備,但方寶還是沒有預料到,這一次的等待是那樣的漫長,那樣的難以煎熬。
在樹上,他足足呆了三天,除了不時從空中掠過的鳥雀和偶爾從山坡下躥過的野兔黃羊,他沒有看到任何別的生物。而身上帶的乾糧與飲水也用完了,於是,他只能在黑夜裡下樹尋找吃的,在這樣的情況下,當然不能生火,最好的食物便是山中的野菜與野果,由於入秋,草枯果萎,能夠吃的野菜野果已經不多,還好來之前他對此已經有了準備,在勘查地形時對能夠食用的植物所在處暗暗記下了,下了樹之後,向着山頂右側走了兩百米,便找到了一簇雖然已經開始枯萎,但還能夠入口的野芹採摘下來塞入口中,然後把其餘的用金龍短刀割下,可以食用兩天。
這一次,他進入了山腰一個大約五米深,洞口只有半米高,完全被枯黃的雜草掩藏着的巖洞,趴在洞口繼續觀察,可是兩天過去,割下來的野芹吃完了,還是沒有發現白鳥哲男的行蹤。
心裡很明白,白鳥哲男必然採取了和自己相同的策略,現在比的是忍耐力,於是,兩天後,方寶再次換了一個地方,向前移動了位置,到了第二座山峰,藏身在一個可以用望遠鏡窺視較寬視野的山岩下。
這纔是真正的山中無日月,轉眼又是五天過去,他把周圍兩百米之內可以食用的野菜與野果吃完了,仍然沒有見到白鳥哲男的影子。而在這幾天裡,天空中下起了雨,雖然並不大,但連綿着沒有停止,山中的溫度驟然降了下來,爲了讓身子靈活,方寶入山時除了穿着白蟒皮背心外,就只套着一件單薄的迷彩服,當真是寒氣透骨,可是又不敢點燃柴火取暖,只能咬緊牙關硬撐着,實在冷得受不了,便打上一套拳腳暖身。
寒冷還有辦法對付,另一件事便委實難以剋制了,那就是食物,儘管入秋後可以食用的野菜與野果已經不多了,可是維繫一個人的生存還是夠用的,但是,天天吃那些酸澀的野菜,方寶的嘴裡的確稱得上是淡出個鳥來了,看着那些野菜野果就反胃,一陣陣的清口水往肚子裡咽,他雖然吃過野菜野果,但最多不過兩三天時間,如今十天過去,又要抵禦越來越寒冷的氣候,那裡能夠熬下去,更何況這些野菜與野果無法摘下來存放,一旦進入深秋,山中的草樹完全枯萎,就沒有辦法通過這個途徑獲取食物。
在這樣的情況下,唯一的一條路就是捕獲野獸,在勘查地形的時候,他已經仔細的觀察過了,這桓原山中並沒有什麼大型的兇獸,比較多的是黃羊與野兔,另外還有獐子的痕跡,他有六柄飛刀,要獵殺小型的獸類並不難,難的是不敢升火烤食暴露自己的行蹤,也就是說,只能生吃,過着那種茹毛飲血的原始人生活。
此刻的方寶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遇到的情況白鳥哲男同樣也要碰上,自己在視野開闊的地方沒有見到他,就表明他也一直在謹慎地隱藏着,但是,在進食的習慣上此人卻佔了優勢,按照《萬川集海》的記載,忍者入門之時就必須進行食物訓練,除了讓身體裡的穢氣消除身形更靈活之外,也是適應山野中生存的需要,而作爲一個合格的忍者,終其一生,基本上會像中國的和尚一樣素食,白鳥哲男無疑保持着這樣的習慣,而自己則是一個典型的肉食動物,在特殊的情況下吃幾天素沒有問題,要是超過十天,就實在有些受不了,感覺身子發虛,總是處於飢餓狀態,而在如此的態度下,別說他的搏殺本領超不過白鳥哲男,就是在他之上,也很難發揮出來。
於是,方寶行動了,開始去搜索獵物,並且順利的射殺了一隻野兔拿回到山岩下剝了皮,在愁眉苦臉中開始嘗試着吃生肉。
別看野兔肉烤熟後香噴噴的讓人垂涎,可是生食卻腥澀而略帶酸味,難以下嚥,方寶的確是一個生存能力很強的人,雖然過去沒有吃生肉的經歷,但還是努力的吃下了兩隻兔腿,不可否認,生肉的營養價值很高,在吃下之後,他的身體裡立刻充滿了氣力,有了抵禦寒冷的熱量,可是一個新的問題又來了,那就是腸胃的適應性,原始人學會引火烤肉易,現代人要茹毛飲血真的很難,就在當天晚上,他的肚子就出現了問題,一個晚上拉了七次,幸虧當年崔天佑也曾經歷過這樣的情況,因此在傳授他草藥知識之時特意讓他認過一種叫“海蚌含珠”的植物,這種植物外皮如蚌,但很小,如孩兒的小拇指甲大,種子顆粒在其中,就像海蚌中的珠子。故得其名,民間又叫做鐵莧菜或止瀉草,在桓原山中能夠找到,他找了後連續吃了兩天才止住了瀉,不過此時已經頭昏眼花四肢無力,別說白鳥哲男,就是一個普通的壯漢也可以要他的命。
儘管知道吃生肉很不衛生,但是看到山中的植物逐漸的枯萎,他也只能選擇繼續,不過人的適應還是很強,等他吃了兩隻兔子一隻黃羊,就不需要草藥止瀉了。
秋雨連綿,幾乎沒有一天是整晴的,山中可食用的植物在快速的枯萎,能食用的已經極少,最要命的是,動物也逐漸變少,開始的時候,方寶一天能夠打到一隻獵物,而到現在,兩三天連一個獸蹄印都看不到了。
此時,距方寶進山已經四十五天,眼看着就要進入初冬,動物獵不到,方寶只能打鳥,可是鳥的警覺性很高,要接近然後用飛刀擲中實在很有難度,每天打下的鳥只能混着野菜野果勉強充飢。
這似乎是一座只有自己獨立生存的深山,可是方寶明白,有一雙充滿狠毒與殺氣的眼睛在搜索着自己,他必須處處小心謹慎,因此在行走之時,儘量挑有雜草的地方走,避免留下腳印,而且在歇息的地方絕不會露出行走的痕跡。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着,面對着越來越惡劣的生存環境以及度日如年的枯燥卻要保持着高度緊張,漸漸的,方寶有一種快要瘋了的感覺,想要衝出去對着大山高喊,讓白鳥哲男出來和自己痛痛快快的搏鬥一場,可是他知道,這正是白鳥哲男期待着的效果,如此做和自殺沒什麼區別。而在這時,他有了一種感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覺得自己變成了獵物,在慢慢落入獵人的陷阱,他甚至聽崔天佑說過,飢餓的狼爲了捕食,會在冰天雪地裡潛伏一天一夜,現在白鳥哲男的忍耐度無疑遠遠超過了狼,他甚至開始後悔對自己野外生存的經驗太過自信,不該提出這樣的決鬥方法,或許直接比刀,他的勝算還要大些。
看似沒什麼用處的“問道十六式”起了作用,在方寶煩躁得難以堅持的時候,只能盤膝打座,用道家之法調整氣息,一次次的剋制住了自己要滿山遍野吼着向白鳥哲男挑戰的心。
不過在這時,他明白再隱藏着守下去絕不是長久之計,開始在三座山峰小心翼翼的遊移,去查看白鳥哲男的蹤跡,但是,最終的結果讓他失望了,白鳥哲男就像是從沒有進入,三座山峰中找不到他任何的痕跡。
就這樣,在強行壓抑的狂躁中過着一天又一天,而且看不到這種日子的盡頭,他甚至想下山去,看白鳥哲男是否遵照約定進山了,又或許是進山後又迅速離開,讓自己一個人在這山中傻傻的呆着,變成一個禁錮的監獄,但是,如果他違約離開了指定的決鬥之地,而白鳥哲男還在裡面,那麼照規矩就是認輸,而對這場生死之戰的約定來說,認輸就必須自裁,那太不值得了。
無聊但又繃緊神經過着日子,三個月過去,進入了寒冬,最惡劣的情況出現了,大雪紛飛,只一週時間,桓原山的山峰樹林就覆蓋了一層積雪,厚的地方達到了數尺深。
對方寶來說,刺骨的寒冷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食物很難找到,正所謂“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除了自己之外,人是看不到的,獸跡早就沒有了蹤影,而偶爾看到幾隻鳥,在雪裡踩踏得“嘎嘰嘎嘰”的,還沒等靠近就撲着翅膀高飛了。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天上飛的沒了,地上跑的沒了,可是還有水裡遊的,在來勘查地形時方寶早就看過,在中間山峰和靠北山峰的山谷之間有一個大約四十米寬,一百米長的深潭,站在潭邊就能夠看到裡面有魚羣游來游去。一直以來,方寶沒有往那潭邊走,並不是害怕捉不到魚,而是這深潭四面無遮,只要靠近很容易被人發現,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意往這裡走。
如今無疑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方寶只得前往那深潭,可是他並沒有直接過去,而是躲在離深潭六七百米外的山腰岩石之後,舉着望遠鏡四處張望,白鳥哲男就算能夠堅持吃素,現在山中的野菜野果已經基本上絕跡,唯一的食物來源也只有這裡,那麼這個深潭也有可以會成爲他發現白鳥哲男的地方。
可是他繼續失望了,一連看了兩天,身子差點凍成冰棍,白鳥哲男都沒有在深潭附近出現,實在讓方寶懷疑是不是他真的已經悄悄出山,只留下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捱凍忍飢,而此刻他好不容易纔積攢下來的野果都吃光了,肚子餓得“咕咕”亂響,渾身冷得不停的發顫,如果再不用僅有的力氣去捕魚,要不了多久,就算是魚放在他的眼前,他也沒有力量去拿了,更何況這越來越寒冷的天氣很有可能會把他凍死。
這時方寶已經作了決定,下潭捕魚,然後找地方生火取暖烤魚吃,飢寒交迫之下,就算暴露身形也顧不得了。
於是,他下了山向着深潭而去,這深潭四周至少有一百米的空地,白鳥哲男要設伏只能選擇將自己埋在地下,不過他已經觀察了兩天時間,實在很難想像有人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可以在地底一動不動的堅持這麼久,更何況誰也不能肯定他來不來這裡,什麼時候來,白鳥哲男總不能一直將自己埋在地裡吧。
儘管估計白鳥哲男不可能在潭的周邊設伏,但方寶還是多了一個心眼,這兩日他天天看着這潭,已經對周圍的環境了熟於心,在潭的東西北三面,都是泥地,而這樣的地,忍者是可以打洞設埋的,只有在南面,是一片碎細的沙石,照《萬川集海》的說法,這叫做死地,因爲這樣的沙石非常重,覆蓋在身上就算留出透氣孔那種壓迫感也讓人難以堅持,而要是忽然從地底鑽出,也會影響速度,驚動敵人達不到突襲之效,更何況的是,像這種在潭邊的沙石地,最容易滲水,如此寒冰的天氣,泡在水裡長時間不動,恐怕只有鐵人才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