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哥哥能贏嗎?”看着場中撐開羽翼,勉強與對方周旋的石不語,漪靈面色蒼白的抓着同樣失魂落魄的蘭蓉,目光,卻投向另一邊勉強保持着鎮定的珈漣。
“恐怕,不能……”被詢問者猶豫着,還是給出了自己也不願承認的答案。
“你,你確定?那、那……”雖然知道八成會是這答案,漪靈還是忍耐不住心頭的焦急,怒火攻心之下,便欲上前助陣。
“爲人當言而有信!”珈漣一把拉住火暴的小妮子,淡淡道。
“你,莫非你有辦法?”漪靈驚道。
“沒有……”珈漣徐徐搖頭,只是雙眸始終停留在場中的男子身上,“但,我相信逝!”
“翼擊!”飛騰在半空中的石不語一聲輕喝,四翼光芒大作,風火水地四術齊發,在剎那間淹沒了野冥。
“冥•閃!”身軀微微搖動的野冥,竟在間不容髮的情勢下,極其瀟灑的幻化出數道殘影,而真實的本身,已在紫黑色的流光,脫離了攻擊範圍,身軀一躍,再度避過隨即襲來的數百道羽刃,姿態灑脫之極。
“呼!”再度無功而返的石不語長長的出了口悶氣,開始後悔爲何讓實戰能力最強的悠白與小白去護送負責誘敵的莫愁等人,若非如此,這身法變化多端對敵者,又哪能如此順遂的消耗着自己勉強積聚起來的妖力。
“那麼,輪到老夫了!”或許是察覺到對方的分身,野冥長笑一聲,忽的一個後撤拉開了距離,雙臂劃出一個元訣,重重刺入了自己的肩膀……
“自、自殘?”石不語看得目瞪口呆,莫非這老頭子得了老年癡呆症?
然而,回答他的,是野盟鬚髮俱張的一聲怪呼,隨後,平坦的地位開始劇烈的震動,被無形的大手撕裂開來。
伴着一聲沉悶的巨吼,足足有十餘丈長短的金色蜈蚣,從裂縫中蜿蜒而出。墨黑色的身形上不斷迸裂出血色的漿泡,盤起身形的巨獸,目中放出兩道精光,死死的鎖住了敵人,不待主人吩咐,便昂起上半身,嘶嘶的低鳴着撲了上去。
“這,這是什麼鬼東西!”反應過來的男子下意識的向上飛去,心中暗自祝禱這可惡的巨蟲沒有飛行的能力。
“桀桀,這便是我族四方式神中的地式神!”野冥聲音虛弱但精神亢奮的應道。
所謂式神,乃是剎族以自身鮮血桊養的奇特異獸,實力卻極其強悍,只是生性殘暴,甚至會出現反噬指揮者的狀況。而這其中,實力最強的四方式神,乃是剎族數代子民,不斷用自身血肉逐漸桊養成長起來的,其實力,絕不弱於中原的高階異獸。
只不過,這四大式神,卻只能由剎族中的長老指揮,並且每次現身,都要耗費召喚者大量的鮮血與元氣……因此,若不是此戰意義重大又遇上石不語這等難顫的對手,野冥是絕不願意自損實力來召喚它的。
可惜,面着着如此的優待,飛騰在半空中,不住躲閃着那式神毒霧攻擊的男子,卻沒有產生任何的自豪感。事實上,他也來不及表達任何的自豪感,不斷襲來的毒霧將任何接觸的物體腐蝕成綠液,天知道那東西碰到自己會發生什麼情況……
而在下方,多次徒勞無功的式神,似乎也產生了惱羞成怒的情緒,尖嘯一聲,竟然詭異的揚起長尾,朝空中發射出柱形的綠芒,如此一來,兩種攻擊的交雜之下,在空中不斷穿梭的男子,再沒了撲騰挪閃的餘地。
“喵喵的!大不了同歸於盡!”被追了許久的石不語不由的無明火起,雙翼一收,把握住一個空隙向下方的勁敵俯衝而去。式神毫無畏懼的裂開巨嘴,彷彿帶着譏笑一般,迎接着對方的到來……
“龍息爆!”在相距數丈的距離中,石不語終於拼盡最後的妖力,使出了一直苦苦存留的絕技,毫無反應的式神幾乎在同一時間內被掩蓋在了無盡的轟鳴與烈焰之中。
“還不死!”看着那巨獸的半個身軀被轟成了碎片四濺的情景,幾乎虛脫的男子終於在半空中露出了微笑……
然而,在下一刻,原本應該紛紛落地的碎片,忽的在虛空中聚合衝數百頭帶着小翼的長蟲,在剎那間牢牢擁住了石不語,而本應頹然倒下的式神竟然高高躍起殘軀,張開大鄂朝着敵人猛然罩下……
“居然……”苦笑的男子,聽着不遠處傳來的諸女尖叫,認命般的閉上了雙眼,在最後一刻,他猛力噴出腹中的妖丹……
“即使我死,也要拉着你一起自爆……”一向極少成功分化的妖丹竟然在最後一次的攻擊中一化爲五,齊齊疾射向巨獸,“那麼,或許珈漣她們能夠藉機逃走!”
在幾聲悽婉而充滿無奈的悲鳴中,一化爲五的妖丹流光閃動,劃破虛空,齊齊擊向猙獰的巨獸。然而,在野冥胸有成竹的微笑中,預料中的爆炸並未降臨,五丹在距離獸口的咫尺之間,突然整齊而劃一的停滯下來,隨後,齊齊爆發出耀眼奪目的金色光芒……
而在這種似乎憑藉亮度便能融化一切的光芒面前,即使是氣勢發揮到極至的巨獸,也不由側過頭去,暫且避開鋒芒。而趁着這一空暇,被猛力催動的妖丹突然違背主人的意志,詭異的回射而去,在石不語的手足無措中鑽入了其額、胸、腹、雙臂五個位置……
“吼!”彷彿被重錘狠狠擊中的男子,發出了嘶啞得不似人聲的長嘯,刺耳的聲音讓在場的每一個目擊者都不約而同的捂住了雙耳。伴隨着長長的餘音,五股熱流在相應的部位徐徐流動起來,漸漸包裹了整個身軀。而失去了絲毫控制力的石不語,只能用唯一屬於自己的意識,無奈的注視着自己被氣流包裹得如同蠶繭一般的軀體。
“什、什麼?”隨着長嘯的平息,恢復過來的敵我雙方,齊齊擡頭望向上空詭異的一幕。在沉靜片刻後,彷彿實體般的氣流繭開始徐徐剝裂開來,而從中間脫身而出的,已不是方纔虛弱蒼白的石不語,而是一頭略微可以判斷出人形的兩足怪獸……
額尖長約半足的銀光獨角下,是一張毛髮橫生、三分似人七分似狻的面孔,頸部以下,覆蓋着一層細細的鱗甲,而其外,又纏繞着不斷蜿蜒遊動,彷彿毒蛇一般的紫藤。他的身後,將近兩丈的蝠翼正逆風揮舞,帶起閃爍的電流,一條燃燒着火焰的蠍尾,滑稽的在虛空中擺動着,但那間或閃動的幽藍光芒,卻足以令一切譏笑閉嘴。
“不語,逝哥哥?”在與那怪獸四目相對的一剎那,三女不約而同的駭然後退幾步。而神經堅韌或者說粗大的漪靈,卻最早反應過來,並且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熟悉的痕跡,隨即不由的試探問道。
之後,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那隻氣勢兇悍到極至的怪獸,居然相當憨態可拘的用黑白相間的肉掌摸着腦袋,帶着些鬱悶、帶着些疑惑,相當無奈的嘶啞道;“這個……應該是我本人吧!”
“裝、裝神弄鬼!”或許是剎族已見慣了奇形怪狀的生物,目瞪口呆的野冥也很快恢復過來,在一聲怒喝中,跌落在地的式神再度揚起上身,撲向那未曾留意到自身在徐徐下降的石不語。
“啊~~~”毫無懸念的,並未提防的獸形男子發出一聲慘呼,隨即在巨大的蜈蚣嘴中,手舞足蹈的表演起垂死掙扎起來。
而眼見這一幕發生的諸女,幾乎在同時合身前撲,試圖救下倒黴的受害者,與之相反,另一面的野冥卻似乎很是欣賞這樣的慘劇,居然容光煥發的大笑着。只是,這笑聲逐漸到達高潮時,卻忽的嘎然而止……
在他的身前,隨時可能斃命的石不語仍然不斷的慘呼着,不過,那一聲代表痛苦的“啊”聲,卻逐漸走調變形,到最後,更是彷彿成了美聲歌手每日必須的練聲開音。片刻之後,疑惑的男子乾脆放棄了獨角戲的繼續,在巨獸的牙齒間,很是驚訝的目睹着那些藤條與鱗甲,輕鬆抵禦下了咬齧與重壓。
“怎麼感覺象是黃金聖衣?”嘀咕着的男性,用還能活動的左掌摸着下巴,完全不顧身上身下的兩排利齒,半晌之後,在野冥瞠目結舌的表情映襯下,那頭人形怪獸忽的露出令人膽寒的微笑……
“既然如此,那麼,燃燒吧,小宇宙!”伴隨着一句不倫不類的高呼,唯一能夠活動的肉掌重重擊向了式神的上顎,淒厲的尖嘯,體積大到可以忽略對手存在的巨型蜈蚣,竟然噴着淤血倒飛出去……
“藤縛!”只是,重獲自由的石不語,似乎並不肯放棄與對方的親密接觸,遊弋於周身紫藤一齊疾射而出,生生的將對手纏縛着,拉了回來。隨後,揚起的蠍尾在瞬息之間刺入了式神的頭蓋,彷彿那只是一塊柔軟的豆腐,綠色的腦漿,隨即噴發而出,更有一些鬧髓,居然順着那蠍尾,流向對方的身體……
遭到如此重創的巨獸,直到現在爲止,還是無法用它那簡單的頭腦來理解突然的形式逆轉,不過,頭部劇烈的疼痛,還是迫使其本能的掙扎着,奮力掙脫了束縛,急急遁向地面,一頭扎進了正守衛四面的士兵中,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在逃跑之前,要記得說再見!”信心滿滿的人形怪獸在其身後咧嘴一笑,巨大的蝠翼尖端在片刻間凝聚出黑色的光球,緊追着對手而去,一切被其不幸碰觸到的士兵,都在瞬間內消失得無影無蹤。片刻之間,便已追上了慌不擇路的式神……
“吒!”危機時刻,從方纔起便一直低聲唸咒的野冥終於完成了施法,伴着一道暗光,幾乎送命的地式神終於回到了安全的空間,經歷這一戰之後,想必它很長時間都不會再外出放風,更可能留下某種飲食方面的心理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