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救命!”在轟然而至的妖波下,石不語相當狼狽的使了招平沙落雁,很是不雅的跌倒在地。
“我也很忙!”宇文來呼沉聲道,架起鳳翅鎦金鏜,堪堪抵住重重落下的銀劍,在他的身後,是因爲剛剛解開禁制而暫時沒有攻擊能力的諸位女性,唯一能夠應戰的莫愁,則擔負了保護的責任。
很顯然,在變身且陷入徹底的妖化後,雙首四臂的連體女妖,比起前次的交鋒來,還有強上許多,這不僅體現在妖術、力量的增強上,更多的,還是一種悍不畏死、頗有點同歸於盡味道的攻擊氣勢。
而最令狼狽招架的兩位男性鬱悶的是,雖然對方已陷入了神智不清的地步,但卻仍然憑藉着冥冥中的本能,相當聰明的讓兩個身體都挑選了合適的對手——臂攜金環,擅長法術的漓微一面,對上了使用元器攻擊的石不語;手持赤劍,力量強悍的漓渺一面,則迎上了習慣近戰的宇文來呼。如此一來,兩個對手在失去優勢的情況下,只能苦苦支撐,若不是還有隻小白在周圍往來接應解圍,只怕實力稍弱的石不語早已在接連不斷的妖波襲擊下,駕鶴西遊了……
“這樣打下去,我們毫無勝算!”再度飛起,橫身閃過一道妖波後,石不語向一旁的同伴呼道。
“我知道!”宇文來呼舞起鏜影,如車輪一般軋過海妖的手臂,受創的對手並未因痛棄劍,反而沸騰了怒火,在銀劍上帶出了水紋來。
“逝!我們的元力已恢復了幾成!”天幸的是,凝寒諸女卻在此時呼道,算是遲遲纔出現的一支援兵。
“暫時別來!”石不語急忙喝道,目光一轉,忽的瞟見先前崩塌了大半的兩岸山崖,急忙補充道,“師父,你們去河道右面的山崖上,聚齊元力,對準左面的山崖!”
“妙!”宇文來呼念頭一轉,隨即便明白他的計策,手中鳳翅鎦金鏜奮力擊去,死死纏住對手,不讓其有閒暇去留意正在移動的諸女,口中又喝道,“蠶女,你去左面的山崖上等我,準備好蠶絲!”
再鬥得片刻,見凝寒、蠶女一干人等已依次就位,石不語振翅而起,閃過妖波,落在宇文來呼面前……
“妖華息爆!”
“鳳翅閃!”
隨着兩人最強技能的擊出,即便是實力遠超對手的海妖,也不由得咆哮一聲,在煙塵中倒退了數十步。待它站定身形後,兩道一擊得手的人影早已遠遁而去,朝河道左面的山崖奔去。
海妖朝天長吼一聲,揮舞着手中的兵刃,四目充血的在後趕來,漓渺面向前,漓微面向後,憑藉着共用的蛇尾,蜿蜒游去,看似滑稽,移動起來卻甚是迅捷,不消片刻,便到了二人身後,手中銀劍已帶起水紋橫掃了過去。
情勢危急之時,宇文來呼猛然轉身,橫起手中鳳翅鎦金鏜,拼盡全力抗住劍影,石不語藉機一躍,飛起空中,數百道羽刃齊齊擊向對手持劍的手臂,刺痛之下,那劍影的力量也不由得鬆了一鬆。
崖上的蠶女早有預備,趁機放出蠶絲,鎖住宇文來呼,奮力一拉,將其如風箏一般扯了上去,隨即更不停歇,蠶絲再度射出,黏住遠處的一塊大石,兩人齊齊飛躍。
“師父,攻擊!”身在空中的石不語大吼一聲,雙袖齊揮,一道妖華息爆困住對手。凝寒諸人更不怠慢,將凝聚了許久的妖力一起擊向對面的山崖!
本就鬆垮的山崖,在這重重的一擊下,頓時崩裂開來,洪流一般的泥土夾雜着數百山石傾斜而下,朝着堪堪立在崖下的海妖,如瘋馬似的滾滾襲去……
“走!”顧不得欣賞着一幕,石不語急速的落至凝寒諸女身旁,“這裡不太穩當,我們離……”
“逝!”莫愁忽的面色大變,擡手呼道。
“什麼!”石不語駭然轉頭望去,卻見滾滾的泥石流中,那幾乎要被淹沒半身的海妖忽的彈起蛇尾,勉力躍起,向着自己這邊狠狠的刺出銀劍。
“喵喵的!”然而,運氣,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照顧了魂飛魄散的男子,一塊巨石恰恰滾滾墜下,擊在那正躍起數尺的海妖腰間,它身子一震,頓時後力不足,水紋大作的銀劍便在石不語面前數丈處,高高的墜落,在其主人的傾力一擊與體重的雙重作用下,死命的插入了地面……
“快走!”最先反應過來的紅拂,一把拉住弟弟,招呼着衆人向遠處奔去。
只是,這好運之後,往往伴隨而至的,便是加劇的黴氣……便在此時,只聽得一聲轟鳴,沉寂了幾個時辰的地面,再度劇烈的震動起來,被銀劍刺入的地面,在頃刻之間,現出了巨大的裂縫,隨即肆虐着,迅速的蔓延開來。
“跑!”石不語一聲厲呼,不顧出現在腳下的裂縫,重重的推出妖力,試圖將諸女送出危險地帶,隨即,在無法控制的淪陷中,他的半個身子,已經陷入了逐漸加大的裂縫之中。
“逝!”幾乎在同時,已經飛出數丈的諸,幾乎在同一時間躍起,向他奔來。只有南蘭遲疑片刻,便也咬咬牙,跟了上來。
“混蛋!都給我回……”男子的怒喝還未結束,劇烈震動的地面,突然以超呼想象的幅度扭曲,救人的與被救的七八道身影,幾乎在同時陷入了泥石的傾覆,消失於黑暗之中……
“公子,不能去!“幾乎在同時,蠶女死死的抱住身旁的男子,兩人靠着蠶絲,懸掛在遠處的一方山崖上,劇烈的震動,逼迫得他們連自保也相當困難。
“石不語的命,只能由我取走!又豈能斷送在這裡!”宇文來呼雙目赤紅,高聲吼道,便欲藉着蠶絲之力,橫蕩過去。
“他們已經死了,我們過去也是無用!公子,你冷靜些!”蠶女的指甲,已深深陷入了對方的肌膚。
即便如此,不住低吼着的宇文來呼,仍然試圖掙脫同伴的束縛,打算橫躍出去。與石不語的數日相處,早已讓這位看似殘忍的大楚第一猛將,在不知不覺中微微改變了心境。雖然弒弟之仇的耿介仍然橫亙心中,但要其在這種情況下,眼睜睜的看着於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朋友”喪命,卻是梗直豪爽的他,無法做到的。
或許,便連宇文來呼自己也不清楚,那位剛剛湮沒在泥石中的生命,已在他數十年苦修一般的艱困生活中,帶起了細微的變化。歡趣、真誠、自在,拜石不語所賜,外表冷漠而內心孤寂的男子,在這荒島上,度過了或許是平生最快樂的一段時間,有的時候,便連他自己也會被冥冥中的念頭所驚嚇:“如果,我們無法離開這個荒島……”
“好吧!既然如此,我陪你去!”蠶女咬咬牙,在旁呼道。
“好!”宇文來呼面色一喜,也不多言,拉着身旁的女子,便欲盪出,只是身子剛剛擺動,便覺得頸後一痛,隨即一聲未哼的軟了下去。
“抱歉了,公子!”蠶女輕輕撫過他的臉頰,射出蠶絲,抱着宇文來呼,蕩了出去。呼嘯的風聲告訴她,風影已收到她前日暗中發出的法訊,正駕着船隻向荒島駛來,或許,在島外那些海妖亂成一團的情況下,這是最好的脫身機會……
在波濤洶涌的洋麪上,近千形狀各異的海妖,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不斷崩塌變形的海島,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兩個人影已投入海中,挾持了一條落單的鞍鯊,向西南方向游去。
“公主,公主他們還在島上?”稍微有些頭腦的藍貝術師中,終於有人想到這個關係衆人性命的嚴重問題。如果,公主因爲這莫名其妙的災難,喪生在此的話,自己一干人等,恐怕真的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那,那是什麼?”然而,他們的驚懼還未結束,一名騎着鞍鯊的武士,已顫抖着舉手指向海島……不,那不是海島!
可以看到,在劇烈的震動中,海島南端的岩石崩塌,似乎發生得格外厲害。一陣煙塵與水氣的交錯中,近千雙眼睛,怔怔的看着一個巨大的銀白頭顱,在海島的南端,緩緩的伸展出來,如同兩座小樓大小的眼眸徐徐睜開,放出兩道電光;悠長的嘯聲,從那伸吐着長舌的闊嘴中爆發出來,聲波在一剎那驚德無數鞍鯊掀翻了主人……
“那,那是……黿鏊!”終於,有人懂得用尖聲的慘呼,表達了自己的認知,在那一剎那,還能控制身體行動的所有海妖,都不約而同的後退了三步。
“不用擔心!”一名之前被漓微臨時任命爲指揮者的藍貝隨即高聲呼道,“黿鏊沒有什麼攻擊力,大家一起上啊!”
這句愚蠢的話語,在瞬間接受了無數個白眼的夾道歡迎。開玩笑!就算這黿鏊沒有什麼攻擊力,但其巨大的體形,哪怕只是攪動海水,也足夠讓一干海族徹底回到海洋的懷抱了……
“我的天啊!這隻黿鏊,怎麼會這麼大!”曾見過黿鏊的一名霎武士驚撼得喃喃念道,普通的黿鏊,雖然體形較大,卻也大不過漓微所騎乘的那隻巨鯨,而眼前的這隻,卻足以在其背上建造一個小形城市。從其體形來計算,這隻龐大的奇獸,怕是已活了上千年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