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清楚!”雖然不太清楚對方何以如此發問,石不語卻還是老實的答道。
“那麼,我可以告訴你!”玄墨的嘴角竟然露出一絲人類般的譏笑來,“神獸與惡獸的一大區別,便在於,惡獸是未必遵守諾言的……比如,我!”
飛騰在空中,正爲陰謀得逞而洋洋自得的男子身形一晃,險些因瞭如此無恥的回答而墜落下來,失聲道:“這、這樣也行?”
“不可以嗎?”墨麟饒有興趣的應道,忽的敲打着前蹄,放大了赤紅的瞳孔,“或者,考慮一下,將你也順手幹掉好了!一來殺人滅口,二來也算償還李道宗的恩情。”
“那也得,閣下有如此的實力才行!”便在此時,只聽得上空羽翼划動,莫愁的聲音遙遙傳來,隨後,搭乘着悠白號空中客車的諸女,齊齊從而降,落至石不語身旁。
漪靈當先挽住哥哥的臂膀,蘭蓉隨伺其後,凝寒與莫愁護於身前,悠白浮於上方,啃着銀塊的南蘭眼見無處可立,乾脆嬌鳴一聲,化回貂形,鑽入了主人的懷抱。嚴格來說,這不象是一場即將爆發的戰鬥,倒彷彿閤家出遊的旅行團……
而面對着突然涌出的援兵,半刻鐘前還兇色畢露的重首墨麟,忽的浮現出怪異神情,雙首對視一眼,低聲道:“小子!她們是……”
“妹妹!”“侍女!”“師尊!”“老闆!”“朋友!”在石不語開口之前,各位女性已搶先答道,很顯然,她們全部迴避了自己最渴望的那個身份。
“當我是白癡嗎?”玄墨搖了搖頭,這些女子目光中的柔情,足以將那面色尷尬的男子纏繞得窒息過去。
“那也說不準……“石不語隨口應道,卻見面前的惡獸徐徐上前兩步,心中一驚,急忙將試圖鑽入自己錢袋的南蘭扯了出來,遠遠的扔了出去,正色戒備起來。
見他有所誤會,玄墨急急停下腳步來,躊躇片刻,忽的露出微笑來,柔着嗓音道:“小子,你方纔說,要我爲你充當六年坐騎?”
“……”石不語不知它此言何意,一時倒怔在當場,不知如何應答。
“此事,倒也不難!”見對方沒有接口,原本準備好了說辭的玄墨,只得繼續演着獨角戲,“只要……”
“什麼?”這突然的轉變,倒令原本已經放棄的男子愕然不已。不過,更吃驚的是,下一刻,面色怪異的墨麟,居然微微側頭,帶着一種詭異的目光望向諸女,那種視線,與其說是欣賞,倒不如說是猥瑣……
“無、無恥!”下一刻,感受到那種視線的諸女,搶在石不語爆發之前,已急急如旋風般捲過,六七雙粉拳帶着不相稱的力道,重重擊在兩顆麟首上,隨後,是煙塵飛舞中的一頓拳打腳踢。
“果然,得罪女人,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目瞪口呆的男子,看着這羣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暴力女,下意識的嚥了嚥唾沫,打算拔腳開溜。
然而,遍體鱗傷的墨麟,不知何時已掙扎着逃出生天,,躲至石不語的身後,拼命解釋道:“誤、誤會!不是你們所想的那種,我只是……”
“恩?”望了眼猶不甘心的諸女,石不語急忙伸出手道:“等等,讓它說完。”
“我只是想……”這一次,玄墨再不敢望向諸女,老老實實的趴在男子身邊,面色微紅的吞吞吐吐不止。
“什麼?”石不語愕然道,只覺得額頭冒出冷汗來。
下一刻,原本便已威風大喪的墨麟,忽的四肢伏地,高聲道:“老師,請您務必要教我……追求美人的妙法!”
愕然的寂靜中,只聽得“噹啷”一聲,隨風飄走的羽扇已跌落煙塵之中。石不語睜開雙眼,張大嘴巴,喃喃道:“追求……美人……的妙法?”
“不錯!”伏在地上的玄墨,舉起一隻前蹄,斬釘截鐵道,“生活的意義,便在於不斷的追求美人啊……”
“笨、笨蛋!”回過神來的男子,重重賞了它一個暴慄,“做爲異獸的你,就算追到一千位美女,又有什麼意義?”
“追求的價值,並不在於目的,而在於過程!難道,老師,你不贊同這句話嗎?”
“晤!這麼說的話,倒也……”下意識便要點頭贊同的石不語,被一旁諸女的森然目光掃過,登時改口道,“開、開玩笑!如此專一的我,哪裡會懂得追求美人的妙法!”
“不懂嗎?”玄墨愕然的擡起頭來,望着四周的大小美人,結巴道,“可、可是她們……”
“原來,你是這樣以爲的嗎?”石不語這才恍然大悟,摸着下巴,哈哈笑道:“事實上,我和她們的關係,並不是……厄!”
之所以沒有說完,是因爲諸女的視線中,突然多了一絲不善,逼得正在否決的男子打了個寒噤,識趣的閉嘴。不過,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的玄墨,在望着石不語的目光中,卻越發充滿了欽佩,思索片刻後,它忽的低嘶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
“決定了!”在衆人反應過來之前,彷彿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的墨麟,忽的叼起石不語扔至背脊上,奮起前蹄,人立而起,高聲長嘯。
“什、什麼?”突然失去了平衡的男子,除了緊緊抱住身下異獸的長頸外,便連阻止的氣力都欠缺。
“今後的六年,我打算繼續履行與李道宗的約定。作爲交換,你也要傳授追求美人的妙法給我!”
“等等,問題是,我沒有所謂的妙法。”
“什麼?”玄墨身子一滯,收勢不住的騎士,頓時飛了出去。
“雖然強悍的妖寵很難得……不過,事實是,我的確沒有妙法。”坐在地上的男子無奈的攤開雙手,他始終缺乏某些穿越者的無恥素質,做不出這種拐騙的事情來。
“你、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了!難道你要我教你,去美人的窗下唱唱小夜曲、或者用鮮花拼湊出一顆紅心來嗎?”
“夜曲?紅心?”玄墨聞言一怔,在對方的苦笑中,忽的雀躍道:“妙啊!我怎的便沒想到?”
“不、不是吧!”石不語愕然道,恍惚中忽的想起,在這個有着濃重古風的異世之中,上世所謂的那些濫俗的泡妞方法都可以稱爲新鮮吧……
“鮮花拼湊的紅心嗎?”便是一向嫵媚非常的莫愁,似乎也陷入了某種旖旎的想象中,美目中流露出粼粼波光。過了片刻,她忽的輕哼一聲,在石不語腰間重重掐了一把,怒道:“小賊!你果然追過許多女子!便連這種無恥的法子也想得出來!”
“哪、哪裡無恥了!”疼痛不已的男子,莫名冤屈的呼道,“這,只是我從別處看到的罷……厄,你要做什麼?”
不知何時,怔怔思索的玄墨已再度撲至他的腳邊,五體、不嚴格的來說,六體投地,如同朝覲聖人般,低聲呼道:“老師,您真的太厲害了!以後,便讓我跟隨在您的身邊吧!請您……請您……務必傳授一二!
“我說,你們幾位究竟有沒有在得出自己的結論前,給別人一個說話的機會?”
在莫名其妙的收下這頭以神速而聞名的上古惡獸後,可以說,石不語已完全可以憑藉之前的青藍雙翼、遁千里與這次的墨麟,立起“天下逃功第一”的招牌來。雖然如此的稱號,在大多數的豪傑與穿越者眼中,被視爲恥辱的象徵,但對於並無大志,追求在亂世中存活下去的男子來說,卻是足以沾沾自喜的金字招牌。
當然,與小悠、小白不同的是,玄墨與南蘭一樣,並沒有與石不語執行契合術,當然,更不存在奪丹一說。換而言之,這二獸與石不語的關係,倒彷彿工人之與僱主,石不語只掌握了他們的使用權,而沒有任何的控制權。不過,即便如此,也足夠讓騎着墨麟在萬餘軍士前施施然行過的男子,鳴鳴自得上許久了。
不過,另一面忙碌之極的秦暮等人,除了投上幾眼羨慕的目光後,倒根本沒有時間再去讚歎或者罵娘。李道宗雖亡,他麾下的信陽軍,卻還殘存着七千餘人,單單處理這批數量相對龐大的俘虜,便足夠羣豪忙亂上一陣了。
好在李道宗在軍中威望甚高,他在自戕之前的喝令歸降,又是衆人親眼目睹,因此,被看押起來的七千軍士,除了少數頑固分子的興風作浪外,倒沒有再鬧出大的亂子來。第二日,經過遊說,這些軍士中,倒有五千人換了衣甲,被周軍收編,至於剩下的兩千餘人,秦暮等出於對李道宗的承諾,並沒有加以任何刁難,發放了盤纏,任其歸鄉,卻不允他們在附近停留,惟恐在之後會撞破楊林的假敗之計。
而種種事件中,最令羣豪精神爲之一振的消息,便是數次求證後、確認主將的確要求他們歸降的三千火犀兵,亦在數日的緘默後,終於略帶遲疑的投入到周軍陣中。不過,要消除彼此之間的隔閡,令其真正心服,卻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決非某些穿越小說所言道的那樣,只要主角給士兵們加加棉被、吸吸毒什麼的,便從此任你天翻地覆,忠心無二,再也不反。
當然,說一千道一萬,忙亂中的羣豪卻都達成了一個相同的意見,那便是——這一切都要感謝當今那位荒淫暴戾的楊廣陛下,若不是他日復一日的胡作非爲,失了民心,這些大隋的精兵,又怎會如此輕易的轉投他人麾下?
所以,讓我們爲楊廣同志歡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