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賈又笑了笑:“是啊!楊市長,我今天去名揚中心醫院想代筆您去感謝感謝花主任的,誰知道我提了一些水果過去,他們說花星辰被公安局抓走了。”
機關裡面機關多,如果說得太露骨,會被人抓住把柄,說話這個方面,小賈是個中裡手,兩三句將事情隱隱的說了出來。
“什麼,抓走了?”楊恭凌對着電話冰冷的說道:“爲了什麼事?”
小賈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原本始末告訴了楊恭凌。
楊恭凌一拍桌子:“這個王崇歡,自己屁股不乾淨,還要找上花星辰!小賈,你給我帶個話,告訴那王崇歡,花星辰,不能動!”
“好!”小賈又說了兩句,掛上了電話,一臉凝重的進了公安局的辦公大樓。
其實楊恭凌早就知道王崇歡這個人了,真是無惡不作,不過她空降到名揚市當市長,幕後有一股勢力,王崇歡也是這股勢力裡面的人。
楊恭凌想要幹出一些有利於老闆姓的事情,就必須不能動王崇歡,不然和幕後的人鬧別了,別說爲老百姓做實事,她首先就要掃地出門。
曾經震驚全國的電影《可可西里》裡面講述了一隊保護可可西里藏羚羊的可敬護山人。
他們隊長一次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被問到了一個尖銳的問題:“你們繳獲了藏羚羊的皮子怎麼處理?”
“大部分上繳。”
“也就是說你們也賣過藏鈴羊的皮子?”
隊長愣了愣,言語中飽含滄桑:“我們護山人,半年沒發工資了,槍、糧食、車、油,都是我們自己出錢,但依然不夠,錢從哪裡來啊?也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又說:“對了,記者同志,你見過咱們西藏磕長頭的人嗎?他們的手和腳,都是骯髒的,但他們的心是乾淨的,我賣過皮子,但是沒辦法。”
從某個層面上來說,花星辰和楊恭凌,其實是一路人——一路磕長頭的人,哪怕手腳骯髒,但心是乾淨的。
公安局辦公室裡面,徐保國磕着花生,坐在王崇歡的對面,他理直氣壯的說道:“事情明說了吧,花星辰這個人,我要定了。”
“恩?”
王崇歡沒成想徐保國竟然是爲了花星辰而來的。
“什麼?”他站起身,一副不相信的模樣:“你是來撈他的?”
“是的!”
徐保國磕了一粒花生,牙槽子不停的磨着堅韌的花生,他那張歪嘴,在王崇歡看來,醜極了:“我一定要保!而且要保花星辰的人,你惹不起!”
“惹不起我也要惹!他打瞎的是我兒子的眼睛。”王崇歡激動的手在空中胡亂比劃。
呸!
徐保國吐出一片花生紅衣,笑了起來。
一般人笑,嘴巴咧開,給人親和力十足,但徐保國是張歪嘴,笑起來不嚇唬人就不錯了:“這人啊,一碼事歸一碼——沒有你兒子潑人汽油,燒了人家閨蜜再先,能有花星辰打瞎你兒子在後嗎?”
“你什麼意思?”
王崇歡質問着頂頭上司,不是他不想在繼續混下去了,而是這徐保國也就是最後一年了,最後兩年,步入政治生涯末期的當官人,基本上就好開始體會什麼叫“人走茶涼。”
就算得罪了徐保國,王崇歡不過是再忍耐個一年就算了?
你給我小鞋穿,我忍着!忍着忍着就差不多了。
“沒什麼意思!花星辰這個人,我要定了,其餘的條件,你隨便開。”
徐保國站起身,拍了拍王崇歡的肩膀:“老王啊,你想想,你兒子的眼睛已經瞎了,再做什麼,他也不能好起來,要不然這樣吧,你開個條件,我們這裡都能滿足你!”
王崇歡不說話。
“爲了你兒子的一隻眼睛,你又得罪那麼多人,值得嗎?”徐保國常年去大型的銀行搶劫案當說客,嘴巴功夫很紮實,他繼續循循善誘:“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你在位,或許我後面的那人不敢動你,但是你下位了呢?人走茶涼啊!再換句話說,你下位了,你兒子怎麼辦?應該需要一些補給的吧?”
他就差沒直接說王棟是個草包。
王崇歡的嘴角抽了抽,眼神中的光芒在褪去。
“想想?”徐保國又坐了下來,用手搓了搓一米花生米的紅衣,扔到了嘴裡,咧着嘴,邊笑邊咀嚼。
“不用想了。”王崇歡一擡手:“五百萬,加上花星辰去兒子面前道歉——態度要誠摯!”
徐保國搖了搖頭:“錢!可以給你,但是道歉,不行。”
讓許思年的未來孫女婿去給那個惡棍道歉?就算徐保國同意許思年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必須道歉!”
“必須不行。”徐保國的態度很強硬。
“他打瞎了我兒子的一隻眼睛,道個歉,難爲他了嗎?就這麼一點要求,你也不同意嗎?”王崇歡的嗓音裡面帶着哭腔了。
咚咚咚!
徐保國還沒有答話,門口傳來一陣敲門的沉悶聲響。
這股聲音並沒有像一把利刃劃開辦公室裡的沉悶,還因爲它本身的沉悶,讓房間更加沉悶,一聲聲悶響在房間裡面緩緩傳開,弄得王崇歡心裡很不爽。
“今天不辦公!”他無來由的衝着門口一嚷嚷。
吱呀!
門瞬間被推開了,小賈揹着手,嘴角浮着一抹如沐春風的微笑:“嘿,大好的一天不辦公,這和楊市長在見面會上面提起的‘一心爲公’不一樣啊!”
王崇歡聽這話聽得火氣直冒,但就是不敢頂撞,楊恭凌是現在市裡面的少壯派,前途不可限量,小賈是楊恭凌身邊的紅人,在名揚的地位,和當年李蓮英差不多。
“賈秘書見笑了,剛纔和徐局談案子在,事情比較急,所以一些小型的辦公,今天就不做了,不知道是您,要知道,案子可以不談,但您還是要見的。”
王崇歡表達着歉意。
小賈笑了笑:“不值得,不值得,案子比我還是要重要,我開門見山吧,免得繼續耽誤王局的時間,這次我過來,是爲了一個人。”
“誰?”王崇歡問。
“花星辰。”
“又是花星辰?”王崇歡簡直驚呆了,這花星辰到底是哪路大神,怎麼這麼多實權派爲他求情?
“又?”小賈察覺出了王崇歡話裡的破綻,將頭偏向了徐保國:“徐局,你也是爲了花星辰過來的?”
徐保國打了個哈哈,找個理由搪塞了過去:“是啊!這次花星辰打傷了王局的兒子,但事出有因,所以我過來和他探討探討這個案子。”
小賈點點頭:“王局長,你兒子也太胡作非爲了,點汽油燒人家?花星辰正當防衛中,打傷了你的兒子的眼睛,我們都狠沉痛,但你還是要好好管管啊。”
他不愧是談話的高手,一個“正當防衛”將花星辰給洗得乾乾淨淨的。
“他不是正當防衛,我兒子都要走了,他來打的。”王崇歡爭辯道。
“哦!”小賈點了點頭:“法律,我們肯定是遵守,天子犯法都和庶民同罪呢,對不對?但是前幾天,茅庵街有個年輕人,把一個和他發生口角的過路人打個半死,這個人我估計犯的罪,比起花星辰,只重不輕吧?”
“是……是。”王崇歡這個恨啊,茅庵街打人的,就是自己兒子,如果不是自己強行壓着案宗,估計兒子已經去監獄裡面了。
這件事情,怎麼就傳到了楊恭凌那邊去了呢?
“恩!所以啊!咱們不要老揪着法律不法律的,法律要遵守,但是殺人也靠頭點地,花星辰這個事,就兩邊都不追究吧。”小賈抓起了公文包:“對了,楊市長的腰,也是花星辰治好的。”
他又笑了笑:“對了,我還忘記了一件事,楊市長來得時候,跟我說過了,花星辰——不能動。能說的就這麼多了,還要去拍身份證照片,王局你日理萬機,我也不打擾你了,哈哈。”
小賈笑着出門,徐保國瞧着這位秘書的背影,心裡暗暗的說道:這個秘書,厲害,言語如刀,下下中的,實在厲害。
王崇歡現在是真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小賈剛纔的話,給了兩個暗示——第一,這是我們楊市長的恩人,也得了楊市長的旨意,你不能動,動的話就試試看。
第二,你如果動了花星辰,行啊!那你兒子的事情也要扯到檯面上來,到時候,雙雙下監獄去。
兩點綜合在一塊,王崇歡真是不敢造次了。
“哈哈!”徐保國站起身,拍着王崇歡的肩膀:“真是真是,這花星辰是楊市長的人,我來瞎摻和什麼?老王啊,有時候做事情要果斷,你剛纔如果條件別卡得這麼死,五百萬到手了,對不對?現在,我是不會給你一分錢的,好自爲之吧。”
他的話意裡充滿了譏諷,讓你王崇歡剛纔牛!你再牛啊!你要真牛,就把花星辰關起來,到時候看看楊市長怎麼收拾你!
徐保國昂着頭走出了辦公室,纔出門,就聽見辦公室裡面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這是王崇歡靠着砸東西來發泄心頭的火氣。
“嘿!這次老王只能吃個啞巴虧咯,誰讓這個小子關係這麼硬呢?”
徐保國到了辦公大樓門口,電話嗡嗡響了。
是許思年打過來的。
“喂!許老哥。”
“保國,事情怎麼樣了?花星辰到底是放還是不放?”許思年焦急的問道。
“放!必須放!”徐保國斬釘截鐵的說道,市場都出面了,拿着王崇歡的把柄要挾,他還敢不放人?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