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來,我們還挺有緣的,還要繼續一路同行了。”
“你們也要去安善城?”
李墨點點頭,“那裡有大熱鬧瞧,我自是不能不去看這場好戲。”
這下,慕容楓倒也不急了,乾脆也圍着火堆坐下等早飯。
卻聽得虞雲荻道:“就算都是去安善城,還是可以分道揚鑣的啊!所謂條條大路通羅馬。”
慕容楓卻又捂着胸口輕咳兩聲,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在下身體未痊癒,獨自上路怕有危險,萬一病死途中,就浪費了二位這些日子照顧在下的精力。”
他要厚起臉皮來,別人也沒有辦法。
所以,三人繼續一路同行的事兒就定了下來。
於虞雲荻來說,與慕容楓同行無異於與狼同行。
好在有李墨在身邊,總算沒有太多擔心。
……兩天後,他們行至一處名爲鋒火集的小鎮上。
這裡有一處城牆,城牆上設有鋒火,是千年前的戰爭年代留與的痕跡,如今這鋒火已經用不上了。不過這處地方就以鋒火爲標誌,被稱爲鋒火集。
鋒火集內只有一條十字大街,因爲地處交通要塞,是以遊人衆多,兩邊的小攤販生意都不錯,客棧酒樓成爲小鎮的重要組成部分,甚至還有花樓。
三人趕着馬車進入鎮中,李墨與虞雲荻分別坐在左右二側的車轅上,二人看到這個小鎮很熱鬧不由感到有趣,反而是慕容楓,似乎對這裡的一切並不那麼感興趣,他是病人,就坐馬馬車內獨自想着什麼,這時候更是拿出鳳眼,放在手中輕輕的摸索着。
就在這時候,一處燈籠高掛的花樓裡,傳出滄桑的男子歌聲——
“天淡雲閒,列長空數行徵雁。御園中夏景初殘,柳添黃,荷減翠,秋蓮脫瓣。坐近幽蘭,噴清香玉簪花綻……”
這男子聲音未落,又一女子唱道:“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
先前那男子這時則長長嘆了一聲,接唱道:“迴轉鶯啼,陌路再相逢,洪流暴布,佳人身影已遠,回首往事,情已亂,心已碎,當初如夢如幻醉,如今全是傷心淚……”
這隨意的掐段組合,原只是花樓裡常用的唱詞手段,爲男女調情所用,但此時卻句句敲打在慕容楓的心上。
他雙拳微握,低首,眉宇間滿是痛苦的神色。
虞雲荻忽然掀開簾子,便見到他這般模樣,微愣了下道:“你沒事吧?”
慕容楓爲人,從來很少將自己的真情實感表露出來,這時被虞雲荻看到,不由感到尷尬,可是眼前的女子,恰又是他心結來源,一時間只看着她,千言萬語卻是半個字也吐不出,最後只是搖搖頭,表示沒事。
虞雲荻放下了馬車簾子,看向李墨。
李墨卻似乎多少有些瞭解慕容楓的心思,這時向虞雲荻微微一笑,“慕容候即不喜歡熱鬧,也不必叫他,再說,他大病初癒,精力怕是不濟——”
這時,遠處又一撥煙花突起……
虞雲荻剛纔其實就是想讓慕容楓看煙花的,這時煙花即起,她也不顧他了,便仰頭與李墨一起賞煙花。只見那煙花五顏六色,又在空中變幻出各種模樣,有些像展翅的蝴蝶,有些像奔馬,有些則似乎萬縷流蘇落下,如夢如幻,美不盛收……
在這樣的美麗中,虞雲荻也不由地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在看煙花,而李墨在看她,只見她眸光燦若星辰,溫柔天真,李墨的心情也跟着變好,雙脣微翹,露出一抹微笑,忍不住伸手替虞雲荻將額前的碎髮往耳後撥了一下。
虞雲荻看了眼他,臉驀然紅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猶豫了半晌才道:“這是我,第三次看煙火。”
“徂徠山沒有煙火嗎?”
“當然有,徂徠山什麼都有,只是族中規定,不可以在山中燃放煙火,一則是害怕嚇到那些生活在山野中的動物;二則山中多林山,害怕引起火災。”
“那第一次,是在哪裡看的?”
“是在上京——”虞雲荻想了想又補充道:“第二次也是在上京。”
其實第一次看煙火,身邊陪着的人是慕容楓。
第一次見到煙火綻放的她又笑又跳,慕容楓見她如此開心,便道:“難得你喜歡,以後我便常常買些煙火,專放給你看。”
可後來,他總是在忙旁的事,輾轉各地,她也跟着他……
直到最後,他率人血屠徂徠山,也沒有再帶她看煙火。
第二次來上京的時候,她已經化身爲獨孤解意,那日護城河旁煙火點點,她卻全然沒有欣賞的心思。
……
她不願細說,李墨也不多問,而坐在馬車內的慕容楓,卻明白她所說的第一次是什麼樣的情景。
如今,他只是低首,傷情孤獨,無奈絕望——
其實慕容錚在他救鳳凰而不得之時,下狠手追殺於他,使他受了很大的打擊,可惜,沒有人會明白他的心情,也沒有人明白,當初爲了策劃回鸞之計,兄弟二人配合了血屠徂徠山時,他又是帶着多大的決心與期望。
他丟失了自己的愛情,他雙手染滿鮮血,最後,卻是兄弟反目,相互殘殺。
馬車外的二人,手已經很默契地牽在了一起。
馬車內的他,卻陷入人生最黑暗時刻。
……
在快到到達安善城的時候,慕容楓終於又與暗線聯繫上,那一晚,李墨與虞雲荻正在客棧裡點菜,二人和掌櫃說着什麼,而慕容楓則在客棧外,透過窗子看着他們,他的身旁站着一人,此人聲音冰冷,道:“慕容楓,皇上說,不能讓李墨到達安善城,你需要在進城之前就把他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