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在山頂,吹着徐徐微風,靜默無語。
不多久,山腰庭院裡劉猛走了出來,喊了兩聲,兩人這才慢吞吞地走回去。
飯桌上,劉猛哭喪着臉,時不時地轉頭看向蘇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連桌上的飯碗都沒拿起來過。
蘇牧裝作沒看見,慢慢地咀嚼着,偶爾給自己和雲蒼各斟上一杯酒,低頭淺飲,好不愜意。
實際上以他的修爲以靈氣爲食即可,食用俗塵煙火反而會給身體增加負擔,但他終究不是心性淡泊之輩,扔不掉兩輩子養成的習慣。
等到食用完,劉猛主動將桌上的殘羹收拾掉,蘇牧則提了兩把躺椅和雲蒼來到庭院外的平臺上,吹着晚風,看山下正自忙碌的商琳。
“那劉家小子在桌上一直看着你幹什麼?”雲蒼躺在椅子上,一邊喝着茶,一邊疑惑地問道。
蘇牧笑了笑,將下午山門外發生的事給雲蒼說了。
“呵呵~他肯定以爲你故意隱藏了修爲......”雲蒼聽聞也是笑出聲來,不過在笑過之後,他又忍不住深深地打量了一下蘇牧。
“看我幹什麼?”蘇牧不解。
“你小子深不可測啊!陣器宗戰堂長老可不一般,老夫可是聽說過的,一般金丹大修都不能力敵。”雲蒼邊說邊讚道:“你纔剛築基就能從她手上逃脫,了不得!了不得!”
蘇牧聳了聳肩,用無奈的語氣說道:“被人打得像一條死狗,有什麼了不得的。”
雲蒼搖頭笑而不語,昏黃的雙眼十分感興趣地觀察下方商琳破陣。
“她在幹什麼?”蘇牧問道。
夜幕早已降臨,雖沒有月亮升起,卻有點點星光鑲嵌在天幕之上。
此時有云朵飄來,將星辰遮擋,但仍有微弱光華從雲縫中逸散出來,使整個落荒山不至於漆黑一片。
蘇牧坐在椅子上,藉着明亮的雙目能清晰的看到,山門外一襲白衣年紀不過雙十的女子已經將玉玦安置完,正邁着奇怪的步伐,沿着破敗的臺階左右來回走動。
“本門的護山大陣說是隱陣,其實裡面還夾雜着很多幻境,一旦誤入其中,沒有熟悉的人幫助,極難脫身。”雲蒼悠哉悠哉地嘬了一口茶後說道。
“她在大陣外佈下干擾法陣,阻擋幻陣,防止對自身靈覺產生干擾,現在她使用的應該是陣器宗獨有的破陣步法,用來試探本門大陣的陣眼所在。”
蘇牧聽得迷迷糊糊的,不由得問道:“難道就任由她破陣?沒有什麼反制手段?”
雲蒼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若是老夫修爲尚在,自然不會任由她破陣,但如今卻是無能爲力了。”
蘇牧抽了抽嘴角,看雲蒼一副心有驚雷面如平湖的模樣,還以爲他有什麼辦法呢!
庭院外陷入了沉默,只剩雲蒼喝茶滋遛滋遛的聲音,聽得蘇牧一臉無奈。
他暗暗下定決心,若真不可爲,他不顧雲蒼反對,也要將其一起帶走。
天空中,夜風捲動,雲朵飄去,點點星光終於浮現了出來,散落在落荒山的山頂上。
這時,雲蒼突然說了一句。
“真的不能接受我們隱陣派的傳承?”
蘇牧愣了一下,依舊搖頭拒絕。
“嗯!”雲蒼點了點頭,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緊接着他又說道:“山門大陣若在,陣盤無法使用,等到大陣一破,你將劉家小子一起帶走吧!”
“好!”
蘇牧嘴脣動了動,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話剛一說完,他轉頭就看到了從庭院出來的劉猛。
劉猛此人長得人高馬大,身材十分魁梧,一直都是一副猛漢的模樣,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蘇牧也看出來他也是一個極爲灑脫的性子。
然而此時的他卻十分憔悴,腰背也顯得沒那麼挺直,聽到二人的對話,麻木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慌亂。
他連忙走到蘇牧的椅子前,砰的一聲跪下,這個極爲高大的漢子咬牙哀求道:“前輩,求求你!我父親現在正在被陣器宗的人圍攻,請前輩出手相助!”
蘇牧深深嘆了口氣,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暗暗用力,將其扯了起來,艱難地說道:“非我不願意助你一臂之力,而以我這般築基修爲,實在無能爲力!”
劉猛瞪大眼睛,急忙道:“怎麼可能?前輩莫要誆我!您能擋住老妖婆的全力一擊,怎麼可能是築基?”
蘇牧轉頭與雲蒼對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解釋道:“我的確是築基,只是用了一些壓箱底的手段才擋住了商琳。對不起,我沒辦法幫你!”
劉猛臉色一變,想要跪下卻被蘇牧擋住,口中叫喊着:“你們可以救我父親的!你們可以的,前輩,你能擋住老妖婆,一定可以救我父親的,求求你!”
雲蒼神色黯然,蘇牧眼神一暗,也只是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劉猛當即大叫,臉上佈滿了無法言喻的痛楚,兩隻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蘇牧和雲蒼二人。
“抱歉!”蘇牧嘆了口氣,語氣艱難地說道。
“你們就是不想救我的父親!”劉猛猛地掙開了蘇牧的手,大喊出聲,他的表情開始變得扭曲起來,低着頭晃着腦袋自言自語。
“枉我一開始還將你們當做前輩高人,沒想到你們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打算!”
“哈哈哈哈......父親啊父親,你當初背叛了隱陣派,如今又背叛了陣器宗,現在的一切都是我們咎由自取啊!哈哈哈哈......”
說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逐漸變紅,一股焦躁熾熱的氣息從身上散發出來。
雲蒼臉色一變,“壞了!他要走火入魔!”
話音未落,蘇牧已經出手,烏光籠罩的手掌在空中化爲一道幻影,擊在了劉猛的額頭之上。
砰!
劉猛當即倒地,雙眼緊閉,陷入昏睡之中,在沉睡中他的嘴巴依舊在動着,彷彿在咬牙切齒一般。
“唉!麻煩蘇小友將他送到房間裡休息吧!”雲蒼嘆了口氣,彷彿又蒼老了一些。
說完,拄着柺杖勾着腰轉身朝着庭院移去。
蘇牧站在原地,看着那道顫顫巍巍的身影,不禁搖頭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