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蘇牧雖然做了黃雀,但這幾人中與他恩怨最大的林申也不涉及生死,所以他絲毫沒有下手的想法。
而且爲了避免三人醒來相互殘殺,他還專門把那白袍男子帶到了另一個地方扔下。
畢竟是貢獻最多的大財主嘛,當時他清楚看到了襲擊的全過程,林申兩人動手的時候可是一點都沒手軟。
蘇牧琢磨着,能被林申看上,大老遠過來打劫的人,定然是蒼莽古嶺附近宗門內的有名弟子。
當打開那個御獸袋的時候,他也最終確定了,這位年輕修士正是當時在蒼莽會豪擲千金的壹號包廂。
怪不得這人如此富有,恐怕靠山宗內的許多長老都比不上他。
蘇牧低着頭想了想,最終還是將御獸袋打開,將裡面的藥人放了出來。
藥人一從御獸帶中出來,扭曲的肢體就開始匍匐攤開,不自覺的抽動着,摩擦着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音。
外表灰綠色的如同枯木一樣的皮膚緩緩地跳動,頻率和人類心臟搏動一致,看上去既猙獰又可怖。
在它前方,蘇牧默然而立,眉頭微微皺起。
這時,耳邊傳來左芸輕輕的說話聲,蘇牧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上前一步,右手驀地往前一伸,插進了藥人糾纏的肢體之中。
嗤!
大片綠汁四濺,清新的氣息飄散,藥人的身體內,一根細小的墨色木棍帶着黏液被蘇牧猛然抽出。
在那木棍被取出的一瞬間,龐大的綠色藥人開始劇烈地顫抖,虯結的肢體迅速脫水收縮。
梭梭梭!
僅僅在片刻間,便由鋪開來長寬十幾丈縮小到一張牀榻的大小。
原本膿腫的軀幹此刻變得極爲乾瘦,從原本肉身上生長出來的肢體如同缺水枯萎的樹條,歪歪倒倒地掛在他的身上,皺成了一團。
一眼看去雖然依舊比常人大上不少,但總歸能看清他的面目了。
樹皮之下,呈現在蘇牧面前的,是一張極爲乾枯的臉,如同老樹死皮,但依稀間也能夠看到他的臉上依舊殘留着少年的痕跡。
即使脫去臃腫的肢體,他的神色也沒有絲毫變化,昏暗的雙眼保持着睜大的姿態,像一尊樹雕,麻木地幾乎看不到一絲情感。
蘇牧看到此狀,默然不語。
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憤恨,既恨那大羅天如此喪盡天良,又恨如今的修行界宗門竟然淪落至此,與這種窮兇極惡之徒曖昧不清。
蒼莽會以蒼莽古嶺爲名,難道會和三宗十二門沒有關係嗎?
不會的,說不定蒼莽會的實際參與者其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這些宗門的高層。
饒是他早前被左芸開解過一遍,也實在想不通。
雖然他前世爲盜爲賊,又曾搶過林申兩次,但他卻有自己的原則,絕不會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一開始,他本以爲自己做的事在修行界來說已經是非常惡劣的了,但他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抓幼童煉藥這種對他而言毀三觀的事。
與之相比,他那點事簡直可以說不值一提了。
以人煉藥,榨汁飲下!
蘇牧想到這句話,突然生出了一股噁心的感覺,喉嚨滾動着,幾乎要嘔出來。
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他拿起那根墨色木棍,看着面前表情麻木的枯老少年問道:“他們就是用這玩意兒來控制你的?”
他能隱隱感覺到這根墨色木棍上不同於其他器皿的靈性,據左芸猜測,這應該是用來壓制藥人靈智的法器。
聽到他的問話,面前樹條中間的少年身體顫了一顫,好似回魂了一般看向那根墨色木棍,緊接着麻木的雙眼驀地閃過了一抹淡淡的微光。
見他沒有回話,蘇牧又問了一遍。
“啊”
少年吐出了一個音節,似乎是因爲久久沒能說話聲帶已經退化,他很快發現了這一點,猛地飛快點頭。
縱然佈滿乾枯的溝壑,也可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緊張。
蘇牧握住墨色木棍用力一扭,把木棍捏爲兩截,那股靈性頓時消失了,然後來到旁邊的懸崖邊上,用盡全力丟了出去,回頭笑道:“你自由了!”
少年的神情又高興又茫然。
蘇牧走到他身前,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你自由了!”
“啊啊!”少年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臉上出現一抹急色,雙手拖動着乾枯的藤條胡亂地比劃着。
蘇牧笑了笑,在腳下一掏,取出大把的丹藥和靈石,塞入一個儲物袋中遞給了他。
說道:“這裡山嶺衆多,你在這裡也不容被人發現,這裡有一些靈石和丹藥你收下,好好修煉,早日脫離恢復原來的身體。”
少年捧着儲物袋,茫然地看着他,張了張嘴,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蘇牧對他點了點頭,緊接着突然心中一動,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他的眉心上。
靈光閃動,照耀着他無神的雙眼。
很快,蘇牧收回手指,退了回來。
“我傳了你煉氣到築基的修行法訣,好生修煉,不要被人發現了。”
說完,他對少年笑了笑,揮了揮手,轉身便向着山林深處走去。
枯木少年捧着儲物袋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臉茫然地看着那襲黑衣消失......
......
“你怎麼不傳輪迴心經給他?你原來那本修煉秘笈也太差了。”
樹蔭遮擋的山間小道上,左芸疑惑地問道。
蘇牧聳了聳肩,攤開雙手,一臉無奈地回答:“我與那少年只不過一面之緣,連姓名都沒有通,傳給他靠山宗基礎法訣已經算得上仁至義盡了。總不能第一次見面就將你哥哥給我的秘笈送出去吧?我又不是大傻子!”
“算你還有點良心!”左芸聞言嬌哼了一聲,催動着涼爽的微風吹拂到蘇牧的臉上。
“還是希望他能好好的吧!”蘇牧搖搖頭嘆了口氣。
“你能好好的就不錯了,看你現在的修爲,竟然還沒有變化!”左芸鄙夷地說道。
“呃......快了快了。”
“我纔不信!”
“真的,不信你自己看......”
“看就看,你脫衣服幹嘛?”
“......”
一人一靈打鬧着,穿過幾道山嶺,地勢逐漸平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