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呼嘯着,幾隻烏鴉瑟瑟發抖地躲在的石樑上。
雲蒼顫顫巍巍地走上前,滿是褶皺的雙手按在了石殿的大門上。
厚重的石門,伴隨着刺耳的石磨聲音,緩緩的被推開。
而隨着石門的開啓,一股彷彿塵封已久的古老氣息,撲面而至,那一霎,彷彿令他夢迴從前。
“這座石殿是當初我們決定光復隱陣派時修建的,可惜還沒來得及使用,門派就已經毀了。”雲蒼舉着一根火把,緩慢地走在前方。
“所以究竟隱陣派是怎麼消失的?”蘇牧疑惑地問道。
“因爲一本秘笈,從北俱蠻荒帶出來的秘笈。”
雲蒼嘆了口氣,聲音中帶着萬分的惆悵,即使過去了不知多少年,他也無法忘懷。
“上古時流傳着這樣一個傳說,人族並不是自然出現的,而是由一位人首蛇身的遠古大神創造而出。在這個傳說中,大陸上第一個人便誕生在北俱蠻荒之地,所以那片區域如今都還保留着許多上古人族的遺蹟。”
“遠古人族修行十分粗糙,沒有現在那麼精妙,但他們自踏入修行那一刻開始便在觀摩天道運轉,所煉之法大開大合,擡手間擎天撼地,神通威力甚至比現今更加強大。”
雲蒼說道:“陣法同樣如此,如今的陣法大多極盡術數,千轉萬回,以求敵人難破。但遠古人族不同,他們的陣法與功法一樣來自天道運轉,法陣鋪開,恢弘大氣,非強力無法破除。”
“現如今,北俱的古陣派就是如此,施展之時,靈材耗量極大,且需多人搭配,但一旦將法陣完成,威力極大,動輒翻江倒海,無人能敵。”
雲蒼舉着火把已經進了大殿,蘇牧靜靜地跟着,沒有出聲。
“而隱陣派本就講究個隱字,但時至開宗收徒,總要與各門各派打交道,有一次陣道交流中,我等無意間泄露了以前在蠻荒中得到的一本陣道秘笈,引起了古陣派的注意。”
“後來就有人上門想要索要此訣,說這是他們古陣派遺失的寶物,我那廣師弟性情火爆......”
據云蒼所說,兩方人馬不歡而散,古陣派雖然勢大但居於北俱,而隱陣派處於南蟾邊荒,兩者間距離極遠,所以他們也沒有絲毫畏懼,過不久就忘了此事。
但沒想到,古陣派沒來,另一撥人過來了。
那些人便是和古陣派同屬於北俱的大羅天,這羣人極其兇殘,修爲又十分高深,趁着風隱不在,於開宗收徒之際混入隱陣派,大肆殺戮。
其中帶隊的是大羅天的一位護教法王,號曰無相真人,修爲臻至元嬰巔峰,僅僅一招便將蒼雲重傷,若不是廣右奮身阻擋,恐怕當場就暴斃了。
“廣師弟雖然是我的師弟,但實力比我要強很大,但仍然無法抵擋對方,被當場打死。無數弟子倒下,鮮血將整片落荒山都染成了紅色,等待風師兄趕到時,已經爲時已晚。”
雲蒼領着蘇牧繞過大殿,進入了一條甬道之中,自顧自地說着。
“如果當時風師兄在的話,一定會明白,這羣人是爲了那陣道秘笈而來的。但可惜我心思愚鈍,廣師弟又不善思索,見到對方殺戮弟子,便不顧一切衝了上去,等到風師兄回來時,已經晚了......”
雲蒼說到這裡,微微沉默了一下,下一刻繼續說道。
“全宗上下一百八十人全部死絕,僅剩下剛回來的風師兄,以及修爲被廢的......我。”
“風師兄見得此狀,當場便入了魔,強行以金丹巔峰破入元嬰境界,一時間修爲暴漲,與那無相真人廝殺到了一起。”
“最終,風師兄還是不敵對方,隕落當場,以逆天怨恨化爲一道執念,巡遊在落荒山四周。”
雲蒼說完,輕輕地笑了一笑,笑聲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他說道:“再之後,大羅天奪了那陣道秘訣,卻沒有殺我,於是整個隱陣派就只剩我這個廢人在了。”
蘇牧聞言沉默,久久不語,心中默默咀嚼着三個字,大羅天......
兩人通過甬道,一路深入地下,來到一處祭壇。
祭壇以一塊巨大青石築成,整體呈現圓狀,地面平坦,唯獨中心一處石臺聳立,無數如同蛛網般的波紋以石臺爲中心向四周發散而去。
“這裡是隱陣派的祭祀之地,自從慘事發生之後,老朽再也沒有來過這裡。”
雲蒼慢悠悠地轉過身來,深深地看着蘇牧,問道:“你直到老朽爲什麼帶你來這裡嗎?”
蘇牧微微搖頭。
雲蒼帶着回憶的語氣說道:“在慘案發生之前,某一個夜晚的落荒山上,我們師兄弟討論如何收徒,風師兄就說過再落荒山四周佈下隱陣,如果有人能走進來,就可以成爲隱陣派弟子。”
說到這裡, 他又笑了,滿臉的褶皺,“當時我們都笑他癡心妄想,莫說是不通陣法的凡人,就算是其他專修陣法的修士,不花個一兩個月的時間,想要進入也絕無可能,所以當時就沒有佈陣。直到慘案發生......”
此時蘇牧終於開口,問道:“山下有隱陣?”
雲蒼看了看他,遲疑地點了點頭。
蘇牧一時曬然,山下有陣法這件事,他從頭到尾都沒發現,身上的琉璃珠是什麼時候破解的,如何破解的,他都絲毫不知。
雲蒼也沒有追問,而是說道:“自從隱陣派斷絕之後,老朽便立下誓言,若是有人能完成老朽的三個考驗,便能成爲隱陣派第一百二十八代傳人。”
蘇牧揮了揮手,朗聲說道:“老丈,你先別說,讓我猜一猜。”
雲蒼微笑着點頭,沒有開口。
“第一肯定是能穿過隱陣!”蘇牧斬釘截鐵地說道。
雲蒼頷首以對。
“這第二,老丈讓我翻修房屋,挑水,難道是考驗來人的心性?”蘇牧有些不確定。
雲蒼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入我隱陣派自然不能是性情惡劣之徒。”
“第三的話,肯定是風掌門的認可,沒有他的認可,老丈多半也不會自作主張。”
“不錯,你說的很對。老朽在你身上感覺到了風師兄留下的氣息,於是最終決定將你帶到了這裡。”雲蒼面色略微凝重。
蘇牧環顧四周,中央石臺上空無一物,看不出什麼出奇。
“你不是說隱陣派傳承已經斷絕了嗎?爲何還要如此大費周章?”
雲蒼默然不語,良久他才說道:“隱陣派所有經文秘笈確實已經全部被大羅天摧毀,而老朽也身受重傷,被無相真人封印了識海,就算是老朽自己也無法回憶起修煉過的秘訣,所以傳承斷絕絕非妄言。”
“那怎麼......”
“但他們不知道隱陣派傳承墨宗,有一式灌頂神通,就算老朽全身法力被封印,也能借助這座祭壇將其全部灌輸於你。”雲蒼滄桑的雙眼無比認真。
蘇牧震了一震,卻沒有接這話,反而問道:“無峰城裡流芳樓的劉掌櫃和你們什麼關係?”
雲蒼答道:“他算是風師兄在外收的弟子吧!準備在那年帶回來的,可惜還沒來及,宗門就覆滅了。”
蘇牧聞言嘀咕了一句,“怪不得!”
雲蒼走到石臺面前,深深地看了蘇牧一眼,說道:“開始吧!傳承法訣,接過掌令,從今以後你就是隱陣派掌門!”
“等等!”蘇牧一臉莫名地說道:“我沒說要加入你們隱陣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