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看着笑笑，猛地抽出他身旁的劍比在他脖子上，“告訴我，你是誰？”
他愕然，隨後笑起來，笑的時候眼睛流出一絲精亮的光。
“你是--凌少遊！”
用他原來的聲音，躺着向我笑，“我原以爲你只是個徒有其表而已，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被你識破。看來衛紫英和齊鳳翔這兩個王八蛋的眼光還真不錯。”
撕下面皮，果然是凌少遊。
我坐下來，冷冷看着他。他笑着看我，“你不問我爲什麼會扮成沙鋒？爲什麼又會在這裡？”
我不說話只看着他。
“你也不問沙鋒在哪裡？”
我若是問沙鋒，他手中就多了一個挾制我的理由。本來我主動在我，到時反被他勝上一籌。
他朝天而笑，“好個顏公子，我倒小瞧了你。”
我皺眉，冷笑道：“凌管家受的傷倒不象是假的，若是苦肉計也太過了。”
他笑罵一句，“要不是墨印這個背師棄義的小畜生，我怎麼會傷着。”
我叫來吉慶把他捆起來，他倒不抵抗，吉慶從前到後捆了幾道。
“好了，少爺。還是把他送官吧。我看他這種人還是小心點兒。”
我讓吉慶拿劍比着他，自己坐下。
吉慶手直抖，凌少遊苦笑，“小哥兒手擡高點兒不好麼？再低下來就捅着我了。”
“閉嘴！
”吉慶雙手握在一起，劍尖向下又低了低。
凌少遊嘆口氣，乾脆閉眼不看。
我笑道：“那麼說凌管家不是受了齊鳳翔的命來的？”
他面有怒色，“誰是他的管家！我們兩個不過有約在先，才牽扯在一起。”
“什麼約讓凌管家，凌大俠聽命與他？”
“這個二面三刀的畜生，我們倆個一起說好把衛紫英制住，誰料他背後捅刀子，得了手就來收拾我。幸虧我早知他不可信，防着他一手，沒料到還是着了那個小畜生的道兒。”
看我大爲驚訝，笑道：“你想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又道：“衛紫英弄得我摩羅教元氣大傷，破了我教四十餘個分教，教衆剩餘無幾，你說我該不該要他的命？”
這倒叫我驚訝，“你是摩羅教的人？”
“正是。史教主是我家父。”
我當日聽史教主隱約說過一些，只是這位凌少遊與他實在天差地別。
“他是你父親？”
“如果他還肯認我。”他笑道，“不過我不想認他。”
“那你以前怎麼不在教中任職？”
“顏公子對別人的家務事這麼感興趣？”
見他不答，我轉問：“衛大哥現在怎麼樣？”
“他好着呢，本來我想一早殺了他，誰想齊鳳翔這個狼心狗肺的怕你記恨他不讓我動。
”我心裡高興，不理會他帶着恨意。
“那他會不會放衛大哥？你聽沒聽說？”
他大笑，“你真不知道麼，好不容易抓來，齊鳳翔怎麼會放了？放了他不等於腋間養虎？”
我明知道他也會這麼說，心裡還是一沉。
突然見他緩緩起身，知道不好，“吉慶，快拿劍砍他！”
“叫他麼？”他哈哈大笑，把住劍尖一抽，反手甩到牆板上。手指一點，吉慶倒地。
再看劍沒入半，劍身猶在顫動。
“奇怪麼？”
他站起來。
“我父親給你的藥是不錯，只是這種藥本來就是我配出來的，當然對我沒用。只不過我沒提防你會下藥，一時疏忽，叫小貓兒咬了一口。”
慢慢走來。
“你也恨齊鳳翔是不是？”
他看向我，我見他行動開始自如，立刻向後退。
他一邊起身一邊笑，“你想叫衛紫英出來麼？我也不想齊鳳翔悠然自得。”
身體一晃已經到我身後，“我幫你找齊鳳翔要出你的衛大哥好不好？就這麼定了。”
隨後我倒下，他扶住我。
我只聽他在耳邊柔和地說道：“很快你就能見到你的衛大哥了，我們一齊去找他好不好？”
他的聲音低沉又溫柔，每個字都象說進我心裡去一般。
我不由得應聲：“好。”
耳邊又響起他的話，“你睡罷，睡着了就見到你的衛大哥了。好孩子，睡罷。”
聲音越來越輕，象清潺流水撫過我的心頭一般。
我只想睡，慢慢閉上眼。
再睜眼，自己坐在車子裡，看着坐在對面的沙鋒，沙鋒笑，“咱們已經在齊府了，你不是要見齊鳳翔麼？”
我隱隱約約記得，“是麼？”
“是啊，我們現在就去見他。你要見他做一件事，記得麼？”
“什麼事？”
“待會兒告訴你，你先進去。”
他攙我下車，兩人隨僕人們走了進去，一直到齊府的大廳。齊鳳翔很快迎接出來。
他走近幾步又站住，“你頭痛好些了？太醫開的藥吃了沒有？”
我對他微笑，“多謝掛念，所以今天前來相謝。”
他看了看我身旁的沙鋒，很快轉瞬間腦子裡我我聽得耳邊有人跟我說，“你見到他了，你很想他對不對？你也很想衛紫英對不對？”
“是啊。”
“這個人騙你，快，抓住他。”
只覺得誰提起我，我已經站在齊鳳翔身後，齊鳳翔呆住，眼睛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兩人對望，卻一句話也沒有。
“玉卿，”他開口，再沒說話。
看着他的眼睛黑幽幽地看象我，面無表情。
心裡象被什麼穿過去，但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捏住他的脖子，對，使勁捍住。”
我用手按住這個男人的脖頸上的脈搏。
“你很會這麼做是不是？做得真好。”
我低聲笑起來，有人在誇我呢。
“好了，帶他走罷。對，走出去。”
我拖着這個人，“好孩子，帶他走出去，車子在外面等着呢。”
我走出去，被我拖着的人也跟着走了兩步，眼睛一直看着我，墨色的水晶穿透一切的冷淡，照進了我的心裡。
覺得他的眼睛很刺眼，總覺得心底裡有一種什麼刻下很深，很深地印在裡面。
那被刻過的記憶在心裡帶過，是我忘不掉的某件東西。
心裡一跳，爲什麼會跳？
覺得害怕，這個人的眼睛讓我從心底裡害怕要去逃開。
“你看着我做什麼？我不喜歡有人這麼看我。”
於是黑色的水晶不再閃耀點點光輝，變成了一塊，沒有任何光澤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