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走了，他一把握住我雙手，彎下身低聲問道，“我想你呢，你可想我不想？”
我看着他眼裡溫柔如水，呆了一呆。
“我昨天一晚沒睡着，”他突然道，隨後抱着我不說話。
知道他爲什麼，我沒說話。
他鬆開手，纖長的手指撫着我的眼下面，“你也沒睡好是不是？”輕聲道：“我也沒想叫你看見，這麼……這麼不小心。你知道的，也只得這樣，方止了衆人的口。以後，以後我小心些，決不再叫人見了。你也不用怕，有什麼只推到我身上就是。”
他說完對着我不再說話。眼睛裡等待，詢問。
我沉吟片刻，開口道：“我知道。往後注意些纔好，別再給人口實，要是讓人拿了要挾，對你我都不好。”
他聽了點頭，面色露出寬慰，又對我笑笑，“你要看你的衛大哥，我現在就陪你去。”
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拉着我向外走。
還是陰森可怖的地牢裡，一如上次的壓抑。
“我不陪你了，你自己去罷。”
站在石階前，齊鳳翔停下腳步。我隨着齊葆宸和獄卒走下去，半路上我塞給齊葆宸一張銀票。
齊葆宸連忙往外推，“顏叔叔這是何舉？”
“這也不是給你的，我朋友還要麻煩你照應，天涼了，順便打點兒酒吃。”
齊葆宸倒是正氣起來，“顏叔叔看不起我不是，咱們說起來還有淵源，我家原先還得過令尊堂的恩惠呢。我要是收了這個，豈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
“你若不收，我才犯難。”
再三推卻，他才收了。又道：“顏叔叔的朋友，相爺有話下來，一點兒也沒難爲他的。今後小侄一定跟着小心，敬請放心。”
走到牢門前，衛紫英仍是席地而坐，臉上鬍子長了許多，根根立起，把臉都蓋住了。隻眼睛依舊明亮，就是銬着，也是氣派威嚴，讓人不敢近前。
“玉卿！”見我過來猛地站起來，身上鎖鏈嘩啦直響，齊葆宸把牢門打開，我連忙進去，撲到他身上，“衛大哥！我又來啦。”
摸着他身上，還是上次見的那件，“你冷不冷？我帶了衣服被子，給你換換。”
衛紫英笑着看我不說話，看我半天道：“玉卿知道關心我啦，你這幾句話，比什麼都讓我高興。”
我叫吏卒把包裹拿進來，遞給他一塊碎銀，吏卒眉開眼笑，連連稱謝。
我抱着衛紫英，“我一定想辦法叫你出去，你再等等。我以後常來看你，陪你解悶兒。”
衛紫英擎着枷鎖，“沒想到你還會來看我，上次見你一面我已經心滿意足了。玉卿，你真爲我想，就不必費心弄我出來，反害了你。這裡不好，陰氣太重，以後不要再來了。我知道你想着我就行了。”
“不來我怎麼放心？”
我抱着他腰，覺得他瘦了許多，這裡飲食他怎麼能吃得下？只怪我上次竟沒想到。
兩人溫存許久，直到齊葆宸示意我離開。我抱抱衛紫英，他倒笑我：“玉卿怎麼倒做小兒女之態起來，你不向來果斷得很麼？快走罷。切記我說的話，不要再來，也不要想我出去。記住！”
又看了他一看，我握下他的手，出了牢房。
一再回頭看他，見他強拽着鎖鏈盡力往前站着看我，眼淚流下來。
走到一連幾個牢房前，突然一隻手伸了來，嚇我一跳。仔細一看，竟是清平散人。
猥頓許多，哪還有一點兒仙風道骨。
他見了我喊道：“公子，公子，你不認得我了嗎？”
我走近道：“這不是清平散人麼？怎麼在這裡？”
“別提了，公子能來，快救救我吧，幫我找個人也是好的！”
“你怎麼了？是什麼罪關在這？”
“只不過被那趙家父子連累，哪有什麼罪？說來說去我不過多說了幾句話才被關在這裡面。”
我還要問，齊葆宸拉着我連忙走了，聽他還在叫，只怕我這根稻草跑了。
拉我走了幾步，齊葆宸低聲道：“顏叔叔不要理他，這人明天就要處決，故此由他鬧騰。”
“什麼？”
我連忙問道：“齊少宰問過他話沒有？他可說了些什麼？”
“哪需問他，他自己先招了。”
“都招了些什麼？”
“當初一過堂，他就全說了。只是招的人太多，我也記不清。他替趙直遊說，招兵買馬的立了不少功勞，少宰大人說他這種人不過仗着其舌如刀，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安邦，只會鼓惑生事，爲亂天下。因此判了凌遲，聚衆觀看，以示戒要。”
“你們少宰有沒有親自問他？”
“當日我審的，早問完了。白大人押的堂，還問什麼？”
“那我那朋友又怎麼樣？判了沒有？”
齊葆宸猶豫半天，我又拿了一張銀票，他連忙推了，“小人決不能要的。我實說了罷，你家老相爺於我家有恩。”齊葆宸壓低聲音，“顏叔叔不是外人，我纔跟你說的。”
我會意，“這話到我這就完了。你講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