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和園被封,看官們都被驅逐出來,姑娘們,唱官們,還有跑腿兒的小廝們都被關在裡頭出不來。
姑娘們着急,看官們更着急。
本就是爲了最後的結果纔看着玩兒的。
如今還沒出來結果,選秀卻看不下去了?那之前的錢不都打了水漂了?
已經隱隱約約有“煙雨樓騙錢”的流言散播出來。
蕭玉琢回到煙雨樓中,叫人拿出最精緻的燙金請柬,叫樓裡的姑娘拿去薰香。
“娘子是要請誰擺平這件事啊?”竹香問道。
“蘭雪,你去,把今日帶人封了豫和園的捕頭請來。”蕭玉琢吩咐道。
劉蘭雪立即答應。
“別自己去,樓下有人,你帶幾個去,免得他看不上你一個小姑娘,再叫你吃了虧。”蕭玉琢吩咐道。
劉蘭雪笑嘻嘻的點頭,“便是婢子一個人去,也吃不了虧!”
但知道娘子是關心她,她還是帶着人去了。
那捕頭也沒客氣,人來請,他便帶着人大大咧咧的來了煙雨樓。
景延年不放心蕭玉琢,悄悄的也跟來了。
他沒上去,就坐在馬車上等着。
他耳力敏銳,萬一煙雨樓裡動起手來,他也能第一時間衝進去。
可他細細聽着。
卻不聞樓裡有什麼動靜。
那捕頭分明是氣勢洶洶的來的,還帶了好些人,明擺着是來尋釁挑事兒的。
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打起來?
景延年皺眉,忽而想到這是妓院……
蕭玉琢該不會是叫樓裡的姑娘用美人計了吧?
聽說那捕頭面醜,凶神惡煞的……
再者樓裡的姑娘哪有他的玉玉好看?
萬一那捕頭看上了玉玉……他的玉玉會不會爲了跟他置氣,什麼都不顧惜了?
景延年越想越糟,所謂關心則亂,越是關心在意的人,越忍不住往壞處想。
他繃不住,縱身下了馬車。
馬車近旁的侍從都被他嚇了一跳。
景延年正要往煙雨樓裡進,可轉念一想,如果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他就這麼着衝進去了,玉玉還不得再跟他生氣?
若是知道他這般誤會她,只怕這輩子都不能原諒他了吧?
景延年長吐了一口氣,衝侍從打了幾個手勢,叫侍從掩護他,他直接從後院牆頭入了煙雨樓。
雖然後院有煙雨樓的打手護衛。
可他的身手還不至於被幾個妓院的打手發現。
他在羽林軍裡作備身的時候,學的就是偵查。
他很快便偵查到了那捕頭和蕭玉琢所在的房間。
他從房頂悄悄的墜到那屋子窗外,側耳聽着裡頭動靜。
“王捕頭可能還不知道,二十晉十的選秀,有五位新評委。”蕭玉琢的聲音帶着淡淡笑意。
王捕頭面相兇狠,聞言不屑的哼了一聲,“管你什麼評委,與我有何關係?”
蕭玉琢笑了笑。
“我不妨也提醒你一句,如果真是請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你最好趕緊着派人通知你的評委,這活動已經查封,免得到時候,人來了,你卻沒有活動拿出手,得罪人,可怪不得王某。”王捕頭冷笑道。
蕭玉琢輕嘆一聲,“唉,王捕頭提醒的是,可如今,我的請柬已經發出去,這五位評委也都答應了要來,如今再說活動被查封……那我豈不是已經將人得罪了?”
王捕頭得意一笑,一臉的事不關己。
“若是這五位評委問起來,我免不了的也要將活動被查封的原因據實相告。”蕭玉琢緩緩說道。
“喲呵?”王捕頭聞言忽的從座椅上站起身來,“怎麼着?小娘子你威脅我呀?”
窗戶外頭的景延年凝眉,聽着屋裡頭的氣氛不對,他隨時都要動手。
蕭玉琢卻仍舊笑起來,“豈敢豈敢,只是這五位評委,我一個婦道人家,着實得罪不起,不若王捕頭您給出出主意,他們倘若問起來,我也好有個交代?”
王捕頭不屑的冷哼一聲,“你都請了誰人做評委?”
蕭玉琢淺笑嫣然,“關中的關三爺,宛城的秦刺史,趙通判,軍中的周將軍,還有就是越王殿下了。”
王捕頭聞言一怔。
見面前娘子笑的淡然,他腿忽而一軟,噗通一聲,又跌坐回椅子上。
他艱難的嚥了口唾沫,“你……休要胡言,此五位,豈、豈能被你請來……做這勞什子的評委?”
“噓——”蕭玉琢擡手放在脣邊,“我也提醒您一句,這話在外頭說,可要留神,叫這五位評委聽到了,估摸着要不太開心呢!”
王捕頭眼角抽搐,“休要誆我!”
蕭玉琢微微一笑,“怎麼是誆您呢?我這煙雨秀宛城的活動,一沒有涉賭,二爲宛城創收,三大大提升了宛城在我大夏的氣質形象。王捕頭可能還沒聽說,如今連長安城的貴胄都在議論,遺憾這活動爲何沒有辦在長安城呢!”
蕭玉琢笑容明豔,恍惚叫人睜不開眼。
那王捕頭額上已是一層細密的汗。
“是不是我這屋子裡的火攏得太大了?王捕頭別介意,婦人家怕冷。”蕭玉琢笑嘻嘻說道。
那王捕頭臉色難看,揚手叫手下扶自己起來。
“我這兒有些上好的茶葉點心,王捕頭帶回去嚐嚐。”蕭玉琢揮手看向竹香。
竹香連忙端着兩隻匣子上前。
匣子裡有淡淡甜膩的香味兒。
王捕頭伸手接過,“乃是有人舉報你煙雨樓的活動涉賭,我大夏有規矩,非朝廷批准的賭坊,其他人不準開設賭局!娘子既如此說,本捕回去會詳查此事的!”
他話說的敞亮,聲音卻有些氣弱。
蕭玉琢起身福禮,“多謝王捕頭,定是旁人見我煙雨樓紅火,而心生嫉妒,故意攀誣。王捕頭明察秋毫,定不會叫我煙雨樓蒙冤的!”
王捕頭拱拱手,帶着一干手下,灰溜溜的離開煙雨樓。
他本是徒步而來,回去的時候卻有些腳軟,手下見他這般樣子回衙門也不像話。
只好叫人擡了轎子,扶他上去。
轎子上,那王捕頭打開兩隻匣子,一隻匣子裡是精緻漂亮的點心。
另一隻匣子裡,除了茶葉意外,還有薄薄的一張票券。
正是聚財寶櫃坊的存儲票券。
他可聽人說了,如今聚財寶櫃坊的票券,和現錢一個樣兒,在大酒樓大銀樓裡都能花用的!
王捕頭反覆摩挲着那張票券,又小心翼翼的將票券塞入懷中。
瞧着數額不小,這小娘子還算懂事兒!能請來那五位作評委,看來這煙雨樓,也是得罪不起的!
王捕頭默默的在心裡有了決斷。
打發了王捕頭,蕭玉琢心情甚好。
樓裡的姑娘恰好也把燙金的請柬薰好了宜人的清香,送到她面前來。
景延年勾了勾嘴角,離開窗口,又從正門進來。
шωш •тt kán •¢ 〇 “你何時請了五位新評委,我怎麼不知道?”他眯眼問道。
蕭玉琢微微一怔,擡起頭來,“你竟偷聽?”
景延年輕哼一聲,“古人云,隔牆有耳,不得不防。你沒防備,怎麼怪我?”
蕭玉琢輕哼一聲,“小人。”
景延年皺眉上前,“你別岔開話題,什麼時候請了五位新評委?”
蕭玉琢沒有理會他。
他低頭卻正瞧見,她正提筆在請柬上書寫。
看了片刻,他忽的笑出聲來,“原來你真是詐那捕頭,你慣會撒謊麼?叫我也信了你!”
蕭玉琢不屑,“古人云,兵不厭詐,不得不防。你沒防備,怎麼怪我?”
景延年被她一噎,抿住嘴脣。
見她手握狼毫,一筆一劃的寫着請柬,他皺眉道:“你騙了那捕頭,如今又送請柬去,可曾想過,若請不來這五位,該如何收場?”
“景副幫主不用擔心。”蕭玉琢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我定能請來的。”
“呵,好生自信。”景延年說着,又往她身邊走了幾步,想要看看她那請柬上,是不是藏了什麼端倪。
蕭玉琢也不遮掩,任憑他打量。
景延年細看,不由皺眉。
只是普普通通的請柬呀,不過是華麗些,又薰了香,顯得更爲鄭重,她一手小楷極爲漂亮。
別的,就沒有什麼不同了呀?
“就靠着這一張薄薄的請柬,你以爲,就能請來這五位評委?”景延年哼笑。
蕭玉琢擱下毛筆,擡頭看着景延年,她姣美的臉上含着淡淡笑意,“不如這樣,景副幫主就坐在這兒,咱們都等着,若是回話的人來說,我要請的人,同意出席評委,那就算景副幫主你輸!”
景延年眯眼,饒有興味的看着她。
“若是有一位不來,就算我輸,怎樣?”蕭玉琢挑着眉梢。
她一臉生動的笑意,像是冬日裡最爲難得的暖陽,忽而就照在了他的心頭上。
他望着他的臉頰,望着她明媚的笑容,一時間心頭像是被人拿着一把小錘子,噹噹噹的敲着,要把他的整個心都敲開了。
“輸了怎樣?贏了又怎樣?”景延年沉聲問道。
蕭玉琢垂眸想了想,“若是你贏了,我就把煙雨樓交還,從此不再插手煙雨樓的事兒。”
景延年微微一愣。
這些時間整日相處,她在煙雨樓上花費了多少功夫,他是親眼所見的。
她很用心的想做好煙雨樓。
而且就像她當初在關三爺面前承諾的那樣,煙雨樓到了她的手裡,和當初的妓院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她不但爲關三爺整到了比原來多得多的錢財,而且叫煙雨樓的妓女們也過上了比原來更好的生活。
甚至爲她們贏來了人們的褒獎尊重,爲她們贏得了曾經難以想見的社會地位。
好些紅倌兒因爲她舉辦的活動,都不在以賣弄肉體爲生……
現在她竟願意提出放手煙雨樓?
景延年謹慎的看着她,“倘若你贏了,你想要什麼?”
蕭玉琢收斂笑意,面色嚴肅,“我要你承認,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屬,我即便嫁你爲妻,也不必依附你,事事聽從你,委曲求全。”
景延年聞言一怔,她這條件倒是叫他不曾想到。
“我原以爲,你會藉機叫我把重午還給你。”
蕭玉琢笑了笑,“我是重午的母親,即便你讓我們母子分離,也改變不了這樣的事實。這件事,我根本不用提條件,也不必跟你商議。”
景延年沉着臉,抿嘴沒做聲。
“怎樣?這條件你敢不敢應?”蕭玉琢笑問道。
景延年輕哼一聲,“應就應,這我有何不敢?”
蕭玉琢點頭而笑,“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可別出爾反爾啊?”
景延年表情不屑,“斷然丟不起這個臉面。”
“別到時候叫你承認,你卻口是心非,心裡不情願纔好。”蕭玉琢說完,叫了竹香上前。
竹香連忙附耳過來。
蕭玉琢將五份請柬交在她手中,又在她耳邊細細叮囑一番。
竹香眼中一亮,連連點頭,當即帶着請柬告退出去。
“你又交代了什麼?”景延年好奇問道。
蕭玉琢輕哼一聲,“等着結果就是。”
接下來的時光,蕭玉琢安靜的翻看着賬冊。
自從叫看官們給佳麗打賞投票以來,活動的收入就翻倍的往上漲。
隨着佳麗們的人氣越來越高,看官們出手也越來越闊綽了。
蕭玉琢算得認真。
景延年安靜的坐在一旁,看着她的側臉,也看的認真。
她像個謎團一樣,讓人越想深究,就越是看不清。
可越是看不清,就好似越叫人着迷。
他不喜歡失控的感覺,他想把她看的透透徹徹的。
漏壺裡的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漏。
時間靜靜的在兩人之間流淌。
竹香照着蕭玉琢的吩咐,將請柬分派給五個人,並叫這五個人同時出發,前往五位要請的評委家中。
並且叫每個前去送請柬的人暗示,其他四位已經答應出任評委了。
關三爺接到請柬,沒猶豫就答應了。
他纔是這活動真正的大東家,出任評委也是理所應當的。
秦刺史和趙通判也幾乎在同一時刻接到了請柬。
聽聞越王和周將軍都答應出席活動,擔任評委,兩人也是痛痛快快的答應下來。
聽說越王會去,周將軍自是不肯錯過和越王接觸的機會,也答應前往。
越王卻是仔細的盯着那請柬上的字跡,反覆看了許多遍。
管家只覺越王臉上的笑意,高深莫測的叫他看不懂。
只聽越王道,“告訴送請柬的人,本王必去。”
管家正要拱手退走。
越王卻又道:“另外備車,本王要前往煙雨樓。”
送請柬的人回來,剛把這五位評委都答應蒞臨的好消息帶回來。
蕭玉琢還沒來得及叫景延年親口承認。
便聽有小夥計匆匆忙忙的從外頭跑進來,“娘子,外頭有越王殿下的車架到,說是要見咱們煙雨樓的東家。”
蕭玉琢微微一怔。
遭了!越王竟能認出她的字跡麼?
景延年當即面色一沉,“不見!”
小夥計嚇了一跳,“可……可那是越王殿下呀……”
蕭玉琢沒有開口,小夥計並未退下。
景延年起身,立時有強勢的氣場壓迫下來。
蕭玉琢微微凝眸,擡眼看他,“請景副幫主迴避一下。”
景延年面色清冷,“你真要見他?”
“我爲什麼不見?”蕭玉琢笑了笑,“我在越王的封地上做生意,豈能永遠避着越王?”
景延年冷笑一聲,“所以從一開始,你就不該做生意。”
“我怎麼覺得景副幫主你越來越小氣了呢?”蕭玉琢輕笑一聲,向外走去。
景延年擡手抓住她的手腕。
蕭玉琢擡眼,眸中碎芒瀅瀅,“你覺得自己此刻像不像個妒婦?”
景延年臉色一變,咬牙切齒,“你說什麼?!”
“別忘了,你我當初已經和離,聖上親口準允的事兒。除了重午,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關係。”蕭玉琢笑臉說出這話來,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直捅在景延年的心口上。
景延年臉面一僵,手上不由鬆了力氣。
蕭玉琢提步走出房間,向煙雨樓的大堂裡迎去。
她雖未回頭,卻明顯可以感受到身後傳來的一股股沉冷之氣。
景延年要被她氣壞了吧?
越王殿下被請進煙雨樓,剛踏入大堂,便瞧見那個迎面而來的身影。
那個他一直熟悉,卻又好似一直都裡的很遠的身影。
“真的是你。”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喃道。
蕭玉琢上前行禮,“見過越王殿下,不知越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越王垂眸看着她,輕笑一聲,“起來。”
蕭玉琢站起身,卻仍舊垂着頭,“越王來煙雨樓,是要聽曲還是要吟詩作畫?”
“呵,你跟我來這套?”越王看着她笑道,“那你會什麼?”
蕭玉琢怔了怔,回道:“奴傢什麼也不會。”
“什麼也不會的倒是最能折騰,煙雨秀宛城,我是不是早該想到出自你的手筆?”越王問道。
蕭玉琢垂了垂眼眸,這麼站在大堂裡說話,人來人往的看見,有些不像話。
雖說現在還沒到上客的點兒,煙雨樓裡算得清淨。
可樓裡的姑娘夥計聽說越王殿下來了,紛紛在堂後探頭探腦的看熱鬧。
“越王樓上雅間請。”蕭玉琢伸手道。
越王又看她一眼,提步往樓上走去。
蕭玉琢命人烹茶送來,她坐在越王下手的位置。
屋子裡沒有閒雜人,只有竹香在一旁伺候。
越王看着她不說話,似笑非笑的表情叫人捉摸不透。
蕭玉琢遲疑了片刻,總算找到了話說,“聽聞越王殿下已經答應出任選秀活動的評委,感謝越王賞光。”
李泰嗯了一聲,隨口問道:“這麼算起來,你回到宛城來,也有不短的時間了。”
蕭玉琢沒做聲。
“爲什麼不回王府來?”李泰問道。
蕭玉琢看了他一眼,垂眸道:“我在外頭住的很自在,先前借住王府,對王爺照拂感激不盡,如今已經能自立門戶,自然不好叨擾越王。”
“自立門戶?”李泰四下打量着煙雨樓的雅間,“你倒是把這活動做得很大,聽聞說,你掙了不少的錢,有本事掙錢,還得有本事守住錢財,你如今可守得住?”
蕭玉琢頷首,“多謝越王殿下關切,這煙雨樓也並非我自己的產業,乃是關三爺的大東家。”
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如果沒有關三爺震着場子,
她還真不敢把活動搞的這麼大聲勢。
旁人眼紅嫉妒,給她使壞怎麼辦?
“關三?你怎麼跟他打上交道了?”李泰不由皺緊了眉頭,“知道他的背景底細麼?就敢招惹?”
蕭玉琢笑了笑,“這煙雨樓關三爺的大東家,我也佔着三成的利。或許日後還能有別的合作,怎麼不能打交道了?”
李泰不由眯了眯眼,忽而傾身向前,看着她問道:“玉玉,我如今倒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說你貪財,我覺得不像,說你胡鬧,你好似又有明確的目的。”
蕭玉琢點了點頭,“我的目的很簡單啊,就是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大夏。”
李泰聞言微微一怔,“這算什麼目的?”
“怎麼不算?如今我敢堂堂正正的跟人說我是誰麼?我敢堂堂正正的回到長安去麼?我敢去看看我的爹孃麼?”蕭玉琢笑着搖了搖頭,“我真不敢,我甚至都不敢告訴他們我還好好地活着。”
李泰臉色一凝,“你恨我當初將你帶離長安麼?”
蕭玉琢笑了笑,“想那些做什麼?有用麼?”
李泰眯了眯眼睛,“聖上當你已死,你卻要堂堂正正的活在大夏,玉玉,你知道你這個目的實現起來有多難麼?”
蕭玉琢垂眸,“也許是時機不到罷了,這世上的事都是千變萬化的。小小一個蕭玉琢,並沒有什麼了不起,我的目的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一步一步的,總有做到的時候。”
李泰默默的看着她,良久他嘆了一聲,臉上漸漸露出笑意來,“原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如今知道了,便是難,又有何妨?”
蕭玉琢擡眼看他,緩聲道:“這是我自己的目的,與越王又有什麼相關呢?只求越王能夠將我那兩個丫鬟還與我。”
“梅香和曦月麼?”李泰笑了笑,“她們拒不交代你去哪兒,已經被我殺了。”
“什麼!?”蕭玉琢臉色大變,立時起身,怒目而視。
她原本明亮的眼眸中,此時如燒着烈烈大火一般。
“你瞧,你重情重義,又講義氣。那陳曦月原本是我府上丫鬟,卻寧肯自己的兒子遇險,都不肯交代你的下落。”越王笑了笑,“你遠比你自己想象中,更吸引人。”
有種難以言喻的氣氛,在他語氣間流淌。
蕭玉琢沒接那話茬,緩緩坐下,臉色仍舊不甚好看。
“如今我把丫鬟還給你,你要把她們安置在哪兒?”李泰問道。
蕭玉琢想起她如今住的那個宅子,地方窄小,已經住了她和竹香,菊香,劉蘭雪。
在加上梅香和陳曦月,還真是太擁擠了。
她臉上有些訕訕,“再過幾日吧,待選秀結束以後,煩請越王將她們歸還於我。”
李泰應了下來。
蕭玉琢起身送客。
“你這是過了河就拆橋啊?”李泰看着她笑道。
蕭玉琢往外看了一眼,淡聲說:“越王誤會,待會兒煙雨樓裡就要熱鬧起來了,叫人瞧見越王殿下此時出現在煙雨樓,對王爺名聲不好。對選秀活動的公平性也不好。”
李泰勾了勾嘴角,“那我們豫和園見。”
……
封鎖豫和園的人馬都被撤走,活動現場的負責人告訴看官和佳麗們,活動會如期進行。
而且與以往不同的是,二十晉十的比賽中會有五位神秘嘉賓前來擔任評委。
若是能得了這五位嘉賓的肯定和讚賞,她們的前途將貴不可及。
這般宣傳之下,活動氣氛空前熱烈。
二十晉十比賽當日,豫和園裡的看官並肩接踵,臘月的天,卻是擁擠的要出上一身的汗了。
五位神秘嘉賓,在看臺上露臉兒之時,臺下氣氛像是火星投入熱油中,立時就被點燃了。
蕭玉琢還安排了帶頭炒熱氣氛的人,在臺下引導着給各位大人行禮,山呼請安。
這要擱在長安,那就是皇帝巡幸的氣氛了。
五位大人在看臺上有垂了珠簾的雅間。
他們在雅間裡不妨礙看舞臺上的表演,可底下的民衆卻是看不清楚裡頭的人。
宛城的大人物,當然不能叫他們一次看個夠,露個臉兒,提升一下氣氛,也算是提升一下“煙雨秀宛城”這活動的檔次,也就夠了。
因爲有這五位嘉賓擔任評委。
臺上的競爭就更爲激烈了。姑娘們都使出了渾身解數。
姑娘們的支持者也被燃爆了,打賞一個勁兒的往上攀升。
若是那兩個對局的姑娘分數咬的緊,那她們的支持者們,也像是飈上了勁兒一般,不甘落後。
那不斷攀升的分數,一文一文的都是錢吶。
活動還沒結束,蕭玉琢的家底兒已經越發的豐厚起來。
加之最近涌入宛城的人越來越多,不論是聚鮮樓還是五芳齋的生意,那都火爆的緊。
就連宛城的各個客棧也都是爆滿,連城外的寺院裡,都住滿了人。
活動空前盛大。
還未角逐出最終的花魁,活動還沒有落下帷幕之時,煙雨樓的龜公夥計們都已經開始在私底下慶祝了。
蕭玉琢本想叫竹香替她理帳,可竹香乾了兩天,就哭求說自己看見這一串串的賬務就頭疼。
樑生倒是擅長這些,可聚財寶和五芳齋的事情已經夠多,他不但要負責宛城,宛城之外還有許多事,更有長安的事情叫他操心。
蕭玉琢也不好意思事事都勞煩他。
“若是梅香在就好了,她就喜歡管錢,還從沒見她在錢財上出過錯的時候。”菊香一面替蕭玉琢揉捏推拿着頭上的穴位,一面緩聲說道。
“是了,現在就買宅院,也不必等到活動結束以後了!”蕭玉琢拍板道,“蘭雪對宛城的牙行熟悉,去打聽打聽,如今咱們不缺錢,買就買個敞亮的,地方寬綽的宅院。起碼得叫你們都住得下呀!”
竹香和蘭雪都笑起來,“娘子豪爽,乾脆把豫和園買下來好了,地方大又漂亮。”
蕭玉琢輕嗤一聲,“我又不傻,那麼高調做什麼?等着人眼紅來打劫我麼?地方敞亮就行,不用亭臺樓閣的那麼別緻,越是有錢,就越要低調嘛。”
丫鬟們笑着附和。
劉蘭雪打聽宅子的事兒,不知樑生怎麼得知了。
次日他便提了盒五芳齋剛出爐的熱乎點心,尋到蕭玉琢。
蕭玉琢最喜歡五芳齋的點心,吃到那糯軟綿甜的點心,她不由眼睛彎彎,眉眼都是滿足之色。
樑生爲她帶來的,卻不只有五芳齋的點心。
“聽說娘子要買宅院,我託人打聽了,有幾處宅院我已經看過,都還不錯,娘子若有閒,不若親自去看看,也好買個稱心如意的。”樑生從袖袋裡掏出一張紙來,上頭書寫着幾個宅院的位置,面積,售價,以及賣方的簡單信息。
蕭玉琢一口點心沒吃完,震驚的看着樑生。
樑生連忙爲她倒了一碗香茶,“娘子吃茶,是噎着了麼?”
蕭玉琢接過茶碗,吃了兩口,“你還有功夫留意宅院的事兒?櫃坊和五芳齋不忙麼?”
樑生笑了笑,“娘子可有時間要親自看看?”
蕭玉琢點了點頭,“正巧,我想歷練歷練蘭雪,把豫和園的選秀都交給她盯着,明日我便不去豫和園了,剛好去看看宅子。”
樑生頷首應下,約好了明日看宅子的時間,他便告退離開。
次日蕭玉琢梳洗好,正要出門,便見樑生已經在小宅子院外等着了。
他備好了兩輛馬車,等在馬車外,望着院子前頭的一株臘梅,微笑着默默出神。
蕭玉琢提步走來,他從臘梅上轉過臉來,“娘子安好。”
“樑郎君好早,可吃過早飯了麼?”蕭玉琢還禮道。
樑生應了,折了一枝開的濃豔的臘梅遞給她。
臘梅的冷香撲鼻而來,冷香之中,樑生精緻的眉眼,更彷彿瀲灩有光。
蕭玉琢接過臘梅,低頭嗅了嗅,轉而將臘梅遞給菊香,“拿了瓶子插起來,放在桌案上,必定滿屋都是臘梅這幽幽香氣。”
菊香連忙上前接過花枝。
樑生的眼睛暗了暗,但他立即又笑起來,“娘子請上車。”
蕭玉琢上了前頭那輛車,樑生未騎馬,在後頭的馬車上坐着。
馬車緩緩駛離小院兒門口。
小院兒一旁的小巷子裡,卻緩緩走出一人來。
那人望着駛離的兩輛馬車,面色沉鬱。
他手中捏着數枝紅梅,她最喜歡梅花,在長安的時候他就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