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教學主管突然通知小艾：“聽說貝多芬的整體漢語水平比我們預計的要低，我打算去聽你和陶老師的課。你和學生說一下。我下午去聽一節課。”
小艾心裡有些擔心地給貝多芬發了微信，她沒有說聽課是因爲貝多芬的漢語水平，而是說學校對每個課都會聽。但小艾還是擔心靦腆的貝多芬會接受不了。沒想到貝多芬爽快地答應了。
下午一點，教學主管來到了教室。小艾開始講課。小艾像往常一樣絕大多數句子都說漢語，但貝多芬的表現讓小艾心裡一驚。
貝多芬的表現與往常很不一樣。往常他雖算不上內向，但比較安靜，這次上課他卻像打了雞血，變得健談起來。教學主管剛坐下，他就開始自我介紹，還和教學主管用漢語聊天。課上貝多芬異常活躍，大量說漢語，甚至說出了一些平時沒說過的詞語和小艾以爲貝多芬不會的詞彙。看來貝多芬平時是深藏不露啊！
教學主管親切地和貝多芬聊天， 然後一起聽着課。偶爾寫着什麼。下課後，教學主管便走出了教室。
第二節課上課時，小艾狠狠地表揚了貝多芬；“原來很多漢語你會，但是你平時不說，沒想到你漢語這麼好！”
貝多芬說：“我當然要努力好好表現呀，不然我怕學校領導批評你上課差。”貝多芬接着說：“你知道嗎？她一低頭寫字我的就心裡一緊！她一低頭寫字我的就心裡一緊！也不知道她寫的是不是什麼對你不利的話。”說完，還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
下課了，教學主管找小艾談話，指出她認爲的小艾講課的缺點。之所以說“她認爲的”，是因爲她說的並不盡正確。
教學主管說：“小艾老師，在這課裡‘怎麼樣？’這個表達很重要，你爲什麼一帶而過？”
教學主管不但知道，小艾在這課之前就已經教過這個句子，貝多芬早已學會並且經常說“怎麼樣？”
小艾知道教學主管的出發點是爲了幫肋自己提高講課質量，沒有惡意，所以沒有做解釋。小艾本着“人儘可師”的原則，聽完了教學主管的話。談話的時間不長，因爲小艾的教的課確實沒什麼太大問題。
大問題出在陶老師那裡。那天陶老師下了課就來找小艾，開口就是：“氣死我了！豈有此理！”
小艾問：“是不是你也被教學主管找去談話了？”
“是啊，她劈頭蓋臉一頓挑刺。說我的課不像樣子，讓我寫一份下次上課的教案，交給她看。我現在哪有心情弄這些？”
接着陶老師小聲說：“我要離開了。”
小艾問：“去哪？”
“去別的地方工作。”陶老師接着感慨地說，“貝多芬今天上課的時候很努力表現，知道他是想幫我。我很感動。我貝多芬是個好人。”
很快，陶老師辭職的消息就在學校傳開了。
小艾好奇地想：誰會是貝多芬的新老師呢？不久後的一天，負責安排課的老師通知小艾：“小艾老師，陶老師要走了。你來接替她教貝多芬學習漢字。”
小艾說：“好的。”
爲了順利對接，小艾也去聽了陶老師和貝多芬的最後一次課。沒想到不聽則己，一聽驚人吶！
難怪教學主管暴跳如雷，這哪裡是漢字課？整個一節課下來，講課流程和口語聽力是一樣的，但是還不如口語聽力，板書混亂，邏輯不清。另外，貝多芬那時已經在學第二冊，一些日常用語完全可以用漢語交流，但陶老師一節課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說英語。這節課除了板書上那幾個課外生詞，哪裡像漢字課？難道她這幾個月就是這樣誤人子弟的嗎？不用心上課，混時間，教學主管批評指正，還不接受。小艾真沒想到平日裡和自己談笑風生的陶老師竟然是這樣一位老師！
陶老師離開前才透露自己是通過了一個選拔，找到了出國教漢語的工作，即將要出國教漢語。
後來，小艾和亞玲提到陶老師，好奇地說：“不知陶老師是怎麼通過選拔的。她講課這麼差勁，是怎麼被選上的？”
亞玲說：“她沒有教好貝多芬，不一定是因爲她的能力不行。我猜可能是她因爲要走了，所以就對上課敷衍了事。”
小艾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但同時心裡不禁生出一絲鄙夷。
那之後，小艾和陶老師偶爾也用微信聯繫。她幾次忍不住想勸陶老師有所轉變，但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和陶老師的關係還沒有熟絡到這個程度。所以始終沒有說出口。
其實也不需要小艾說。陶老師的智商和教學水平其實都高於小艾，她自己心裡什麼都知道，什麼道理都明白。只要陶老師決心認真教課，她根本無需任何人勸說。關鍵是她自己是否能意識到教師應有的師德和責任心。希望她能好自爲之吧。
但是貝多芬的課怎麼辦呢？貝多芬學習的時間不是特別允裕，在這並不充裕的時間裡讓貝多芬的漢語口語和聽力水平從零基礎提高到HSK4級甚至5級，本來難度就很大，再加上陶老師講課不利，留下了一個大缺口需要小艾補上。
小艾需要彌補陶老師之前的失誤。怎麼辦？於是小艾發起愁來。爲了解決這個難題，小艾先是聽了優秀教師的漢字課，然後失眠了幾天，才總算形成了一個可行的教學方案。
事實證明，小艾的方案設計得很成功。貝多芬上課的效果很好，進步很大。但也許沒人知道，小艾爲了保證每節課的質量，每天反覆琢磨修改教學方案，備課到深夜。
同時，小艾發現貝多芬上課時經常用小刀削鉛筆。爲了節省時間，提高學習效率，小艾跑去超市爲貝多芬挑選了一支自動鉛筆，送給了貝多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