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以爲要完蛋了時,耳旁傳來一聲尖利的貓叫,拽着我的力量瞬間消失,趁此機會我猛的一步從車裡串了出來,跌在站臺上,回過頭看時,關上的車門裡面什麼都沒有。
那聲貓叫似曾相識,我扭頭四處尋找,隱約有個白色的影子沒入拐角處。
難道是剛纔那隻白貓?
算了,此地不宜久留,先離開再說。我朝地鐵門前沒命的跑,生怕剛纔那三個怪物衝過來,在出口的地方又撞到一個跟我同樣慌張的人。他驚魂未定的看了我幾秒,確定我是人後才呼了一口氣。
“小夥子,大晚上你在這幹嘛啊?”
我順了順氣,指指地鐵裡面,“我剛從地鐵上下來。”
他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你說的是剛剛這班地鐵?”
見我點點頭,他一把抓住我:“剛纔是你在慘叫?你是不是看見什麼了?”
他力道很大,抓得我特疼,我掙脫開他的手說:“你想說什麼?你是誰?”
他嘆了口氣,坐到旁邊的臺階上拿出煙,遞了一支給我後自己點上,這才慢慢的說:“我是剛纔那班地鐵的司機,平時開車一點聲音都沒,今天你那聲叫可把我嚇壞了。”
那剛纔那個小女孩難道是他女兒?
我將煙卡到耳朵上,見他眼神怪異的看了看我,說:“你給我留個聯繫方式吧,畢竟這個時間段能從地鐵裡活着出來的,除了我,也就是你了。”
這個我倒無所謂,反正他拿我電話去也沒什麼用,我報了一遍手機號碼給他,正想問問關於他女兒的情況時,遠處又傳來一聲貓叫,我擡頭看去,是隻白貓,爲了看清楚是不是剛纔遇見的那隻,我匆忙跟司機道別了追過去。白貓保持着我追得上的速度,很快便帶着我來到學校門前,一閃之後不見了。
時間也不早了,還是先回宿舍再說,等我一腳踏進宿舍門,桌上的鬧鐘剛好報了12點。
事情真蹊蹺。
貓應該不會是同一只,畢竟我已經坐了5站地鐵,可又說不過去,今晚貌似是那聲貓叫救了我,不然我就要被留在地鐵上。
12點之前剛好回到宿舍,這是那隻貓的用意嗎?
洗漱好爬上牀,眼前一直浮現那個戴眼鏡的男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在睡着之前,模糊想起今天好像是農曆初一。
我又夢到了那棵槐樹,還有槐樹下的女子,我知道自己在做夢,也很平靜的看待這事兒,一是習慣了,二是不管這女的是誰,她對我沒有壞心。可今天的夢境就起了變化,只是一個轉眼的功夫,我竟躺在了大槐樹下的土裡,身上插滿了樹根,樹根源源不斷的從我身體裡吸取營養,把槐樹養得十分茂盛。女子不見了,槐樹枝頭上掛着一個人。
確確的說,掛着的是一個女人,一個穿着紅裙的女人。
低垂着的頭,低垂着的手,凌亂的長髮垂在兩肩,正好遮住了臉,裙下發黑的雙腳間墜着一個秤砣。
秤砣墜魂是一種很邪門的東西,據說有人因爲怨念深想不開,活着的時候沒辦法懲罰仇人,就在雙腿間墜上秤砣上吊自殺,死後魂魄成爲兇鬼,再去報復。
沒有風,女人在緩慢的晃動。
埋在土裡的我看這個女人就像隔着一層玻璃,她就掛在樹枝間幽幽的晃、晃……,忽地,她所在的整個畫面驟然停住,一股恐懼感從我心底升起。
此刻她正面對着我,我的身子無法動彈,我害怕看見下一秒會發生的事情,可我的眼睛閉不上!
只一眨眼的功夫,女人不見了!
我用眼神四處尋找,到處都沒有。
她在哪兒?
“唰——”一個影子飄過,隨即傳來一個帶着哭腔的聲音:“跑,快跑……”
我倒是想跑,可我能往哪跑。
還是那個聲音,弱弱的哭着說:“你是誰,你是誰,你爲什麼要來這裡,這裡不能有別人,你快出去……”
說話的人肯定不是剛那個穿紅裙子的女人,難道是槐樹下的那個女子?
書上說,鬼神都不能與人直接交談,除非通過媒介或夢境。我很明確的知道我是在做夢,現有記載的在夢境中被嚇死的人可不在少數。多少人都是睡一覺就嗝屁了。說得好聽那是心肌梗塞,其實不就是被嚇死的麼。剛那紅裙女人給我一種特別不舒服的感覺,直覺告訴我,她還在這裡,並且要等我心裡的恐懼聚集到一個爆發點的時候纔會出現,那樣得到的驚嚇效果最好。
我默默的在心裡誦唸“阿彌陀佛”,雖然不知道對於驅邪有沒有用,至少一直默唸能分散注意力,排除恐懼感。
“呯”的一聲,發黑的手掌打到我臉前的泥土上,緊接着貼上來一張高度腐爛的臉,突出的眼珠子狠狠的盯着我!
“啊——”
拼勁全力擠出一聲吼後,我陡然從牀上坐了起來,這才吁了口氣,總算醒了。
老三正坐在椅子前,電腦屏幕上一片黃色,他的手不停的動着,我看了看手機,才6點,這傢伙癮也太大了點吧。
老大被吵醒了,轉頭看了看後無奈的說:“韋老擼,你能不能消停幾天,你就不怕腎虧了將來不能滿足你媳婦嗎?”
“咋,吵醒你們了,得,今天我請你們吃飯,下課之後早點到老地方來。”
老三提好褲子,進廁所去了。
老大補了一句:“你知道不,那玩意是男人的精魄,你經常幹這事,精魄消耗過大,體子弱,很容易招惹不乾淨的東西。”
廁所飄來一句:“迷信!”
經過這麼多怪異的事情後,想不迷信都沒辦法,穿紅裙、吊秤砣,這些都太邪門。
我在心裡安慰自己,不過就是個夢罷了,雖然跟之前的夢境不太一樣。
“老地方”其實是個小餐館,生意一般,老三基本每個星期都要請我和老大來搓一頓,店裡有個前凸後翹的少婦,沒生意的時候就抱個孩子肆無忌憚的坐那餵奶,我一直懷疑老三常去跟這個有關,他可能比較喜歡這種身材豐腴的女人,然後幻想着自己是那懷中的孩子,把頭埋在一堆奶香中拼命的砸吧嘴。
店老闆看起來就不太好了,是個小個子的猥瑣男人,眼睛也小,笑起來的時候幾乎只剩下兩條縫,我不喜歡跟他對視,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奇怪的是今天生意出奇的好,老闆忙活着張羅生意,又要點菜又要做菜又要上菜,等了半天之後才抽空招呼我們,在我們看菜單的時候他訕笑着說:“我們店裡多了道新菜,幾個小哥要嚐嚐嗎?”
老三的眼睛在店裡四處搜索,心不在焉的回答說:“是葷菜嗎?葷菜就上,素菜我不愛吃。”
“是葷菜,那給幾位來一個?”
“嗯。”一直沒看到老闆娘,老三的臉上明顯有些不高興。
我從來不管點菜的事,眼神看向窗外飄着的幾匹黑布,黑布上用金色絲線繡了些我看不懂的圖案,我心裡一驚,這不是招魂幡嗎?做生意的人一般都比較忌諱招鬼招魂的,因爲沾上這些很容易走黴運和破財。可看老闆店裡生意相反比以前好多了,我心裡又是一個納悶。
或許是我對這方面的知識還不夠,也不如內行人懂,招魂幡還有其他用處也說不一定。
老闆下去後,老三一臉無恥的對着老大說:“哎,你說老闆娘這種又白又豐滿的女人,應該很養人的吧,那孩子白白胖胖很可愛的,一點都不像這老闆的種。”
老大咧嘴哈哈一笑,給了老三一拳頭說:“你到底是看的孩子還是看的哪啊。不過你說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了,老闆好像比以前精氣神好了,胖了一些,貌似還高了一些。”
這點我也注意到了。
老闆上菜的時候,老三的眼睛已經朝廚房門看了許多次了,平時在店裡忙來忙去的老闆娘今天真真兒一次也沒出現。
老大看不下去了,看在老三經常請他吃飯的份上,他吼了一嗓子問:“老闆,店裡這麼忙,老闆娘怎麼不出來幫忙啊?”
“她啊。”老闆訕笑着摸摸頭,“她給你們做菜呢。”
“噢,那您忙。”老大朝老三使了個眼色,我卻盯着桌上那盤老闆所謂的新菜發愣,新菜看上去顏色很好,用麪粉裹成一條條的,炸成金黃色,有點像雞柳,又比雞柳小一些,老三夾了一塊放嘴裡一嚼,油順着嘴角流了下來。
“嗯,這個好吃,來你倆嚐嚐。”
老大嚐了一口,也連連道好吃。
我四處看了看,幾乎每一桌上都有這道菜,大家也都吃得很香,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聞着這味兒很噁心嗎?
就因爲這道新菜,我連其他菜也沒胃口吃了。等到他們吃完回寢室時那倆人還在談論。
“太他媽好吃了,明天我還要去。”老三手舞足蹈的說,老大也砸吧着嘴說:“是啊,你終於不是因爲老闆娘而去那裡吃飯了。”他還指着我說:“老四,你今天沒吃真是太可惜了。”
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可惜,就是做了一晚上的夢覺得很困。
爬上牀,很快我就睡着了。
半夜的時候被尿憋醒,迷迷糊糊摸索着拿起枕頭底下的手機按亮屏幕,亮起的同時我看見牀邊陰森森的站着一個人!
我條件反射般的一丟手機往後跳了起來,瞌睡全部醒了。
“誰!”
黑暗裡,人影一動不動,我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雙手緊貼着牆,緊緊盯着這個人影,過了大概幾十秒,對我來說像是過了幾輩子,他卻開口說話了。
“老四,是我。”
老三?
我鬆了口氣,這才癱坐下來,沒好氣的問:“老三,大半夜你發什麼神經。”
“尿憋的慌。”老三緩緩說了句,朝着廁所走去。老大這個時候也坐了起來說:“我也憋!”
“那我們去外面上吧。”
我看了看手機,現在是凌晨三點,雖說走廊的盡頭有一個公共廁所,可這兩個老爺們又不是一人尿一個小時,用得着去那邊嗎?我還沒來得及叫,老三已經打開門出去了,老大也跟了出去,他們走路的姿勢跟平時不太一樣,腳步漂漂的,似乎還有點踮腳。
我一個翻身下牀趕緊跟了過去。
走廊裡已經沒了兩人的身影,按道理說他們不應該有這麼快的速度。
我幾步衝到廁所,喊了一聲,沒人迴應。感應燈亮了,我一個坑一個坑的找了一圈,連個影子都沒。
背後吹過一陣涼風,像是什麼掠過。
我猛然回頭,又什麼都沒有。
窗外飛過一個影子,我奔到窗前,卻看到樓下的老大跟老三正踉踉蹌蹌朝着學校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