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府。
邵淵是被錦衣衛擡回了狀元府,當時的他渾身是血,生死不知。
“怎麼回事?”怡安郡主趕來,看到狼狽不堪的邵淵,皺了皺眉頭,“你們大人爲何會受傷?”
錦衣衛低下頭,娓娓道來。
邵淵和喬府大戰,混亂中,邵淵不知被何人砍傷。因爲邵淵的昏迷不醒,錦衣衛且戰且退,事件莫名其妙結束了。
“是趙懿找來了許成?”怡安郡主輕輕擡起手,淡淡清香的手帕捂住鼻子,擋住腥臭的血腥味。
怡安郡主地位尊崇,關注的點與常人大相徑庭,她最先在意的不是邵淵的傷勢,而是趙懿和許成兩人是怎樣勾搭在一起。
錦衣衛道,“回郡主,是的。”
“他們現在如何?”怡安郡主問道。
“他們無事。”錦衣衛答道。
“那喬秀秀呢?”怡安郡主熱切祈禱,讓那個女人身受重傷,然後半死不活,殘廢度日吧?信女跪求各路天神了。
喬秀秀太不安分了,殘了、廢了也好。
錦衣衛想了想,不確定道,“不清楚,聽說受了重傷,可能活不過明天。”他隱隱約約記得,那個女人渾身是血,應該是被砍中數刀,以她震撼人心的出血量,他的言辭稍有修飾。
可能活不過明天!
轟!
怡安郡主的腦子炸開了鍋。
喬秀秀可能活不過明天?放屁!
“你馬上派人去查清楚,喬秀秀如今情況如何?”怡安郡主頤指氣使,對逞兇鬥狠的錦衣衛一點兒也不客氣。
“郡主,您雖爲郡主,是指揮使大人的妻子,可您沒有權利指揮我等錦衣衛。”
跪在地上的錦衣衛實話實說,談不上蔑視怡安郡主。
怡安郡主是皇親國戚,頗得當今聖上寵愛,可她一個深閨婦人不好好管理邵淵大人的後宅,爲大人生兒育女,簡直是不知所謂。據他了解,邵淵大人無緣無故關押喬秀秀,便是因爲怡安郡主的枕邊風,不知廉恥強搶民男。
那個錦衣衛的臉色肉眼可見越來越難看,怡安郡主氣急敗壞,放在牀邊的水盆被她狠狠砸出,澆了錦衣衛一個透心涼。
“屬下還有事,不便繼續打擾郡主您了。”
錦衣衛渾身溼漉漉,難受還是其次,丟臉才傷人。
怡安郡主怒不可遏,一個低賤的錦衣衛也敢對她陰陽怪氣,真是反了天了。她大力掐着身邊如玉的手臂,如玉一動不動,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
半晌後,怡安郡主漸漸平靜下來。
“你去打探打探,看看喬秀秀死了沒有?”怡安郡主心平氣和吩咐道。
“奴婢這就去。”
如玉躬身退出寢室。
……
京兆尹府大牢。
無論姬小小他們出於何種原因,他們與錦衣衛動手,那便是以下犯上,有作亂造反的嫌疑,統統收押入獄。
此舉是許成不得已而爲之,他不快錦衣衛一步有所行動,讓錦衣衛搶先,姬小小他們不知會遭受多少罪。
姬小小直挺挺地站着,腦袋時不時東轉西看,確定及時得到救助的喬府下人有無生命危險。
“夫人,你且坐下休息,大夫都說清道明瞭,他們無事,你不用擔心。”姬小小滿頭大汗,氣喘吁吁,趙懿瞧着心疼。
“我知道,可是……。”
姬小小欲言又止,真實原因她不能說。
趙懿嘆了一口氣,拍拍屁股站起來,用實際行動表明他願與姬小小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兩人站了一會兒,姬小小道,“也不知道天天怎樣了?”
這次任務她處處受制於人,姬小小積攢了一肚子的火氣。
趙懿伸出手想要安慰姬小小,但夫人是女子,他們雖有婚約,可還未成婚,需警守禮法。
“天天和狗蛋有許大人照看,夫人你就放一百個心。”
趙懿句句在理,姬小小神色緩和些許。
第二天,朝堂上。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許成走出跪下,“臣有事啓奏。”
許成冷靜地,不帶任何私人感情講述了昨天之事。
“陛下,錦衣衛行事囂張跋扈,不顧法紀,無緣無故便將一名婦人收押入獄,期間並不受審。而後,錦衣衛更是將那名婦人賣給餘王,婦人巧施計謀手段,這才平安無事歸家報平安。”許成重重磕了一下頭,“陛下,臣懇求陛下嚴審重判錦衣衛,無罪釋放喬府衆人。”
昨天之事驚恐駭人,當今聖上早有耳聞。
錦衣衛行事確實如許成所言,近些年來彈劾錦衣衛的摺子越來越多。但錦衣衛是他的一條狗,打狗還看主人,喬府之人目無尊長,罪該萬死。
“許愛卿,你可知喬府之人打傷錦衣衛多少人?”
不等許成說話,當今聖上自問自答,“死三傷十,錦衣衛指揮使邵淵如今更是昏迷不醒。喬府此舉乃是藐視朝廷,罪無可恕。”
關乎朝廷面子問題,當今聖上寸步不讓。
“陛下,是事出有因,陛下您……。”
“許愛卿,你不用多說,喬府上下一干人等,秋後問斬。”當今聖上頓了頓,才說道,“至於你府上的那兩個孩子,朕不過問。”
許成連連請當今聖上收回成命,可當今聖上固執己見。
“陛下……。”
“退朝。”
話音落地,龍椅上空空如也。
許成迷茫往回走,宋毅儒大大方方跟在其後頭。
出了皇宮,宋毅儒把許成拉進小巷子裡。
“許大人,我有辦法救喬府衆人。”宋毅儒直勾勾地看着許成。
“什麼辦法,請宋大人指教。”許成認識名聲不顯的宋毅儒。
宋毅儒伸頭過去,輕聲細語說與許成聽。
許成聽完,一臉震驚,“你要重審福王造反一案?”
當年傳出福王密謀造反的消息,京城死傷無數,鮮血染紅了護城河的水。他們舊事重提,惹惱聖上,很有可能重現昨日慘劇。
許成心中躊躇不定,一邊是他不做點事必死無疑的喬府上下,一邊是十有**牽連無辜枉死的京城百姓,甚至是其他人。都是人命關天,向來果斷勇決的許成瞻前顧後,舉棋不定。
“許大人,福王是被冤枉的。”宋毅儒就說了這一句簡簡單單的話。
“被冤枉的?”許成有點呆愣問道。
宋毅儒重重點頭。
既然是被冤枉的,許成有責任爲福王平冤昭雪。
“好,我答應你,我會去和師兄說一說。”
“多謝許大人。”
宋毅儒拜了一拜許成。
許成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不過,宋大人,我們重審福王造反一案,和無罪釋放喬府衆人有何關係?”
宋毅儒細細講解,換句話來說,福王是無辜的,當今聖上爲彌補福王,幾乎什麼條件、願望都會二話不說答應福王。
“可這跟喬府安危有何關係?”
“喬夫人被關在錦衣衛的大牢時,福王和喬夫人一見如故,福王對喬夫人青睞有加。”宋毅儒道。
許成的眉毛微微,事情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事情事實究竟如何,他一個外人終究不得而知。
翌日。
早朝上,許成聯合他師兄在內的衆位大臣,請求當今聖上重審【福王造反之案】。當今聖上沉默良久,最終應許。
“你們要重審,朕答應你們,但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們提頭來見朕。”
說完,當今聖上拂袖而去。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聖上大動肝火,許成他們有些心顫顫。但事已至此,他們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重審【福王造反之案】如火如荼展開,許成他們廢寢忘食尋找證據,奈何時間久遠,物證殘缺不足,人證死的死,走的走,想要重新找到那些人並不是易事。
一時之間,重審便陷入困難境地。
一天夜裡,宋毅儒偷偷進去京兆尹大牢與姬小小見上一面。
“金子在哪?”
沒有錢,一切都是妄想。
姬小小道,“我府中有個小湖,你派人去挖一挖,夠你用上十天半個月了。”
宋毅儒嗯了一聲。
“對了,我覺得你可以去調查一下前任錦衣衛指揮使周旭。”
“周旭?”
“就是周旭向身上呈上了所謂福王和振威將軍齊遠將軍密謀商量造反的信件。一切事情從那封信開始,你們現在重審案子又沒有頭緒,不如從頭開始,沒準可以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姬小小提議道。
宋毅儒垂着眸子,跟姬小小道了一聲謝謝。
離開京兆尹的大牢,宋毅儒立即召集人手,偷偷摸摸潛入無人居住的喬府,在喬府的小湖中挖出一大推的金塊,不規則的,有大有小,形狀不一。
“主子,這些?”
“不必多說,你趕緊吩咐人把這些金子運走,記住,動作要快要輕,不能驚動任何人。”
“是,主子。”
有了姬小小提供的金子,宋毅儒的人上天下海,終於翻出了當年的證人。更巧的是,他們從致仕多年的周旭身上挖出了幾條有用的線索。
三天之後,【福王造反之案】終於水落石出。
福王沒有造反,全是周旭一人所爲,作案動機是福王“搶”了周旭的青梅。
當今聖上拿着奏摺,面無表情,五指太過用力,雙手的血管爆了出來。
“福王妃是朕親自給福王挑選的。”當今聖上喃喃道。
此前,福王與福王妃根本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