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納裡第爾草原上的大齡牧民們來說, 戰爭從來就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因爲那時候的他們幾乎每天都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戰火之中。
可是年紀尚幼的少年和孩童以及從諸國千里迢迢來到納裡第爾草原和親的王女們就沒這些大齡牧民們那麼泰然自若了。
他們驚恐地就差沒整個人都瑟瑟發抖起來。
畢竟,自從巴木銳爾王入主納裡第爾草原以來,他們被保護的很好, 就彷彿溫室裡的花朵一樣,沒有經歷過任何的風吹雨打。
“我們定居的納裡第爾主營不是號諾奇延蘭大草原最安全的地方嗎?那些該死的拓落齊布豺狗是怎麼突破了王上佈下的防線, 來到了這裡?!”
自從知曉是拓落齊布的合不勒王坑了自己王女所嫁的巴木銳爾王以後,安姑就口口聲聲的把對方叫成豺狗了。
就彷彿她這樣叫能夠給她王女殿下出一口惡氣似的。
“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抓耳撓腮的老巫醫就差沒把自己下頷處的花白山羊鬍揪個精光。
“按理說合不勒王的弟弟合不赤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裡——這裡可是納裡第爾的腹心地,有雄兵把守!”
老巫醫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還偷偷的瞄了陸拾遺一眼。
在此時的納裡第爾,再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王后殿下對王上的意義有多重要了。
以老巫醫對巴木銳爾王的瞭解,對方根本就不可能罔顧王后殿下的安危,把合不勒王的弟弟合不赤放入納裡第爾草原。
要知道, 那位主兒可不是一般的兇殘。
如果說綠色美人是逼着受害者吃·人·肉的話, 合不赤就是一個天生的人·肉嗜好者。
他最喜歡的就是吃男人的心肝, 特別是強壯男人的心肝——,因爲他堅信, 那能夠給他帶來無與倫比的力量。
老巫醫活了這麼多年, 在諾奇延蘭大草原上也能夠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之輩了, 可即便如此,在想到合不勒王的弟弟合不赤時, 他依然不受控制的激靈靈打了個寒噤。
安姑自從認識他以後,還不曾見過他如此驚怕的模樣,心中頓生緊張地她敏感異常地緊盯着他問:“老巫,你看上去好像很忌憚那條豺狗的弟弟, 怎麼,那個什麼合不赤比他的哥哥合不勒還要可怕嗎?”
因爲即將到來的戰爭而心絃緊繃的安姑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詢問里居然帶出了幾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老巫醫並沒有計較安姑話語裡的那點冒犯之處,他愁眉苦臉的僵坐在原地,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回答安姑的這一個問題。
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一點都不想要把合不赤的可怕說給這對主僕聽。
畢竟就在不久以前,她們還在爲綠色美人大傷腦筋,他真的很不忍心又讓她們主僕倆回想起那段讓人背生涼意的回憶。
此時的老巫醫卻不知道,即使他不說,陸拾遺,也清楚地知道合不勒的弟弟合不赤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接收了原主所有記憶的陸拾遺清楚的記得原主在刺殺了巴木銳爾王以後,跟着合不勒王去往拓落齊布草原收到的第一份屬於合不勒王弟弟合不赤的大禮。
一顆煮熟了的草原美人心。
合不勒王的弟弟合不赤希望原主在吃了這顆美人心後,能夠更好的服侍他的哥哥,讓他的哥哥快活。
一開始並沒有認出金罐裡到底是什麼的原主在聽了旁邊女奴的解說以後,差點沒驚駭欲絕的把自己的膽汁都給吐出來。
很清楚安姑有多膽小的陸拾遺不願意驚嚇到她,主動在老巫醫的左右爲難中,搶先開口說道:“老巫,因爲綠色美人的緣故,夫君和我說了許多跟他們兄弟有關的事,所以你不用再浪費口水和我說一遍了,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究竟要怎樣做,才能成功擋住合不赤的攻勢,護好納裡第爾主營,堅守到夫君打敗合不勒王回返?”
安姑有些沒辦法理解陸拾遺這種突兀轉移話題的舉動,不過,自打陸拾遺附入這具身體以來,她已經養成了凡事以自家王女馬首是瞻的習慣,因此,她只是輕微蠕動一下自己的嘴脣,就徹底放下了刨根究底的想法。
因爲她知道,她一手養大的王女絕不可能害她,而對方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可以說是在爲她考量。
在安姑偃旗息鼓的同時,陸拾遺的話也讓老巫醫猛然瞪圓了自己的一雙眼睛。
他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前者,近乎冒昧的打量了半晌,才用一種類似於尖叫的聲音說道:“王后殿下,您在和可憐的老巫開玩笑嗎?”
“擋住合不赤的攻勢,護好納裡第爾主營,堅守到王上打敗合不勒王回返?!”
他嗓門拔得特別高的重複陸拾遺剛纔說過的話。
“這可不是您現在應該考慮的事情!您現在應該考慮的是——究竟用怎麼樣的方法,暫時逃離納裡第爾,直到王上找到您!”
老巫醫乾癟癟的胸膛因爲激動地情緒而劇烈起伏着。
“王后殿下,您是王上的半條命,如果您落到了合不赤的手裡,那麼納裡第爾和拓落齊布的這場戰爭就毫無懸念可言了!”
“老巫,我完全能夠理解你這份爲我和王上着想的心,但是,我身爲分得納裡第爾草原王一半權柄的納裡第爾往後,實在是沒那麼厚的臉皮,在享受特權的同時卻無視自己的責任和義務!”
陸拾遺眼神誠懇非常的看着就差沒急得當場暈厥過去的老巫醫,“而且在我看來,我們此番也並非全無一搏之力,不管怎麼說,納裡第爾,是我們的地盤,我們纔是它的主人!”
陸拾遺的話說得老巫醫熱血沸騰,不過他到底沒有忘記巴木銳爾王對他的囑託,還滿心惦念着自己究竟要怎樣做,才能夠讓王后殿下全身而退。
因此在最初的激動後,他很快就恢復了理智。
“殿下,您的責任感讓小老兒欽佩,但是,讓一個從沒有經歷過戰爭的深宮王女面對這樣可怕的一幕,已經是納裡第爾的莫大失職!”
“而且,”老巫醫的眼睛裡劃過一抹毅然之色,“誰也不敢保證,此時此刻,在您的腹中,有沒有一個屬於納裡第爾草原王的孩子在茁壯成長,王后殿下,請恕小老兒冒犯……”
老巫醫毫無預兆的衝着陸拾遺撒出了一把桃花粉的細沙。
陸拾遺對老巫醫真的是半點防備都沒有,她努力睜大眼睛,狠狠地瞪了老巫醫兩眼,就暈倒在了安姑的懷抱裡。
安姑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老巫!你對王后殿下做了什麼?!”
“只是一點普通的絕不傷身的昏迷沙罷了。”
老巫醫臉色嚴峻的看着安姑,語聲格外急促有若連珠炮。
“安姑,王后殿下有一顆爲民着想的心,是整個納裡第爾草原的福氣,但是在眼下這樣一個王上不在她身邊,她又很可能懷有身孕的特殊時刻,着實不能再留在主營了!因爲我們壓根就不知道合不赤和他麾下的勇士們到底是因爲什麼樣的緣故,纔來得這裡!”
“懷……懷孕?”安姑的尖叫聲就彷彿有人猛然掐住她脖子一樣的中斷了。
“是的,懷孕,我有七八成的把握。”老巫醫繼續用很是肯定的語氣說道:“爲了以防萬一,我們必須儘快把王后殿下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安姑的所有思緒都被老巫醫給佔滿了。
她對陸拾遺這個自己親手照顧到大的王女十分看重,在聽說對方有可能已經身懷有孕的情況下,安姑是一點都不敢再拿她冒險。
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養成了事事聽從自家王女的習慣,如今乍然讓她罔顧對方的命令去做點別的……安姑還真有些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
老巫醫一看她,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一面在心裡歎服王后對下僕們的掌控力,一面繼續用焦急又無奈的語氣說道:“安姑,剛纔你在問我與合不勒王弟弟合不赤有關的事情時,你知道王后殿下爲什麼會打斷我並且以最快的速度轉移話題嗎?”
“爲什麼?”本能感覺到有點緊張的安姑困難的吞嚥了一下喉嚨,語氣乾巴巴的問道。
“因爲王后殿下怕我說出來的消息驚嚇到你,因爲合不勒王的弟弟最喜歡吃·人·心·下酒!特別是孕婦的心!”
爲了讓安姑配合他接下來的舉動,老巫醫臉不紅心不跳的偷換了一下合不赤喜歡吃的對象。
而安姑在聽了老巫醫的話後,整張臉都因爲恐懼而皺成了一團。
她再不敢有絲毫的猶疑,急忙結結巴巴的對老巫說道:“可……可我們能夠到哪裡去呢?報信的使者不是說那……那條可怕的豺狗和他帶領的那些小狗崽子距離我們已經很近了嗎?”
輸人不輸陣的安姑依然口口聲聲把拓落齊布人喚作豺狗,即便她現在已經怕得整個人都在打哆嗦也一樣。
“在王上臨出征前的那天晚上,王上特意找到了我,告訴了我一條只有納裡第爾王室血脈才知曉的秘密逃生之路,等會兒我會派兩個信得過的勇士帶着你和王后離開!”
老巫醫把自己早已經盤算好的想法娓娓道來。
“安姑!你是王后殿下最信任的人,在這個關鍵時候,你可一定要勇敢的立起來啊!”
“老巫你就放心吧,如果誰想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傷害王后殿下,那麼就讓他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吧!”安姑點頭如搗蒜。
老巫醫知道,對她家王女忠心耿耿的安姑是絕不介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王后殿下的平安無事的,對於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他表情嚴肅的點點頭,偷偷喚來兩個自己最爲信任的勇士,把陸拾遺和安姑交託到他們的手上。
“王后殿下是我們納裡第爾草原的未來和希望,你們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她!”
兩位草原勇士對着天穹之上,他們所信奉的天之主宰發出了與安姑別無二致的誓言。
老巫醫欣慰的點點頭,讓兩位勇士用厚厚的毛毯將昏迷的王后捲起來,帶着大家朝着他知道的那條隱沒在草叢裡的密道疾步走去,胡亂收拾了一點生活必需品的安姑心跳如擂鼓的緊跟在他們後面。
“老巫,難道你不跟着我們一起走嗎?”
當她發現老巫醫,並不打算跟着他們一起進密道的時候,她頓時,整個人都變得焦急起來。
“主營需要一個能夠坐鎮統領一切的人,”老巫醫用幾乎是輕描淡寫的口吻對滿臉驚恐的安姑說道:“如果沒有王上,只怕我現在的骸骨上都已經長滿了青苔,就和你們一樣,我很樂意爲納裡第爾草原的未來和希望犧牲掉我這條老命!”
“老巫……你一定要這樣做嗎?”安姑嘴脣哆嗦的問,眼淚在短短一剎那間奪眶而出。
“是的,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那麼合不赤很快就會發現不對勁,等到那個時候,你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老巫醫對安姑露出一個充滿安撫意味的微笑。
“不要難過,安姑,對我而言,就算真的犧牲了,也是死得其所,畢竟我也是納裡第爾草原上的一份子,有責任也有義務爲保護它而獻出自己的生命!”
安姑拗不過心意已決的老巫醫,只能灑淚與他作別,並且以草原人的口吻,祝福他能夠在天之主宰的庇佑下,平安與他們重逢。
就在這時,一個出乎意料的聲音在安姑等人的身後響了起來。
“你們這是要偷偷逃走嗎?那麼請帶上我一個吧,否則別怪我現在就大喊大叫的把所有人都招過來,說納裡第爾的王后殿下貪生怕死,在敵人過來攻打之際,不但沒有想方設法保護她的子民,還意圖逃之夭夭!”
已經在納裡第爾牧民心中成爲過街老鼠的劉王女拎着一個小包袱,以一個異常狼狽的姿態出現在他們的身後不遠處。
顯而易見,她已經跟在他們身後有一段時間了,只不過是爲了避免與老巫醫正面相交,纔會刻意隱匿了自己的身形,靜候她現身的最佳時機。
兩位老巫醫指派過來保護陸拾遺主僕且平安帶她們離去的納裡第爾草原勇士們呆若木雞的看着腹部已經有些許凸起的蜀國劉王女。
“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不是、你不是應該還在監牢裡呆着嗎?”
安姑對此倒是毫不意外,只見她直接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這不是明擺着的嗎?以這騷狐狸魅惑男人的能耐,她想要在這樣一個兵荒馬亂的時候離開監牢,真的是再容易不過了。”
自從安姑知曉自家王女險些被蜀國劉王女這個蛇蠍美人給害死以後,她就恨不能剝了對方的皮!
如今乍然碰到,自然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對於安姑的態度,劉王女很是不以爲然。
她因爲母親是舞伎出身的緣故,在蜀國王宮裡沒少被人用各種不堪入耳的話語辱罵,像安姑說得這種,對歷盡千帆的她來說,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根本就不可能打擊到她。
“難怪陸王女會這麼看重你,像你這樣一心一意爲她着想的忠僕實在是太難找了。”
劉王女故意在臉上流露出一副很是羨慕陸拾遺的感慨模樣。
“合不赤的兵馬很快就要打過來了,爲了我自己和我肚子裡孩子的安危,今日不論你們願不願意帶我一程,我都要跟着你們走!否則你們可別怪我壞了你們的好事,讓你們也走不成!”
爲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劉王女又在安姑和那兩個勇士的目瞪口呆中,從她隨身攜帶的小包袱裡拿出了一個鑲嵌着各種寶石的精緻號角。
安姑知道,劉王女只需將嘴脣湊到號角上用力一吹,大家的注意力就會很快被吸引到這邊來,而老巫醫先前的打算也會如同竹籃打水一樣——徹底落空。
早就得了老巫醫的吩咐,承諾一路上都聽從安姑指揮的勇士們下意識的將詢問的目光投放在了前者的臉上。
安姑用力攥了攥拳頭,心下一橫地咬牙說道:“大局爲重,帶她一起走!”
“這就對了嘛。”劉王女笑靨如花的說。
她有些慶幸在和烏巴赫結·合時,收下了這份定情信物,更爲慶幸的是還順手塞進了她那小的可憐的包袱裡帶着一起從監牢裡溜逃了出來。
劉王女是個聰明的女人,她是瘋了纔會在聽說了合不赤的大軍攻打過來以後,還選擇繼續留在監牢裡坐以待斃。
拓落齊布人的殘暴,這些年來,她在納裡第爾都已經聽得耳朵快長繭了。因此,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跟着陸王女他們一起離開。
劉王女相信,以老巫醫對巴木銳爾王的忠心,一定會安排一條最安全的路給陸王女走,免得她受到拓落齊布人的迫害。
在考慮到這點的時候,劉王女心中又不可抑制的涌現了幾分嫉恨之情!
明明她們都是王女,怎麼這待遇卻截然不同?!
大力甩頭將自己心裡那點負面情緒隱藏,她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跟着陸王女他們逃出去,而不是留在這裡胡思亂想!
在劉王女跟着陸拾遺一行倉皇沿着密道狂奔逃命的時候,距離納裡第爾主營越來越近的拓落齊布草原王一面揮舞着染血的彎刀,一面笑得狂放不已。
“巴木銳爾,就算你解了綠色美人的毒又如何?你這輩子註定要栽在我合不勒王的手底下,哈哈哈哈哈……”
特意與弟弟互換了身份的合不勒王痛快大笑。
儘管他也有些遺憾不能看到巴木銳爾王發現與他作戰的是他弟弟合不赤而非他時的情景,不過只要一想到他馬上就可以把巴木銳爾王最愛的女人攥捏在鼓掌之間的時候,他就整個人都變得激動萬分起來。
有着上輩子記憶的合不勒王很清楚,只要他此番能夠順利捉住吳國來的那位陸王女,那麼,他這一次的風險就沒有白冒!
若非天之主宰的恩憫,讓他幸運的重活一回,他又怎麼會知道,在諾奇延蘭大草原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乃至於席捲整個中原腹地的巴木銳爾王居然會是一個沒有女人就不能活得情種呢!
雖然下到巴木銳爾王身上的綠色美人之毒沒有取得他原先所樂見的結果,但是,巴木銳爾王那寧願自己吃盡苦頭也不肯讓吳國王女受到丁點傷害的,所作所爲已經讓合不勒王再次肯定了他對吳國陸王女的感情。
也正是因爲這樣,合不勒王纔會甘冒奇險的動用了打他重生以來,埋藏在納裡第爾草原上的十數枚暗子,讓他們大開方便之門的放自己一行,繞過巴木銳爾王的軍隊,成功潛入了對方地盤的腹心地帶。
雖然吳國的王女一點都不符合他的審美,合不勒王更喜歡草原上那些火辣多情的美麗婦人,但是,單單是前者身上那個‘巴木銳爾王后’的標籤,就已經足夠讓他對她食指大動了!
上輩子當着巴木銳爾王盡情折辱吳國王女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此時此刻的合不勒王即便還沒抓到人,但是他的整個身體都已經不受控制的變得飢·渴·難·耐起來。
與之同時,已經和合不勒王的弟弟合不赤打得如火如荼的巴木銳爾王也收到了對方互換身份,直接攻打納裡第爾主營的可怕消息。
“該死!該死!該死!”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像現在這樣動怒的巴木銳爾王暴跳如雷。
他強忍住滿腔的憤慨,和和迫不及待想要折返納裡第爾保護愛人的本能,率領自家麾下的勇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踏破了拓落齊布的主營,生擒了合不勒王的弟弟合不赤以及他的一衆家眷。
——期間,悍不畏死的烏巴赫和普魯臺臺爾更是屢建功勳。
緊接着,半點休整都沒有的在留下接受拓落齊布的人以後,陡然撥轉馬頭,朝着納裡第爾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家人都在主營的勇士們對於王上的決定沒有絲毫異議,渾然不顧疲憊欲死的身軀,緊隨其後。
在巴木銳爾王發現問題玩命補救的時候,陸拾遺一行也遇到了大麻煩!
也不清楚這條密道是不是太久沒人涉足的關係,在密道的出口處,居然住了一大窩的獨角蠍。
這種蠍子有劇毒,人類只消被它們的尾巴尖兒稍微蟄上那麼一下,皮膚就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潰爛。
如果能夠當機立斷的削下那塊被獨角蠍蟄中的皮肉,且以最快的時間獲得巫醫的治療,那麼還有可能幸運無比的撿回一條小命,如果一直拖拖拉拉的猶豫再三,那麼,等待着他們的,無疑是一個慘不忍睹的下場。
在草原上生活的人們,對這些毒蟲蛇蟻的,都可以說是瞭若指掌。
別說那兩位納裡第爾勇士,就是安姑和劉王女也在第一時間認出了這種蠍子的品種。
大家的臉色幾乎不約而同的變得鐵青無比。
“這可怎麼是好!這可怎麼是好!”六神無主的安姑額頭更是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如果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老巫醫突然拋向陸拾遺的昏迷沙無藥可解,只能等待中術者自己醒來,恐怕她已經撲向她的王女,找對方求救了。
“我們不能留在這裡浪費時間,”劉王女一邊啃咬着自己的指甲,一邊環視着周圍說。“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想個辦法,因爲拓落齊布的人隨時都可能追過來!”
突然,她的眼睛在看到裹着陸拾遺的毯子時,毫無預兆的就是一亮。
“你盯着我們王后殿下看什麼?”對她一直都充滿着戒備心理的安姑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跨前一步,擋住了劉王女的視線。
兩個納裡第爾勇士也滿臉懷疑的盯着劉王女不放。
在誓師大會上,他們可是充分領教了一把這位王女的狠辣和惡毒。
劉王女被他們懷疑的目光弄得啼笑皆非,“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你們以爲我現在會無聊到做出什麼事情來陷害你們嗎?安姑,我看得不是王后,而是王后身上裹着的毛毯!這牀毛毯很厚,我們完全可以把它罩在那些獨角蠍的身上,抓緊時間跑出密道去!”
納裡第爾的那兩個勇士在聽了劉王女的解釋以後,眼睛也跟着變得閃閃發亮起來。
武力高強的他們最怕的就是像獨角蠍這樣看似其貌不揚實則坑起人來不償命的小東西,劉王女的這個建議,無疑深深的打動了他們。
不止兩位勇士爲劉王女的提議感到心動,安姑也同樣如此。
只是……
“我們是可以踩着毛毯快速跑過去,王后呢?王后殿下怎麼辦?”
安姑可以接受自家王女殿下裹着毛毯被兩個納裡第爾勇士扛着走,但要是撤去毛毯……
她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接受的!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和你一起把王后攙過去,”看穿了安姑心思的劉王女儘量讓自己表現的誠懇一些,“剛纔我就說了,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我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做什麼蠢事的。”
安姑驚疑不定的看着劉王女,臉上滿滿的都是躊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