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地牢裡,散發着腐臭的氣味,看不見的角落裡,老鼠蟑螂活躍着。
黃利明被綁在一個支架上,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破爛爛,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血痕觸目驚心,而他早已奄奄一息。
開鎖的聲音傳來,然而他早已沒有了擡頭的力氣。
“黃大人,近來可好?”凌冽明知故問。
他倒是挺固執的,用了這麼多刑,加上威逼利誘竟也還是不簽字畫押,只怕是心裡還藏着一絲希望吧。
“呵,託您的福,死不了!”黃利明一開口,立即有鮮血緩緩地流出來,他卻已經不在乎。
只要不死,他便還有翻身之地,到時候他會千百倍的討回來!
所以即使他們拿他的家人來威脅,他也可以毫不猶豫地拒絕,因爲他不能死!
獄卒搬來一張椅子,凌冽坐下慢悠悠地喝着茶,沒時間的可不是他,所以他是一點也不着急。
“黃大人還真是狠心呢,竟連自己老母親的性命也不顧!”凌冽遙遙頭,倒真的擺出一副失望的樣子來。
“母親一生沒做過什麼虧心事,我相信我新月會佑她,上天會佑她的,就不勞煩郡守大人您,咳咳……費心了,咳咳……”一連串說了這麼長的話,他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凌冽卻當什麼都沒看到一般,繼續說道:“那黃大人的母親肯定是福薄之人。”
黃利明身體一僵,他的母親雖不是什麼頂好的人,但這麼多年生他養他不易,他心裡是深深地感激和尊敬她的。
垂下眼瞼,他只能在心裡暗暗發誓,將來一定會爲自家母親報仇雪恨!
見他沒有了任何的反應,凌冽眼神閃了閃,接着開口道:“黃大人是在等什麼人嗎?”
聞言,黃利明迅速地擡起來。
“看來還真是有呢!“凌冽笑笑,”不過本官想告訴黃大人的是,你可等不來了。”
黃利明倒也還算鎮靜,“下官不懂郡守大人在說什麼,本官清清白白,並沒有與任何人有過見不得人的事情。”
“哦,是嗎?”凌冽倒是不急,慢慢地從袖子掏出一個黃色的信封,說道:“那黃府的奴才真是膽大呢,竟敢私自以黃大人的名義與青郡的某位大人互通來往。”
看到那封信的時候,黃利明忽然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地盯着凌冽。
“黃大人,你說這可如何是好呢?”
“本官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黃利明忽然情緒激動起來,“本官是清白的,你們濫用私刑,本官要告到皇上面前去,快放我出去……”
“黃大人,你想要出去啊?行啊,簽字畫押就行!”凌冽笑得溫和,彷彿真是如此好商量。
“本官什麼都不知道,本官不籤,你們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哎呀,真是煩呢!”凌冽一臉無趣地站起身來,轉身向外走去,不顧身後掙扎的叫喊聲,拋下一句話:“那等黃大人簽字畫押了,本官再來放黃大人出去吧。”
此時,郡主府的後花園中,墨繪初正半躺着,悠閒地喝着茶。
見到凌冽向這邊走過來,她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好像早就料到一般。
倒是織等不及地湊上去,問道:“怎麼樣,那黃利明肯簽字畫押了嗎?”
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凌冽這才無奈地搖搖頭。
“這黃利明也太可恨了,都到了這個地步還不肯承認!要是我,保證把他折磨到哭着投降!”織氣憤地說道,還象徵性地揮舞了一下拳頭,動作中透着清純可愛,在場的人都不禁被她逗笑了,就連墨繪初也微微地彎起嘴角。
“說你傻你還真的傻,”鏡一巴掌拍在她的頭上,“難道凌用的手段會比你的遜色?”
“說的也是哦!”織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趁着她們打鬧的空當,凌冽走到墨繪初的身邊,恭敬地喚了一聲“主子”。
墨繪初嗯了一聲,又繼續閉目眼神去了。
凌冽則是有幾分尷尬幾分靦腆,猶豫着說道:“主子,那個……”
“嗯?”
儘管她的語氣很平靜,沒有帶有一絲的感情色彩,但是他總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這讓他忍不住嚥了口口水,語氣裡忍不住有些討好:“主子啊,您看,這黃利明他死活不肯簽字……”
織等人齊齊鄙視地看着他,真是掉節操!
凌冽理直氣壯地瞪回去,哪個人在主子面前有過節操?
幾個人默默地轉過頭去,他們的命好苦!
墨繪初自動忽略掉他們的小動作,輕啓粉脣,道:“那就你來籤。”
他來籤?凌冽一時有些怔愣。
反應過來之後,臉上笑開了話,搓着手一副討好的笑臉,“那他不肯畫押呢?”
墨繪初看了他一眼,眼睛裡明明是對傻子的關懷,語氣裡明顯帶上了一點點的嫌棄:“押着他畫,實在不行,就把他的手砍下來,懂了嗎?”
凌冽悻悻地摸摸鼻頭,他覺得他家主子肯對他說這麼長的話,完全是在表明她已經把他當成一個傻子來看待。
兩天後,是黃利明問斬的日子。
清月滿輝三樓的包廂裡,墨繪初臨窗而坐,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羣,不顧呼嘯的冬風,只爲等着囚車而過,眼裡有着些許的無可奈何。
他們並不知道真相如何,只是別人如何說他們便如何信了,有些人可能連囚車上是誰都不知道,便一味地隨着人羣到這邊來了。
或許對落魄的人以落井下石,藉此尋求快感,便是無能的他們所能做的最大的反抗吧。
終於,載着黃利明的囚車從遠處緩緩而來,頭上被套着黑布的他,滿身鞭痕累累,毫無生息地靠在車欄上。
這邊的百姓已經沸騰起來,紛紛拿起早已準備的“武器”往他身上扔去,還不忘罵上幾句
“狗官,去死吧!”
“殺了他,殺了他……”
“這種人不配活在世上!”
“你怎麼不早點去死啊……”
墨繪初看得有些許的無聊,把目光移向了遠方。
她並不是爲人心如此而覺得悲涼,這隻能算是一種劣根性吧,她不能也不願去改變他們,她不是聖人,不必去參與或改變他人的人生。
就在這時,從人羣裡飛躍出幾個人,迅速向囚車靠近。
其中一人一刀破掉了囚車,兩個人架着黃利明快速向遠方掠去,前後不過幾個呼吸間的事情。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人羣慌亂逃竄,尖叫聲此起彼伏,給侍衛的追捕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鏡見了,向着旁邊的墨繪初詢問道:“郡主,要追嗎?”
織就沒有鏡那樣的自制力,直接說道:“郡主,我去把他們抓回來!”
然而,墨繪初卻是一點都不着急,只是淡淡地開口:“隨他去吧。”
其實他們的目的本就是在此吧,以黃利明身後之人的頭腦,不至於讓他如此的作死,而他們需要的只是黃利明的恨,對她的恨。
只要有恨,便能狠。
既然他們想要如此,她給他們一個機會又何妨?
“主子!”織着急地喚了她一聲,不甘心就這麼放走黃利明那狗官。
墨繪初笑笑,摸摸她的頭,“要是不放心的話,派人監視着吧。”
見自家主子如此淡然,織不由得泄氣,只得乖巧地點點頭。
“鏡,去安排吧。”
“是。”鏡快步走出包廂,執行她的命令去了。
墨繪初走回窗前,靜靜地看着窗外一望無際的白雪。
其實,她最不喜歡的便是,弄髒了這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