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臨都的大街很是熱鬧,人羣不斷地涌向城門的方向。
今天是各國使節到來的日子,百姓們的好奇心很是旺盛,畢竟他們這些人平時都只是生活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見到別國的人的機會是微乎其微,更何況還是貴族。
顧沐陽一身青色雲紋衣袍,用着極好的絲線描繪着每一條線條,襯得身姿挺拔如玉,墨發高冠,一隻青玉簪斜插,始終溫潤的笑着,耐心地等待着遠方的隊伍的到來。
在場的不少女子看到他的模樣,都忍不住一陣臉紅心跳,更是有意無意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確實,顧沐陽不僅爲人溫潤,相貌極好,而且作爲三皇子,他更是有着極爲高貴的身份,況且他還深受皇帝喜愛,自是衆多佳人心怡的對象,不少朝廷重臣也都在謀劃着把自家女兒塞給他。
但是,明明早已到了成婚的年齡,與他同齡的人甚至都已經是幾個孩子的爹了,顧沐陽卻至今都沒有讓任何一個女子進府。
皇帝爲這件事不知操碎了多少心,甚至還一度懷疑自己兒子是不是有那方面的隱疾或者某些特殊的嗜好。
其實顧沐陽也知道關於他的傳言很多,但他並不作理會,只是因爲他知道,如果他真的順着他們的心意走,他便會永遠失去某個人,這是他寧願失去生命也不願見到的。
遠方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在行進,看着很近的一段距離,卻也不是那麼快就能到達的。
此時已近中午,空氣漸漸變得悶熱起來,人羣也有些不耐煩地騷動着,但是卻沒有幾個人離開,每個人都望眼欲穿地盯着遠方。
一輛馬車緩緩地地穿過人羣,在衆目睽睽之下朝着顧沐陽的方向駛去。
守衛的人看到上面掛着的墨國公府的牌子,也就沒有任何的動作。
笑話,且不說三皇子與墨國公府的關係是如此之好,臨都裡誰不知道皇帝對墨國公府的器重,更何況那位無比尊貴的初月郡主就是墨國公府的嫡女,要是車上很巧不巧的就是墨國公府的那位,那他們就是死也不足以抵驚擾之罪。
馬車在離他不遠處停下,顧沐陽注意到這邊,立馬就知道是她來了。
在這個天子腳下的都城裡,也就只有她的馬車纔會如此樸素低調。
快步走上前,他微笑着朝馬車裡伸出手,“墨墨……”
等了一會兒,只見馬車的簾子被掀開一些,一把油紙傘被放出來,然後是一個精緻的籃子。
這個時候,車簾才被真正地被揭開,一隻素白的纖手搭上了他的手,接着一個純白色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
鬆垮的墨發落下,幾乎全部遮住了她的眉眼,然而只是一個朦朧的影子,竟也讓人感覺到無比的美好。
就着他的手下了馬車,墨繪初拾起剛剛放着的籃子,顧沐陽早已打開了傘,兩人就這麼手牽手向前緩緩而行。
這一幕不知刺傷了多少人的眼,君子如玉,美人如斯,傘下的兩人的背影看起來是如此的相配。
走到樹蔭下,墨繪初主動鬆開了他的手,將籃子抱在懷裡,揭開了上面的蓋布,露出裡面放着幾碟精緻的點心。
顧沐陽有一瞬間的悵然,不過很快便被掩蓋過去了,看着她特地給他帶過來的點心,感受着她對他的關心與在意,只剩下滿心的歡喜。
不寂寞的時光總是偷偷溜走,本來還遠着的隊伍卻已是近在眼前了。
墨繪初沒有隨着顧沐陽上前去迎接,只是默默地撐着油紙傘,站在柳樹底下,淡淡地看着。
行進中的隊伍停下,看着他們的服飾,顧沐陽已大致猜到了來人,上前幾步,有禮卻不失勢道:“想必是臨風的來使,沐陽在此恭候多時了。”
走在最前頭的馬車的車簾被掀開,一個挺拔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只見他極具爆發力的身體包裹着一身墨色金絲勾邊暗紋袍裡,胸膛微敞,半束的墨發散落其間,帶着幾分禁慾的誘惑,而他的臉,恐怕是上天最完美的傑作,棱角分明的眉眼,薄脣似薔薇般綻放,臉上的每一個弧度都經過精雕細琢似的。
只是他周身透出的冷漠的氣息,讓人無法接近半步。
“三皇子有禮。”他的聲音一如他一般冷酷無情,“風臨夜王攜榮郡主來訪。”
這時,南宮清從後邊的馬車裡走上來,向着他禮貌性地行了一禮,道:“風臨南宮清見過三皇子!”
她一身白色衣裙,外罩青衫,裙襬上繡着大片大片的蓮花,纖腰用一根藍絲帶束着,襯得她身姿窈窕無比,頭上的髮飾也不多,只三隻花簪同向斜插,清婉脫俗,恰到好處。
且她一張瓜子臉上,眉若細柳,眼若秋波,小巧的鼻子和櫻脣相得益彰,表情也是很到位,清婉大方,不失親近,很容易獲得他人的好感。
“榮郡主不必多禮!”顧沐陽虛扶了她一把,繼續說道:“想必兩位舟車勞頓,定是疲累至極,在下已命人準備妥當,兩位可稍作休息。”
在看到夙夜寐的瞬間,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沒有忘記自己今天的職責。
況且,在她面前,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失了方寸。
然而夙夜寐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只是看着某個方向。
她撐着傘,獨身一人靜靜地站着,淡淡地朝着他們微笑着,單薄的身影顯得很是寂寞,讓他好想把她擁入懷裡,給予她溫暖和依靠。
“夜王爺?”顧沐陽喚道,他當然知道他在看誰,心裡因此才堵得慌,面上卻仍舊帶着溫潤的笑容。
南宮清也注意到了他的異樣,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當看到墨繪初的時候,眼底便瞬間泛起了敵意。
她一直對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並引以爲傲,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敗給了她。
她拼命才裝出的幾分清高,都抵不上她的一絲一毫,那是一種天然的清冷,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與她身上的柔和氣質融合得天衣無縫。
她就站在那裡,遺世而獨立,傾城又傾國。
她以爲憑藉着自己的外貌家世和那一件事,夙夜寐愛上她是遲早的事情,現在她卻不禁有了一絲的遲疑。
“三皇子,請問那位小姐是……”南宮清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彷彿之前那是錯覺一般,微笑有禮地問道。
“那位是初月郡主,也是墨國公府的嫡女,墨繪初。”顧沐陽回答。
儘管他沒有注意到,但是南宮清卻注意到了,他的語氣雖然還是一樣的溫和,但是卻帶着幾分情人才有的溫柔和寵溺。
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暗光,她邁開步子向着墨繪初的方向走去,一邊說道:“不介意的話,請三皇子幫我介紹吧!”
“榮郡主請留步!”顧沐陽企圖叫住她,“這恐怕有些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很想和初月郡主認識認識呢!”南宮清反駁道。
“這個,初月郡主有些不喜陌生人,恐怕會對榮郡主失了禮儀,榮郡主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沒關係的,本郡主也不是那麼小氣量的人,況且三皇子和初月郡主關係應該很好吧,只要三皇子幫我介紹,我想應該不會有問題的,你說是嗎,三皇子?”南宮清微笑着說道,語氣裡卻帶着些不用抗拒。
“那恐怕要讓榮郡主失望了,本皇子可是不會做任何墨墨不喜的事情。”顧沐陽也微笑着回答,不復之前的緊張和慌亂,語氣了變得強硬起來。
因爲,她一直在看着自己吧,用着溫柔的眼神,所以自己總是能靜下心來。
“這樣啊,那本郡主自己去吧,不勞煩三皇子了!”南宮清說道,繼續蓮步輕移,向着墨繪初的方向而去。
“本王勸你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顧沐陽剛打算阻止,一個冰冷的聲音卻在他們身後響起。
南宮清感覺自己如同身處於冰水中一般,再也動彈不得半步,腦袋也瞬間清醒過來。
她剛剛那是做什麼?自己什麼時候這麼魯莽行事了?
以前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女人,她總有信心將她們扼殺掉,然而對於墨繪初,還沒開始她便如此亂了陣腳,到底是爲何如此心慌意亂呢?
是因爲夙夜寐看她的眼神,還是因爲女人天生的嫉妒心?
僵硬地轉過頭,她勉強維持着臉上的微笑,不敢直視夙夜寐的眼睛,屈膝行禮道:“是臣女太過莽撞,請夜王爺責罰!”
沒有叫她起來,也沒有開口說任何責備的話,他什麼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施捨給她,他滿心滿意牽掛的是那個女人。
邁開長腿,他向着她走過去。
這個時候,顧沐陽卻攔在了他的面前,微笑着開口道:“夜王爺,這恐怕不合適吧?還請您隨着我們到行館休息!”
“讓開!”夙夜寐身上的氣息變得更加的冰冷,語氣裡彷彿凝結了霜一般。
“還請夜王爺移步!”顧沐陽堅定地直視着他的眼睛,沒有任何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