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影出現在墨閣的院子裡。
夙夜寐抱着墨繪初一步一步地走向她的房間,沉聲吩咐道:“去通知墨家人,還有,把逸流叫過來。”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兩道黑影快速地向外掠去,轉眼間便消失。
動作極盡溫柔地放墨繪初在牀上躺下,夙夜寐伸手輕輕地撫上她恬靜美好的臉龐。
此刻的她臉上再也沒有淡淡的笑容,一雙瀲灩的雙眸再也不泛着溫柔的光芒,就只是這麼靜靜地睡着,他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生機。
萬年前相似的心痛再次涌上心頭,幾欲讓他不欲生。
房門一下子被推開,墨老爺子和墨家三兄弟包括大黑星臨連忙涌進來,墨老爺子心急如焚地問道:“墨墨怎麼樣了?”
“初兒的毒一直是誰負責?”夙夜寐視線不離墨繪初,開口問道。
“墨墨的毒一向都是她自己在解。”墨君華心一沉,開口回答道。
其他的他不敢說,他們家墨墨的醫術毒術絕對是無人能及的,所以在他人看來無望的胎毒,一直都是她自己在緩解。
“還有我。”齊森從外面進來,身後跟着顧沐陽,腳邊是白銀。
他們趕去救援的時候,就只看到千即陌和顧沐陽了,不見他們家主子的身影,正在一籌莫展之際,他懷裡的小傢伙出現了,帶他們到了這裡。
白銀身形一閃,便已到了墨繪初的牀邊,靜靜趴在她身邊。
“沐,他是?”墨銘華問道。
顧沐陽帶進來的人,他自然是問他。
“墨墨的人。”顧沐陽回答。
“我叫齊森,”齊森一邊把藥箱放在桌子上,一邊自我介紹道:“墨的毒,我也一直在解,除了她自己以外,沒人比我更瞭解她的情況。”
“我們怎麼能相信你?”墨臨華質疑道。
他們都不敢冒這個險,如果他會對墨墨不利,那他們……
“證明?我……”
“我來證明!”剛剛得以脫身的風一聽到手下的彙報,立馬往這邊趕了過來。
墨家人是認得風的,說起來,他出現在墨墨身邊好幾次了,而且時間都不短,因此就算墨墨的身邊時常換人,他們也是認得他的。
“哎,夙夜寐那傢伙這麼急急忙忙地把我叫來幹啥?”門外傳來一聲驚呼,接着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一身藍色衣袍,繡着淡雅青竹葉,白絲勾邊,一支白玉簪束髮,公子儒雅。
宣逸流是被侍衛抓過來的,扔他在這裡就不見了蹤影,自然是滿腹怨氣。
可是一接觸到夙夜寐那張黑沉的臉,氣勢馬上就弱了下去,低眉順耳,一副受氣小媳婦兒樣。
“夜王爺,他是?”墨老爺子問道。
“宣逸流。”夙夜寐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誒,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天下第一名醫啊!走走走,沒愣着了,給我家主子診脈去吧!”齊森一搭他的肩膀,笑嘻嘻地帶着他往牀邊而去。
他還記得當初問過墨,她和天下第一名醫的宣逸流比怎麼樣,然後她說,他就和他自己一個水平。
既然是和自己一個水平,那就好說話了。
“你誰啊?”宣逸流問道,拂開他的手,一臉嫌棄,“別自來熟行不行?”
“我……”
“廢什麼話?!”夙夜寐陰冷的聲音傳來。
齊森這纔回過神來,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自己怎麼就像平時一樣胡鬧起來了,忘了最緊要的事了呢?
深吸一口氣,齊森調整了自己的狀態,不再爲外事所幹擾。
夙夜寐給他讓了個位置,齊森在牀邊坐下,伸手想給墨繪初把脈,卻被人一把抓住。
齊森擡頭,撞進夙夜寐無比森冷的眼睛裡,然而他此刻卻是沒有絲毫畏懼,眼神堅決,“夜王爺,你不要告訴我,讓我懸絲診脈或者墊張手帕什麼的,墨沒和你說過,這些可是都會造成誤差的嗎?後果你能想象嗎?”
聽此,夙夜寐最終放開了他的手,只是周身的氣息更加陰冷。
將手搭在她的手脈上,齊森靜靜地聆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齊森地眉頭卻是越皺越深。
“墨她,動用過內力?”
“是,爲了救我……”顧沐陽回答道,滿心的愧疚。
“該死,她的內力是一絲都不能調動的!”齊森忍不住咒罵。
其他人一聽,頓時一驚,這麼多年來,他們都不知道他們墨墨是不能動用內力的,他們以爲她只是懶得用罷了,畢竟即使不用內力,其他人也近不了她的身。
“她是這麼說過。”夙夜寐開口。
“這不廢話嗎?!她的每一絲內力都用來滋潤着自己的身體,修復着經脈,何況是這個時候?!”齊森一急,說話也毫不客氣起來。
其他人一聽,頓時驚住了,顧沐陽的臉色更是變得蒼白,心裡悔恨不已。
他們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想過她一直是如此辛苦着,獨自承受着痛苦。
“把我的藥箱拿過來!”齊森吩咐道。
這個時候,也就只有不明所以的宣逸流還在狀態,聽到他的話,立馬把桌子上的藥箱抱過來。
“把裡面的蘇夏花拿出來,每人一朵!”
看着裡面琳琅滿目的盒子,宣逸流卻是一籌莫展,他自認見過藥材無數,可是他箱子裡的超過半數他不認識。
看他的樣子,齊森就知道了怎麼回事,急忙喊道:“風!”
這一喊,所有人立馬回過神來,風立即閃身到牀邊,從藥箱裡翻找出了蘇夏花。
他經常跟在墨繪初身邊,況且沒事就被齊森使喚,對他的藥材也認得七七八八了。
“把院子外的千即陌也叫進來吧!”齊森想了想,開口道。
“森……”風有些猶豫。
千即陌,他們還不是很瞭解他的想法,這麼做恐怕有些冒險。
“只是試試而已,只要有一種可能,就不能放過!”齊森堅定了想法。
“我知道了。”風應道,閃身出去把千即陌帶進來。
千即陌之前一直在院子外想進來卻被阻撓着,現在卻突然讓他進去,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看着手裡的白色小花,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齊森。
“現在,把你們的一絲內力注入進去。”齊森說道。
所有人聽聞,立即動用着身上的內力,慢慢地試着往花裡注入。
五顏六色的光芒瞬間在房間裡亮起,無比夢幻。
只是,“嘭”的一聲,千即陌手裡的紅光瞬間炸開了。
齊森的嘴角抽了抽,這人的內力怎麼能火爆到這個程度。
一一打量着每個人手裡的光芒,齊森想起,墨繪初在給他介紹蘇夏花的時候,曾經給他示範過一次,那一次她手裡的光芒是粉紅色的……
而現場唯一的粉紅色光芒,在夙夜寐手中……
“可以了。”齊森說道,有些驚奇地盯着夙夜寐。
夙夜寐一看便是暗黑皇者,霸氣無疑的高冷系,沒想到內力居然是粉紅色的溫柔清淡!
“風,把半冷花拿給夜王爺。”
看着手裡的粉紅色花朵,夙夜寐開口道:“要我做什麼?”
“你需要做的,是引導墨身體內的內力,並將自己的內力融入,幫她滋潤着經脈,如果內力不濟了,就吃下手裡的半冷,它能幫你瞬間恢復一半的內力。”齊森解釋道。
“可是,要是墨墨的內力和夜王爺的內力相抵抗……”墨銘華開口道。
“確實每個人的內力都有自己的特有的屬性和脾氣,而蘇夏花的作用便是一個媒介,測定每個人的內力屬性。墨和夜王爺的內力顏色都是粉紅色的,所以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那這樣做,墨墨能醒過來了嗎?”墨銘華急忙接着問道。
“還不行,不過……”思索了一會兒,齊森有些猶豫。
“森,墨是不會希望你這麼做的。”這個時候,風開口道。
他自是明白森說的是什麼,只是送出去的東西,自有它不可或缺的作用,墨從來不會要回來。
“可是如果墨這次睡過去的話,有可能五年十年都醒不過來。”說話間,齊森已經下定了決心,“千少主,夜王爺,九年前,你們是不是在日暮山脈被一個小女孩救過?”
“你怎麼知道?”千即陌驚訝地開口,這件事他除了家人,從未和其他人說過。
難道,看着牀上沉睡中的墨繪初,千即陌心情複雜。
而夙夜寐則是微微地點頭,算是承認了。
“那你們之中有沒有誰拿到極品鳳鳴玉?”齊森再次問道。
那一年在日暮山脈,他們都不知道墨到底救過了幾個人,只希望千即陌和夙夜寐是那個人。
“在我這。”夙夜寐撫摸着胸口的玉佩,心裡涌起一股暖流,眼神也柔和起來。
聽到這句話,墨家人看夙夜寐的目光瞬間變了。
“拿給我看看。”齊森朝他伸出手,目光裡有着希望。
夙夜寐毫不猶豫地扯下,交到他手中。
現在,沒有什麼比她更重要。
盯着裡面乳白色的液體裡夾雜着的黑色線粒,齊森的目光有些怪異,“你曾經中了融骨?”
“兄弟,你怎麼知道?”這個時候,宣逸流倒是不嫌棄齊森了,主動湊上來,“想當初,我可沒少爲他這個毒操碎心啊……”
“極品鳳鳴玉里面的乳白色液體是墨注入的,只能抑制她胎毒的小發作,但是,卻可以完全解了你的融骨……”
齊森的聲音輕輕地傳來,夙夜寐卻再也聽不進任何的聲音,只是深深地看着牀上的墨繪初。
九年來,她獨自承受着無數個最陰暗的噩夢,卻只爲他的一時安寧。
原來他欠她的,不止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