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繪初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擡起頭,她只看得到他堅毅的下巴,便不再作理會,繼續窩着小眯一會兒。
春天是個容易犯困的季節,特別是她。
夙夜寐早已察覺到懷中的動靜,只是抱着她柔軟的身子不捨得放開,見她又再次睡過去了,他有些寵溺地笑笑,將下巴輕輕地抵在她的頭上,感到很滿足。
當看到她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嫉妒得快要失去了理智,第一次感受到了嚴重的危機感,他覺得他真的很有必要做些什麼了。
船舫慢悠悠地在湖面上行駛着,三月的暖風吹動着紗簾,溫暖着兩個相擁而眠的身影。
只是,正如墨繪初所說,美好和平靜永遠都是難得的。
一條畫舫不知不覺地朝他們靠近,男女的調笑聲,濃重的脂粉味漸漸傳了過來。
墨繪初不適地睜開眼睛,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看着外面不自覺地發起呆來。
待靠近了,畫舫裡的男女這才注意到這不僅僅是用“奢華”二字可以形容的船舫。
紅木鍛造的船身,在整個暖湖上可以說是數一數二,金絲勾邊的窗簾,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裡面的擺設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極品。
然而偌大的船裡,卻不見幾個侍者丫鬟走動,偶爾看到一兩個,其身上的穿着,竟是比一般官宦之家的公子小姐還要好。
這簡直就是浪費!
“不知船上是哪位公子或小姐呢?有機會的話真想和他們認識認識!”有人無不羨慕地開口。
千即陌聽了,也只是不屑地瞥了一眼那邊,有些人就是這麼庸俗不堪。
然而就是這麼不經意的一眼,令他心跳驟停,猛地站起身來,差點打翻了桌上的茶水。
“千公子,你沒事吧?”旁邊的人驚呼道。
然而他已聽不進任何的話語,眼睛死死地盯着對面船舫裡模模糊糊的身影。
這幾個月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找她,可她卻似人間蒸發了一般。
他的視線那麼強烈,就連夙夜寐都感受得到。
“要出去坐會兒嗎?”他是認得他的,凡是傷害過她的人,他都一一地記在心裡。
當初之所以不殺他,也是因爲不想惹她的不快而已。
她所做的事情,自是有她的道理的,他不想阻礙了她。
“嗯。”墨繪初應道。
他們出現在甲板上的時候,畫舫上的男女都忍不住一陣驚歎。
只見女子一身白衣,淺笑着蓮步輕移,男子則是一身墨衣,臉上一張鎏金面具卻掩蓋不住他周身令人忍不住臣服的霸氣。
兩人站在一起,彷彿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風景,透着奇妙的融合感。
夙夜寐仍舊抱着墨繪初在躺椅上躺下,對着懷裡的她問道:“想吃什麼?”
墨繪初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果,輕輕地吐出兩字:“葡萄。”
聞言,夙夜寐拿起一串葡萄,耐心地給她剝皮去籽。
他修長的手指就像在擺弄一件藝術品一般,帶着無比的美感,衆人看得不由得有些癡了。
“這、這不是初月郡主嗎?”終於有人反應過來,指着墨繪初驚呼道。
衆人猛地一回神,注意力一下子轉移到墨繪初的身上,又是一陣心驚。
初月郡主不是在青郡嗎?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們怎麼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然而眼前的人又容不得他們絲毫的質疑。
一身標誌性的白衣,簡潔而落落大方的裝飾,溫柔中帶着清冷的氣質,以及動作中的慵懶,無與倫比的容貌上帶着常年病弱的蒼白。
然而此時,這些都不是他們關注的焦點,他們關注的是,她居然躺在一個身份不明的男子懷裡。
這是爲世俗所不容的!
立即有人小聲地議論起來:“沒想到初月郡主竟是這樣……”
“就是啊,簡直是傷風敗俗嘛!”
“唉,真是世風日下啊……”
面對着他們或驚異或嫉妒或不屑的目光,墨繪初卻是沒有絲毫的感覺,她只是看着他們中的其中一個人,輕輕地勾起嘴角,“好巧。”
千即陌看着他們兩個旁若無人的親密,心裡忍不住大爲光火,“我以爲你只是有些惡毒罷了,沒想到在光天化日這下,竟做出如此違背綱常倫理的事情來,你……”
墨繪初的笑容不變,她發現他很有意思,算是個正人君子卻是沒怎麼長腦子,不知道怎麼平安活到現在的。
然而夙夜寐卻是黑了臉,他不允許別人侮辱她一絲一毫。
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變化,墨繪初輕捏了一下他的手,眼神堅定地看着他。
最終,他敗下陣來,漸漸地收斂了身上的氣息,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幫她剝葡萄。
她這才轉頭,對着千即陌輕笑,“嗯?有些惡毒而已?上次的帳不打算找我算了嗎?”
“你,你竟還敢提上次?!”一說起這個,千即陌就更爲光火了,上次她竟敢將他打成重傷,棄他而去!
“怎麼,美女救英雄不好嗎?難道最後你們沒有成就一段佳話?”墨繪初饒有興趣地問道,她承認自己是有些無聊得過頭了,竟會八卦起別人的事情來。
“你……”千即陌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臉立馬漲紅了。
他當時確實是被那個替他擋劍的溫文秀給感動了,但他也不是傻的,事後她明裡暗裡的要委身於他,總是裝作不經意地與他相遇,甚至有些想要挾恩圖報的意思,他不由得有些反感起來,然後他總會想起她來。
想起她總是冷淡地無視他,想起她總是溫柔淺笑卻透着拒人千里的清冷,想起她明明在做着不道義的事情卻彷彿事不關己的樣子,他的心裡便忍不住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他爲此而煩躁着。
“所以,是怪我咯!”墨繪初不在意地聳聳肩,就着夙夜寐的手含下一顆葡萄。
夙夜寐的臉雖然掩藏在面具之下,但他的眼睛卻是透出對她的無限寵溺。
墨繪初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所有人的寵溺,爺爺的,哥哥們的,顧沐陽的,夙夜寐的,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他們樂意給予,她也沒有理由拒絕。
墨繪初這邊的船特意保持着與對面相同的速度,並且沒有任何的遮擋,所以他們的動作對面的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又是忍不住一陣唏噓。
這樣的行爲在他們眼裡,就等同於放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