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被唐彌說的事情弄糊塗了,忍不住問,“都是被狼咬死的麼?”
“霍……那可就千奇百怪了!”唐彌來了點興致,道,“有被狗咬的、被老虎、熊、還有被殭屍、小鬼兒……總之就是五花八門。”
展昭盯着唐彌看了半天,才問,“這個麼邪謾?”
“可不是。”唐彌點點頭,話剛說完,就聽到樓下鑼鼓聲喧天。
唐彌探頭出去往外望,一挑眉,“哇!怎麼那麼多送嫁的隊伍啊?”
展昭也探頭出去看,“誒,真的啊,這裡有好幾隊吧?今天好像是個好日子”
“一二……八……”唐彌點了一下,道,“十頂花轎呢,有十個新娘子哪……可惜可惜。”
展昭皺眉看他,問,“別人成親是多大的好事啊,你可惜什麼?”
唐彌擡眼看展昭,道,“怎麼不可惜啊?我又少了十個目標。”
展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說……唐彌,天下女人你都不想放過是吧?!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就聽到一個轎子裡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哭喊聲,“我不要嫁人啊!不要嫁人!”
這聲音響得,驚天動地的。
開封府不少行人都駭然地張大了嘴巴看着那頂轎子。就見傳出哭聲的轎子,是在正中間的一頂。這轎子相當有趣,別的轎子都小巧,就兩個人擡着,一個姑娘纔多重啊?可是這頂轎子特別的寬大,頂別的轎子兩個那麼大,四個轎伕擡着。
“唔,這新娘子中氣夠足的啊。”展昭不無感慨地想着,當年張三爺估計也就這嗓門,不知道河水倒流沒有。
“展護衛!”唐彌突然吼了一嗓子。
展昭一驚,擡眼看他,心說——怎麼的了?
唐彌一臉悲憤地看着展昭,“你說,你究竟有沒有同情心?”
“啊?”展昭一臉的不解外加無辜——我幹什麼了?
“你沒聽到那個美女說什麼麼?”唐彌問,“她說她不想嫁人!”
“呃……是啊。”展昭點點頭,問,“那個……姑娘嫁人不都是說不想嫁的麼……也沒有誰是喊着我好想嫁就出門的吧?大家哭得都一樣,這姑娘嗓門大些罷了,不是說家人不哭不吉利的麼?”
“胡說!”唐彌道,“她哭得那麼悽慘那麼大聲你沒聽到?”
展昭心說,聲音倒是挺大,悽慘麼……還沒聽出來。
“你還不去救她?”唐彌看展昭。
“不是吧……”展昭睜大了眼睛,“幹嘛叫我去救?再說了,這是救人還是搶親啊,誰說得清楚?!”
“你怎麼那麼冷漠?!”唐彌認真質問。
展昭哭笑不得,心說,都說唐彌重色輕友到了某種極致了,果然不假啊!
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就見前方一匹黑馬行來,一個穿大紅衣裳,新郎打扮的年輕男子對着那頂大轎子喊道,“柳妙娥,不用嫁了,我退婚了!”
……
現場沉默……衆人沉默……
就在這一片沉默之中,展昭聽到了城門的方向,傳來了一聲馬嘶之聲。
這馬叫喚聲音聽着挺耳熟的,展昭轉眼望過去,就見從城門外,一匹白馬飛奔而入,馬上之人一身白衣,黑髮隨風輕揚,手中一把銀光閃閃的長刀,俊朗瀟灑偏偏白衣俠士……正和了那句“銀鞍照白馬,颯踏如流星。”
展昭微微翹起了嘴角,臉上現出笑意來。
白玉堂縱馬飛奔入開封……不是,確切地說,是他無論怎麼拉,迴風就是不肯停,所以他只好在鬧市裡頭跨馬狂奔。
大老遠,白玉堂就看到前頭的街道被一大堆穿着喜服的人擋住了,正在納悶,就聽到一聲震天的哭聲……
“哇……”那頂超大的紅轎子裡頭傳出來了哭聲,“我怎麼那麼命苦啊?!爲什麼啊!每次都退婚……我不活了!”
白玉堂趕緊一把扯住了迴風,這回連回風都被嚇着了,趕緊拿樁站住,站起來長嘶了一聲,急得原地打轉——讓過去啊,小月在等呢!
白玉堂趕緊伸手拍迴風的脖子,心說……這馬怎麼害相思病害成這樣子?
而就在這時,便聽到站在前頭那個剛剛退婚的新郎官當着衆人的面兒對那花轎嚷嚷,“柳妙娥,你要不要臉?!這樣都敢想着嫁人?我呸,幸好別人告訴了我,不然我豈不是冤枉死去?你爹再多銀子,我也不高攀了,想要人娶你過門?!下輩子吧!”
街上不少人都笑,而那轎子裡頭,姑娘的哭聲就更響了。
白玉堂騎在馬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不過聽到那新郎官說的幾句話,有些不痛快,心說……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麼這麼說人家姑娘?這讓姑娘以後怎麼做人?
不過他也被這姑娘的嗓門驚了,怎麼那麼響呢?
而二樓之上,展昭也皺眉,道,“那新郎官怎麼這麼可惡啊?”
而此時,他身旁的唐彌已經氣得臉色發白了,他這輩子最恨男人欺負女人!火氣上來了,唐彌就有些失去理智,他一腳踩着欄杆對着那新郎官吼,“唉,你會說人話麼?還不趕緊向姑娘道歉?!”
有不少人都覺得唐彌說得在理,但是也有不少人卻在笑,展昭微微皺眉,衆人的反應似乎有些奇怪。見身旁一個端茶的夥計也在笑,展昭就問他,“唉,夥計,怎麼回事?”
夥計有些無奈,道,“展大人,你不知道,這個柳妙娥在開封南面那一帶可是家喻戶曉的。“
“哦?”展昭有些吃驚,他怎麼沒聽說過?就問,“她做了什麼那麼有名?”
“嫁不出去唄!”夥計笑道,“前前後後總共退了五次婚了,這姑娘這輩子看來是嫁不出去了,她啊……”
唐彌聽到後,沒等夥計說完就回頭瞪眼,“是人麼你?!姑娘嫁不出去還笑話她?在說宰了你!”
夥計見唐彌凶神惡煞的,趕緊就端着盤子跑了,展昭本來想問問爲什麼好端端一個姑娘嫁不出去的,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
可是人跑了。
唐彌指着那新郎官道,“你不道歉,今日爺爺就替天行道,好好收拾收拾你!”
展昭在一旁扶額,心說……這跟替天行道有關係麼?!不過他也覺得那新郎官挺過分的,應該給姑娘道歉!
姑娘似乎也聽到了外頭唐彌的說話聲,哭聲便聽了,唐彌鬆了口氣。
白玉堂騎在馬上,擡眼看着二樓的唐彌,就看到唐彌身旁,展昭扒着二樓的欄杆,正在笑眯眯對他招手啊招手。
白玉堂忍不住笑……這貓……
迴風也看到展昭了,不停刨地,四處張望,“展展在這兒呢,小月呢?小月呢?”
白玉堂讓迴風轉得頭都暈了,趕緊跳下來,拽住它道,“你再不聽話我可不讓你見小月了!”
迴風瞪白玉堂,白玉堂回瞪它,“造反啊你?!再等一會兒!”
迴風不痛快地在原地打響鼻,但是不鬧了。
“你知道什麼?”那新郎官覺得唐彌多管閒事,道,“她就是個害人精,你知道他剋夫不?都害多少人家破人亡了?”
展昭一挑眉,果然……不過他甚是討厭剋夫這一說,遭遇災禍又不拭孃家願意的,幹嘛都推到剋夫身上去?歷朝歷代的皇帝因爲美女亡國,那前提不拭娘們好看,而是皇帝們好色!
唐彌自然是更生氣了,一想,就覺得這姑娘肯定是個楚楚可憐的妙人兒,便道,“糊塗,剋夫一說本來就毫無根據!”
可其他不少行人都交頭接耳,有幾個對唐彌說,“是真的啊,不是騙人的。”
這時候,巡城的官兵來了,讓其他的新娘子們先走,別擋在路中間,影響路人。
人羣一散開,迴風就開始往前蹭,白玉堂也沒辦法,反正開封府的大門就在前頭了,他索xing一撒手,道,“別撞着人啊!“
迴風見白玉堂撒手了,歡叫了一聲就往前跑了……
開封府門口的衙役們擡眼就看到一匹高頭大馬衝了過來。
驚得紛紛後退……仔細一看,好像認識。
趙虎正好從衙門裡頭出來,擡眼一看,“呦,這不是迴風麼,五爺來了啊?”
“迴風,小月正想你……唉……”趙虎話還沒說完,迴風就一頭撞進來了。
幸好出來的張龍一把將趙虎拉開,迴風直衝進了府衙裡頭,撒着蹄子往馬廄衝過去。
“小月小月小月!”迴風叫着衝進了馬廄,一腳踹開了小月馬棚的門,撲了進去。
“迴風!”小月看到迴風也是驚喜異常,衆人就看到兩匹馬在馬廄裡一面磨蹭一面打着響鼻,不知道嘀咕些什麼。
幾個衙役就說,“唉,別說,展大人那匹小月和迴風還真合得來。”
“就是啊,乾脆配種好了,下個小馬駒,反正兩匹都是好馬。”
“這好啊!”衙役們正耍嘴皮子呢,照看回風的馬伕扛着一捆草料進來了,問,“你們說什麼呢?”
“唉,老王,那個迴風……”話沒說完,衆人就聽到了一些異樣的聲音……擡頭……
“哎呀!”幾個衙役大喊了起來,“真的……真的配種了!”
“糟了啊!”馬伕趕緊扔了草料要過去阻止,被幾個衙役拉住,“別過去,你打斷人家親熱,小心被迴風踹啊!”
“完了完了!”馬伕直跳腳,“這回鐵定得生小馬駒了,小月這幾天正是日子呢。
“阿嚏……”展昭在二樓的欄杆邊,突然就覺得太陽有些晃眼……仰臉就是一個噴嚏。
打完了,就見白玉堂一個縱身從樓下躍了上來。“貓兒!”
展昭見他很是精神,精神奕奕的,就笑着點點頭,“嗯,玉堂。”
唐彌看着他倆就覺得有些牙齒酸,心說……難怪都沒心思行俠仗義了,心上人來了啊!
不過唐彌並不甘心,他就覺得轎子裡的姑娘被欺負了,媒婆和轎伕們都在那兒問姑娘,“柳姑娘啊,要不然?我們回家吧?”
“回不去……”姑娘期期艾艾地說,“爹和娘說,再嫁不出去,就不要我了,讓我投江去。”
唐彌跺腳,“怎麼這麼缺德啊?!”
展昭和白玉堂聽着也挺來氣,這什麼爹孃啊?
“拿娘就是剋夫?”白玉堂問,“那去廟裡找個師父看看或者找人破破命數不就行了麼,至於那麼過分?”
“就是啊。”展昭也點頭。
那新郎官見唐彌不依不饒地想要給那新娘子出頭,就道,“你說得輕巧,有本事你娶她?!”
唐彌火氣上來了,爲了美女他決定兩肋插刀,就一拍胸脯道,“你給這位小姐道歉,娶就娶,老子不信剋夫這回事!”
展昭和白玉堂都擡眼看唐彌——這樣,不要緊吧?
唐彌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震天吼聲從轎子裡頭傳了出來,“當真啊?說話要算話啊!”說完,就見轎簾被一把扯開,“咚”的一聲……
衆人都揉了揉眼睛……只見一個姑娘跳了下來,一擡頭,就看到唐彌了,又驚又喜地衝了上來,喊着,“相公!”
衆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而唐彌則是呆愣在了當場。
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識地嚥了一口口水,展昭問,“那個……她,有個二百斤吧?”
“呃……不一定啊。”白玉堂道,“我看有三百……”
隨後,樓梯上傳來了咔嚓咔嚓的聲音,像是木樓梯被踩斷了。
二樓上的人都紛紛逃到了一胖,展昭一想,道“哦……我好像聽說過,開封近郊有一個大戶人家,家資鉅富,不過閨女奇胖無比,因此一直嫁不出去。”
白玉堂微微皺眉,道,“那些夫家是嫌棄她胖吧,幹嘛說她克服?指不定就有人喜歡胖的呢?”
展昭點點頭,“這倒是。”
“展大人,五爺,不是!”身旁的夥計道,“這柳妙娥不僅胖,真的剋夫,她那些個新郎官,一個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厥過去猝死了;第二個在看到她吃飯的時候被噎死了;第三個據說一聽說定下了這門親事就懸樑了;第四個是跟小情人私奔,晚上走山路不慎墜崖了;第五個最慘,躲在牀底下,這柳妙娥睡到半夜……牀榻了,被壓死了。”
……
白玉堂和展昭都愣在原地,腦袋裡都有一個念頭……這跟剋夫有半個銅板的關係麼?!
再看唐彌,臉上的神情可謂精彩,就見他微微皺着眉頭,臉有些白。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唐彌喜歡的是美女,這樣一個胖丫頭上來了,估計一會兒就得開溜了。
拿娘上了樓,先站在樓梯口喘了一陣子,擡眼看到了唐彌,又看看衆人都離她遠遠的,就小聲說,“相公……你……要反悔還來得及的……我,大不了去跳江好了。”
白玉堂和展昭都覺得這姑娘挺可憐,轉臉看唐彌。
唐彌盯着那胖丫頭看了一陣子,突然伸手摸了摸下巴,道,“嗯?”
衆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唐彌這個“嗯”裡頭有什麼意思。
唐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那丫頭,隨即竟然挑起嘴角一笑,道,“行!娶你就娶你!不過,三個月之後拜堂,這三個月,你得完全聽我的,若是不聽話,我可不要你了!”
姑娘睜大了眼睛,肉呼呼的手不感相信地捂着自己的嘴巴。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吃驚——原本還以爲唐彌就是個好色之徒,沒想到……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