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的王寡婦布坊門口,已經滿滿當當圍了好幾圈的人,人們踮着腳伸長了脖子往布坊裡頭張望着,有幾個開封府的衙役在門口維持秩序,不讓看熱鬧的老百姓進入。
白玉堂走到後牆,翻牆進入了布坊的後院,剛進去就微微一皺眉,什麼味道那麼古怪?
後院和前院只有一條小小的巷子,白玉堂在後院轉了轉,聽到前院有人說話的聲音,知道展昭他們應該在前頭呢,就想通過那條小巷子過去……剛剛走到巷子的入口處,就見地上有什麼東西正在微微地閃着光。白玉堂蹲下,就見是一串珍珠的小巧耳環,在陽光的照耀下,微微地反着光。
正看着呢,就聽有人道,“耗子!”
白玉堂微微一笑,擡頭,就見展昭站在巷子那頭,表情複雜地盯着他看呢。
“貓兒,這是什麼?”白玉堂對展昭招招手,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那枚耳墜。
展昭也看到了地上有什麼東西在發光,就走了過去,在白玉堂面前蹲下,低頭看了看,“是一枚耳墜啊。”
“前面誰死啦?”白玉堂饒有興致的問。
“是布坊的老闆娘,和一個打更的。”展昭道,“乍一眼看,寡婦是被人捅死的,更夫像是自殺的,手裡還拿着殺人的刀。”
“啊?”白玉堂眨眨眼,“更夫殺了寡婦後又自殺了?”
展昭聳聳肩,“表面看來是,不過先生剛剛看了看屍體,說有些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白玉堂感興趣。
“他還沒來得及說,我就聽到後院有動靜了。”展昭瞟了白玉堂一眼,“一猜就是你。”
“走,去看看。”白玉堂站起來,展昭也站起來,兩人往巷子口走,只是兩人動作一致,但巷子又特別的窄,只能供一個人通過,白玉堂和展昭都想先走,於是就肩膀碰肩膀,卡在了巷子裡。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側身,想通過,卻擡起頭看到對方的臉……臉貼臉,又想起了昨晚上的尷尬……趕緊又側身,於是又卡住……如此幾次,就聽巷子口有人笑問,“你倆幹什麼呢?”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同時擡頭,就看見公孫正忍笑站在巷子口看着兩人,邊搖頭,“一個別動,一個側過身走到前面,然後一前一後的出來不就行了麼?”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白玉堂伸手指了指前面,示意讓展昭先走,展昭側過身,迅速竄到前面,跟白玉堂一前一後地出了巷子,那樣子,別提多彆扭了。
到了前院,白玉堂看了看四周的情況,就見院子裡支着的染布架子全部都塌了,房門口躺着一個更夫的屍體,瞪着雙眼,滿臉驚懼的表情,脖子上一道猙獰的血口,地上一大攤子血已經凝固……手邊掉着一把大刀,再看房間裡,白玉堂一皺眉,轉開眼……房間裡頭有一具女人的屍體,衣不蔽體地靠在牀邊,胸口到腹部好大一個口子,腸子都流出來了,滿身的血,手法異常之殘忍。那女人也是睜大了眼睛直視前方,那表情感覺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一般。
旁邊有幾個嚇得直髮抖的夥計,都是今天一早來幫老闆娘開工染布的。展昭走到他們身邊,問,“是你們發現屍體的?”
“回大人,是的。”一個年紀最長的小工回答展昭,“我們今天跟往常一樣,一大早就來開工,進來一看,就看見……唉。”
“這打更的張□□子是個色胚。”一旁的另一個小工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具屍體,“平時走過路過都喜歡盯着老闆娘看上一眼,一定是他趁夜潛入,欲行禽獸之事,然後老闆娘反抗,就被他殺了,最後怕罪行敗露吃官司,就自殺了!”
白玉堂聽得挑挑眉,展昭聽得皺皺眉,兩人同時看公孫。
公孫搖搖頭,問展昭和白玉堂,“你倆怎麼看?”
展昭看了看更夫手邊的刀,“這年頭,更夫出來打更爲什麼要帶着這麼一把大的刀?”
“對啊。”白玉堂也道,“看這更夫手邊的燈籠還有小銅鑼,看樣子就是出來打更的,帶着刀幹嘛?”
“前院的大門也沒有被損毀的跡象。”展昭接着道,“這院牆還挺高的,我四周看了一下,沒什麼可以借力的地方,這更夫沒有多高的功夫,拿着燈籠又提着刀,不太可能翻進來。”
“還有他們兩人的表情也夠古怪。”白玉堂道,“寡婦那表情,似乎是出乎意料……如果是更夫欲行無禮後殺死,寡婦應該憤怒加驚恐纔對,她這表情跟吃了一驚似地。”
“可不是。”展昭在一旁點頭,指着那更夫道,“他的表情也挺怪的,怎麼跟見了鬼似地?自殺的人那兒有這種表情?!”
“嗯,要死的話在房間裡就自殺了,幹嘛非走到門口?”白玉堂皺眉,“還弄塌了布架子,怎麼看都有問題!”
“嗯。”展昭表示贊同,兩人對視點頭,都覺得對方講的很有道理,英雄所見略同,一轉臉,卻見公孫正含笑看着兩人。
白玉堂和展昭又對視了一眼,看公孫,就見他笑得別有深意。
“先生……”展昭有些彆扭地叫了他一聲。
公孫微微一笑,道,“嗯,真有意思……”
白玉堂和展昭又對視了一眼,“什麼有意思啊?”
公孫笑着搖搖頭,“沒什麼……說說屍體吧。”說完,指了指門外更夫的屍體,道:“更夫並不是自殺的。”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果然,“那他是怎麼死的?”
“是嚇死的。”公孫道,“割破喉嚨所流之血,絕對不會只有這麼一點點,應該要更多,而且還會四處噴濺……但是四周並沒有,說明他被割下這一刀的時候,已經死了。而且我看他臉色泛黃,雙目圓睜,樣子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說着,指指更夫的褲子,就見溼了一大片,“感覺像是嚇死的。”
“嗯……”展昭和白玉堂摸着下巴點頭,有道理,這樣表情也配上了。
“那個婦人……”公孫帶着兩人進屋,指着寡婦的屍體,道,“是被相熟的人殺死的……而且是相好的。”
“哦?”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聽公孫繼續說。
“你們看……”公孫指了指牀邊的朱釵和首飾,“這些應該是剛剛拿下來的。”
“嗯。”展昭點頭,顯得有些茫然。
“哦……”白玉堂一笑,“我明白了……這寡婦是自個兒寬衣解帶的,不是被強。”
公孫點點頭,展昭有些不解地轉臉看白玉堂,“你怎麼知道?”
白玉堂指指那寡婦臉上濃濃的妝,道,“她死之前是盛裝的,朱釵首飾肯定都戴着……自己寬衣解帶之前,纔會想到先把首飾取下來,要是那更夫進來強她,怎麼可能細緻到幫她將朱釵都摘下來……”話沒說完,就見展昭眯着眼睛看着他。
“呃……”白玉堂想了想,怒了,一皺眉,“臭貓你別想歪,我從小是大嫂帶大的,知道這個有什麼稀奇?“
展昭挑挑眉,自言自語,“從小就是色胚。”
“你說什麼?”白玉堂瞪眼,“你纔是呢,這麼大人了,連這點都不知道……貓兒,別是長這麼大,連丫頭的手都沒牽過吧?”
展昭飛了個眼刀過去,眼看兩人齜牙咧嘴又要吵起來了,公孫趕緊打圓場,“算了算了,先講案情吧。”
聽了公孫的話,兩人才收回了視線,但還是很不服氣,展昭叫過了旁邊的一個小工,問:“你家老闆娘有關係密切的人沒有啊?”
小工有些尷尬,看展昭,問:“關係密切……”
“唉,就是姘頭。”白玉堂爽快地問。
“呃……”小工猶豫了一下,回頭看身後的幾人,那幾人正對他擺手呢。展昭一皺眉,瞪了幾人一眼,道,“你們是想在這兒說,還是去開封府說?知情不報是要治罪的。”
幾個小工嚇得臉都白了,趕緊道,“不瞞大人,我家老闆娘的確是有個相好的……是長豐鏢局的總鏢頭,羅長豐。”
展昭和白玉堂都愣住了,兩人對視了一眼,展昭問:“羅長豐用什麼兵器?”
白玉堂想了想,點點頭,“用刀。”
展昭看了看公孫,公孫問,“左手刀右手刀?”
“左手。”白玉堂回答,“我跟他過過招……”說到這裡,停住了,盯着那更夫的屍體看了起來。
“他脖頸上的傷,就是左手刀造成的。”展昭淡淡道,“看來得去找羅長豐談談了。”
隨後,衆人收拾現場,衙役們將屍體擡回開封府,等待公孫進一步的檢驗,展昭想去長豐鏢局找羅長豐。
“貓兒!”白玉堂上前幾步一把拽住了展昭,將他拉到一旁,低聲道,“你現在去找羅長豐?”
“嗯。”展昭點點頭,問:“怎麼了?”
白玉堂道,“羅長豐今晚金盆洗手,江湖羣雄差不多都到了,現在估計正擺宴呢……你這時候去找他,說他跟寡婦有□□,還殺人?”
展昭微微一愣,想了想,也有些爲難。
“要不這樣吧?”白玉堂笑,“你跟我一塊兒去參加晚上的金盆洗手儀式,南俠去那是給羅長豐長臉,等他金盆洗手儀式完了,我們再找他問,不然要是查到後來不是羅長豐乾的,你又破壞了他的金盆洗手,要結怨的。”
說完,就見展昭正摸着下巴看着自己,白玉堂被他盯得臉上發燒,瞪眼,“死貓,看什麼?”
展昭微微一笑,“嗯……看不出來,你還挺向着我的麼。”
白玉堂張着嘴愣了一會兒,磨牙,“貓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說完,轉身就走。
展昭擡腳在後面追,“是不識好鼠心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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