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睡在上鋪,但栽下去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以水泥地面的堅硬程度來推測,唉,我的腦袋恐怕要開花!
我苦笑着閉上了眼睛。
預料中的劇痛和血光四濺並沒有出現。
“我比噩夢還可怕嗎?”有人緩緩地低語,語調柔和得讓人毛骨悚然,“你連看都不敢看我?”
“呃,不是,不是!”我忙不迭地睜開眼睛,牀還是牀,人也好好地在上面坐着。
不過,牀外紅光隱隱,牀上憑空多了一個酷男,一個我現階段最怕看見的、喜怒無常又冷酷無情的神獸!
我扯起一抹假笑:“嘿嘿……饕、饕老師,你怎麼來了?”
“許久不見,特地來看你!”他閒閒地坐在我對面,語氣依然柔和,嘴角微微揚起,桃花眼裡卻露出了一抹意義不明的冷笑。
“咳咳,你忙就不用來看我了!”我一邊小心翼翼地回答,一邊暗暗凝神戒備。
看我?砍我還比較有可能!
“最近有閒事找上你嗎?”他睨着我。
“沒有,沒有。”我不假思索地搖頭否認。
“哦,那我走了!”他毫無預兆地站起身,隱隱約約的紅光籠罩着他,仿若一尊神像,“這裡好像不太乾淨,我順便清理一下。”
“唉,等一等!”見他眉尖閃過一縷紅光,我嚇了一大跳,也蹦了起來,“這裡……很乾淨,不需要清理!”
“你心虛了?這裡藏着什麼?”他斜了我一眼。
“呃,只不過……是一個無害的遊魂而已,別的東西就沒有了!”我稍稍遲疑之後,還是說了實話。
“遊魂?”他的神色微微一變,“你說的是箱子裡的那一個?”
“是。”我暗暗嘆息,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我說的不是他!”饕餮忽然皺起眉頭,“你最近招惹過什麼詭異的人?”
“沒……呃,跳鬼面舞的算不算?”我偷偷瞟着他,感覺危險的氣息濃了很多,連忙改口。
他一把拽着我,下一秒就站在了張綺的牀前。
“她也去看過鬼面舞?”
“是,我們宿舍都去了!”
“她是不是曾失魂落魄,形如木偶?清醒後又完全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情?”
“嗯,昨晚和今早。另外,還有六個同學也出現了和她一樣的奇怪症狀!”
“你們在哪裡看了鬼面舞?”
“劍池旁邊的千人石上。”
他問得快,我回答得也快。相較於雲騰蛟的十句九假,這個饕餮雖然脾氣暴戾,但可信度卻要高不少。
問完,他仔細瞧了瞧張綺的臉,就別過頭冷冷地對我說:“你們學院有人會邪術!”
什麼邪術?養小鬼?下降頭?種蠱?
我的腦袋裡立刻浮現出這些猜測。
“哼,你對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知道得倒清楚!”他冷哼一聲,嘴角滿是嘲諷之意。
“什麼呀!我……我只是隨便瞎猜的。”我暗暗翻了個白眼,“到底是什麼邪術?誰會?”
“不知道。”他想也不想就回答我。
“嘿!你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我訝異地揚起了眉毛,“不是故意想賣關子、吊人胃口吧?”
紅光忽然一盛。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誰要吊你這蠢女人的胃口?”他的聲音惡狠狠的,桃花眼裡更是寒光閃閃。
“切!不想告訴我就明說嘛!還這麼兇,真是……”我輕聲嘟囔了一半,猛然省起他睚眥必報的個性,趕忙識相地閉上了嘴,順便做好了抱頭鼠竄的準備。
“並非不願告訴你!”有人親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只是,作壁上觀之時,便洞若觀火;一旦插手,便是擾亂了因果,宿命裡所有事物的軌跡都會變得隱約不定,就如同是霧裡看花,清晰不再了!”
我愣住了。
雲騰蛟的出現並不讓我意外,可是他的話卻讓人頗費思量!
他們插手了什麼?這件事的因果和他們有什麼關係?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既然是宿命裡早已安排好的,爲什麼軌跡又會變化不定?
“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雲騰蛟親切地朝我微笑,一副手足情深的模樣,“邪術也罷,鬼魅也好,誰能奈何得了你!更何況,危急之時,我和他也不會袖手旁觀,自然是萬無一失的!”
萬無一失?哼,鬼才相信你們!我垂下頭,不屑地轉了轉眼珠,挑了挑眉毛。
“表妹,女孩子家要賢良淑德。”雲騰蛟的口氣十足像長輩在教訓晚輩,“擠眉弄眼,有損形象啊!”
我擡起頭冷笑:“有損什麼形象?人貴自知,我既愚蠢又魯莽,愛管閒事又自不量力,怎麼都跟賢良淑德沾不上邊!”
“你怎麼能如此妄自菲薄……自暴自棄?俗話說得好,‘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你應該爲了……”
“胡扯什麼?”饕餮忽然變色,對着雲騰蛟目露兇光,“有這時間還不去找找邪術的根源!”
雲騰蛟似笑非笑地望望我:“咳,不說了,有人嫌我多事呢!”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這兩個好像都話裡有話的蛇蠍男,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外星人一樣!”
這時,牀咯吱一響,張綺的身子動了一動。
我們三個立刻停止了對話,一齊注意着她的動靜。
“劍池……劍池……”張綺翻了個身,面朝窗戶直挺挺地坐了起來。她雙眼緊閉,上下翕動的嘴脣裡不斷重複着這兩個字。
寂靜的深夜裡,這兩個字格外清晰。
昨晚的噩夢難道會一直延續下去?或者這就是邪術的力量?我忍不住伸出手,想搖醒她。
“別動!”饕餮攔住了我,“她又被人控制了!靜觀其變!”
我擔心地望着她蒼白的面色和僵硬的身體,小聲地問:“會有危險嗎?控制她的人想幹什麼?”
饕餮與雲騰蛟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微微搖了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沒有危險還是不知道?”我有點急了。
“稍安勿躁。”雲騰蛟輕輕拉住了我的手,“我們看她接下去會幹什麼。”
說話間,張綺已經站到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她穿着短衣、睡褲,光着腳,閉着眼,就這樣僵直着身體向宿舍門走去。